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戲”說“畫”

季志良

2011年歲末，闊別30多年的旅居美國的朋友段昭南和我重逢在無錫清明橋旁的一個茶室里。

上世紀80年代初，我是在南京江蘇省戲校學戲時結識這個朋友的，那時我們學昆曲的一幫人年紀都很小，他是搞戲劇編導的，偶爾還作點小畫，很有“小資”情調，年齡大我們一截，我們都稱他為大哥。他呢！很隨性，操著一口南京話，帶著我們談古論今，游玩六朝古都，更多的是談“戲”。那時的我對“戲”有種特別的癡迷，所以兩人走得很近。我畢業以后，工作幾經更換，生活也從省城回到了無錫的老家，和他聯系就慢慢少了，隨后也就中斷了。

這次，他到南京辦畫展，向南京多方的朋友打聽我，知道我在無錫平平淡淡生活著，便心急火燎來到無錫，和我見面，談“戲”說“畫”，感嘆人生。歲月催老，當年懵懵懂懂對“戲”執著追求的我們一下子都變成“戲骨”。然，對戲也好對畫也好，我們依然充滿了向往，彷佛又回到了從前孩提時代學戲時的情景。

30年后的他，讓我感到震驚，更讓我肅然起敬，30年他的追求，獲得了成功：著名的中國戲曲人物畫家，教育家、劇作家。中國戲劇文學學會理事，美國加州南灣大學藝術學院院長，美國卡邁爾“美國畫廊”畫家。他是一位多才多藝的藝術家，文學造詣深厚，精通中國文學、戲劇及東西方繪畫藝術。他的中國戲曲人物畫系列畫展繼2011年10月1日起在美國舊金山灣區南海藝術中心展覽后，于2011年12月25日在中國南京江蘇畫店、美國卡麥爾畫廊隆重舉行。這是他從事文化藝術事業半個世紀成就的總結，給我們欣賞到的是高品位的中國戲曲人物畫作品，具有傳承中華藝術的社會價值、收藏價值和歷史價值。

于是乎，清明橋旁的茶室里，便是我們談“戲“說“畫”的最佳處。電腦上展示了他從1986年到2011年很多戲曲人物畫作品，有水墨畫、油畫和速寫，他是那么善于“戲畫”。他時而暢談文學與典故，時而來首唱腔與臺詞，時而論畫的筆墨與色彩，讓人感到他的人生如戲、如畫，真是個“戲”癡和“畫”癡。

很久沒看到好的、能夠帶給心靈震撼的畫了，而且是水墨戲曲人物畫。中國這30年經濟高速發展，藝術品市場也火紅，看到許多畫家利欲熏心，都不真正搞藝術了，亂象橫生。沒想到今天見到了一個為藝術獻身，幾十年如一日堅持戲曲人物畫創作，而且畫得這么好、大師級水準的畫家。我一邊看一邊聽他介紹，百種戲畫，上千場景，萬種風情，新戲老戲，皆在筆下。再使我驚訝的是他的油畫作品，說真的我生平還是第一次看到寫意戲曲人物油畫，在他的作品里都表現出中國畫的六法六要的元素，也看到西畫印象派和野獸派的影子。

中國戲劇美術發展到明、清、民國至解放初期數百年時期，戲劇美術基本發展規模不大，到了上世紀四十年代一種新的戲劇繪畫形式脫穎而出，這就是今天的中國水墨戲曲人物畫（戲畫）。而近現代戲曲人物畫一代宗師當數關良和高馬得。他們對戲劇的熱愛，對藝術的領悟，創出以簡、拙、稚氣、韻味、趣味、戲味，再糅合西洋畫的養分到中國戲曲水墨寫意之中，塑造了中國戲劇美術——中國戲曲人物畫。段昭南自青少年時代起，受高馬得先生的熏陶和對關良先生戲畫的閱讀。如癡如醉地沉浸于中國戲曲人物畫，數十年來堅持不懈地從事戲曲人物畫的探索和創作。

段昭南戲曲人物畫的成就，出自前輩的傳承，來自舞臺生活，他創作顯現出的韻味、趣味、戲味和美味使作品達到完美。神韻是指人物的神韻、構思，他把人物畫得傳神，同時還要把這畫畫出哲理。神韻是戲劇中的人物個性、思想、情感、氣質的內在感，也是畫家自己個性、思想、情感、氣質的寫照。趣味，指戲曲人物造型表現人物的內在精神、趣味，是人物外在的形象，它也是畫家審美趣味的顯現，這種顯現是通過筆墨技法的運用呈現出畫家的藝術格調，真正的藝術在于自己的創造和別具一格的風格、戲味。

中國畫自古就有品第之分，即逸品、神品、妙品、能品，一幅高品位的戲畫作品，必須是表現出的韻味、趣味、戲味和美味完美結合。段昭南的戲曲人物畫，畫面不求繁雜，往往寥寥數筆，筆不到意到，墨分五色，有點、線、面，有干墨、濕墨、潑墨、破墨，他師法造化、以型寫神、強調神似、氣韻。2007年起段昭南為美國《明報》開辦的“百出國劇欄目”就是他的水墨戲曲人物系列的經典代表作。他從元雜劇開始一直畫到魏明倫的戲，擁有了3千多幅戲畫。最近他一個項目就要是把111出傳統戲整理出來填補空白，目前已作畫46幅，這樣的成就在中國戲曲人物畫史上是可以稱之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同時他還在實施一個工程，全力投入中國戲劇電影的作品創作，集中力量創作中國戲劇電影的戲畫。眼下已經整理出中國早期第一部黑白電影《定軍山》、還有梅蘭芳先生和俞振飛先生早期電影《牡丹亭》、《太白醉寫》以及地方戲劇種越劇、錫劇、揚劇、川劇等四十多出大型戲劇作品。上世紀80年代中期他曾經在江蘇省錫劇團工作過，這次的創作中就有錫劇《雙推磨》、《庵堂認母》、《珍珠塔》等劇目。清明橋茶室里，他和我談起了錫劇的發展，還為我建言獻策。聽說我2012年要為無錫藝校錫劇班畢業公演制作錫劇《白蛇傳》大戲時，他即興畫了一幅《斷橋》戲畫贈給我，祝該戲能夠成功。

一邊品著香茗，一邊談著戲畫，我們聊得很歡。

今年新春佳節，他給我發來郵件，還跟我談起了1月14日在美國丹佛藝術館捐4尺大的徐悲鴻先生畫像的事。美國丹佛藝術館第一次舉辦中國畫家的展覽，徐悲鴻的女兒徐芳芳（中國人民大學教授）和丹佛藝術館主任出席了全程活動，他率領歷屆獲獎學生及家長99人至美國丹佛藝術館向徐悲鴻先生畫展敬獻了花籃，并將4尺大的徐悲鴻畫像作品捐出，這是丹佛藝術館第一次收藏徐悲鴻先生的畫像。

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要把自己所作的戲畫在適當的時候全部捐獻給祖國，這種堅持執著追求中國傳統文化，淡泊名利的精神深深地感動了我！

祝愿他的中國戲曲人物畫取得更大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