人生就是總和力

姜欽峰

德永昭廣出生于日本廣島，8歲時被送到外婆家寄養。當時二戰剛結束不久，到處都是戰爭遺留下的廢墟，百姓生活極度貧困。外婆家窮得更徹底，住破茅屋，缺吃少穿。雖然生活艱難，但外婆從不抱怨，總是告訴外孫：“窮有兩種：窮得消沉和窮得開朗，我們家是窮得開朗。”

外婆樂觀開朗，充滿智慧。她從不空手走路，每次出門時，腰里會系一根繩子，另一端綁著一塊大磁鐵，拖在地上，能吸到不少廢鐵。她把這些廢鐵收集起來，拿到集市上去賣，以補貼家用。在外婆家門前，有一條小河，上游有個菜市場。家里買不起菜，她就在河面橫架一根木棒，順流而下的菜葉被木棒攔住，都上了她的餐桌。外婆把它戲稱為“自家的超市”，送貨上門，還不收運費。

耳濡目染，德永昭廣從小受外婆熏陶，并未因為貧窮而敏感自卑。在他讀小學時，校園里開始流行劍道。他羨慕同學們身穿道服，神氣活現地揮舞竹劍，便告訴外婆：“我很想學一種運動，讓我去學劍道吧。”學劍道要買護具和面罩，但是外婆沒錢。她說：“我給你推薦一項好運動，明天去跑步吧，跑步不需要護具，馬路也是免費的。”他覺得很有道理，果然開始練習跑步。從此，學校每年開運動會，他都是跑步冠軍，后來又成為學校棒球隊的隊長。優異的體育成績，讓他變得更加自信。

升入中學后，德永昭廣已是學校的體育明星。文化成績卻越來越糟糕，除了體育每次拿滿分外，其他各科都只有一分兩分（滿分為五分）。

有一次，他拿著成績單，滿臉愧疚地告訴外婆，又考砸了！哪知，外婆竟然滿不在乎地笑了：“不要緊，只要不是零分就好，一分兩分的，加起來就有五分啦。”他驚得目瞪口呆，以為外婆又在開玩笑：“不同科目的成績也能加在一起嗎？”外婆笑著點頭，認真地說：“當然可以啊……”雖然似懂非懂，但他對外婆深信不疑，永遠記住了這句話。

中學畢業后，德永昭廣離開外婆，回到廣島。他拜名師學習相聲表演，改名為島田洋七，并迅速在日本走紅。演藝圈的規律，一代新人換舊人，紅得快沉寂得也快。他未能跳出這個宿命，大紅大紫了幾年之后，屬于他的相聲時代過去了。大多數人，此時也就守著當年的名聲，悠然度過后半生。但是他并未停下腳步，又開始寫作，開拓出了一片嶄新的天地。如今，島田洋七更為人熟知的身份，是日本著名暢銷書作家。

島田洋七的人生，充滿了戲劇性：少年時以體育見長，青年時在相聲界大紅大紫，中年又憑寫作取得巨大成功。這當然不是偶然，他每一次華麗轉身，都是在為自己不斷加分。他在回憶錄中寫道：“外婆告訴我，不同的科目也可以加在一起，人生就是總和力。”

（插圖：鐘坤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