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民營醫院

本刊記者◎趙一帆

▲民營醫院輸液室的環境與公立醫院相比優越很多，卻依然無法獲得較高的“上座率”

在醫療衛生體制改革的政策中，國家明確提出了鼓勵開辦民營醫療機構，如今醫改實施已三年有余，北京的民營醫院也確實得到了很大的發展，特別是在最近幾年里，街頭的民營醫院仿佛一下就多了起來，從規模上看，大到獨占一棟或幾層樓，小到百余平米的門診部，各種招牌燈箱吸引著民眾的視線。在人們早已習慣于到公立醫院求醫問診的今天，這些民營醫院生存環境如何？它們的盈利方式又是什么？日前，記者帶著種種疑問對位于東二環及東三環一帶的幾家民營醫院進行了探訪，切實體會了一番民營醫院的醫療服務。

大廣告小卡片撲面而來

早7時許，記者剛一出地鐵，就看見有幾個小伙子向路人散發著小卡片。在這張做工還算比較精良的卡片上，赫然印著“600元白求恩基金卡，就診時出示本卡免收掛號費、每天可抵用治療費50元”字樣?？ㄆ谋趁?，也標注著“憑本卡，無痛人流減免100元、持卡享受女性健康檢查及特價援助醫療”等內容，而卡片上介紹的這家民營醫院，離地鐵站只需步行5分鐘。

像這樣的卡片廣告，早已是屢見不鮮，一些醫院甚至還會印制一些“健康寶典、生活周刊”等貌似雜志的讀本，這些小本子里面除了直接廣告外，還有一些通過文章含蓄間接介紹醫院的“軟廣告”。而所有廣告的共同點，都是以京城婦科第一、專業男科、專治糖尿病、專治股骨頭病等強大的技術能力，以美國某某醫科協會合作醫院、北京某某科定點醫院、北京平價醫療誠信單位等出色的硬件實力展開宣傳；都以“500元醫改補助基金卡”、“做體檢送等值手機充值卡”、“少女意外懷孕援助中心”等看似幾乎全程免費，甚至有些慈善色彩的大力度廣告詞語為噱頭吸引民眾視線；都以擅長治療婦科疑難雜癥及一些大眾普遍認為“羞于啟齒”的病癥為醫院特色而大力宣揚。

服務熱情讓患者受寵若驚

當記者按照卡片上的地址走進這家醫院時，大廳“導醫臺”后站著三四位身穿粉色護士裝的年輕女孩?？匆姟邦櫩汀鄙祥T，一位女護士立刻迎了上來，并詢問記者來看什么病。當得知對方就居住在附近，且從未在民營醫院看過病，這次只是來了解咨詢一下時，她向記者熱情地介紹起了這家醫院的情況?！拔覀冡t院是醫保定點醫院，所有醫生都是在三甲醫院工作過的學科專家，我們醫院的特點就是讓您享受到與大醫院相同甚至更好的醫療服務，我們的設備也是目前國內外最先進的……”連珠炮似的話語讓記者一時難以插話。當記者提出希望在醫院內“隨便看看”之后，這位女護士便提出可以帶著記者到處參觀一下，以便隨時回答記者的疑問。

在參觀過程中，記者發現在這家醫院的四層樓房中，各種科室、化驗室、采血室、藥房一應俱全，每個診室都能有至少一位大夫值守，雖然整體上就診的病人不算太多，但每個診室還基本上都有病人在就診或做著相關的檢查；醫院衛生環境也比較干凈整潔，可以見到有保潔人員在隨時維護打掃；各處提示及警示標志標識張貼規范，區域劃分及就診導視索引圖比較清晰醒目；醫生們都身著清一色的“白大褂”，胸前掛著名牌，整體感覺很正規，頗有些大醫院的風范?！拔覀冡t院的掛號費與公立醫院相同，有些藥費甚至比公立醫院還要低一些。”女護士在一旁不斷地向記者介紹著。在走馬觀花地參觀了一圈之后，女護士還是很委婉地向記者問起了到底是要看什么病的問題。當記者提出想咨詢一下“不孕”的問題后，女護士的話匣子再次圍繞著她們醫院在治療不孕癥方面的專長展開，并提出可以找一位婦科專家來為記者現場答疑。當記者提出“想再考慮考慮”并準備離開時，女護士表示可以隨時打電話或登陸醫院網站進行咨詢，同時希望記者留下聯系方式以便溝通，被記者婉拒。

在這家醫院門外，記者與一位剛看病出來的小伙子攀談了起來：“來這種私人醫院看病，會不會被‘狠宰一刀’或者‘花錢治不好病’呢?”小伙子挺爽快地和記者聊了起來?！拔腋腋缭谂赃叺募揖邮袌鲎鼋ú纳?，在家鄉時也沒上醫保，來這家醫院看病開藥一是方便，二是費用也能接受。我們那個市場，光商戶就有幾千家，這家醫院離市場最近，經營得還是很不錯的?！闭f到這里，小伙子壓低聲音說道：“大哥，看你年紀也不大，是不是女朋友要看病?。慨敵跷乙彩菐笥褋磉@家醫院做的人流，費用也不算太高，主要還是隱蔽，方便。真有要命的病，我可不敢來這看?！?/p>

記者又對附近幾家民營醫院進行走訪了解，發現每家醫院都在一進門的位置設有“導醫臺”或“分診處”，一旦有人進門，接待人員就會熱情相迎，詢問病情并主動提供幫助；對于陌生拜訪者，每家醫院都會安排專人引導參觀，詢問拜訪者的醫療需求；大都為客人提供了飲用水及休息區。總體上講，民營醫院的“硬件”環境普遍不錯，較公立醫院更具有服務意識。

部分醫生背景秘而不宣

記者發現，在每家民營醫院的醒目位置都有一扇“專家墻”，顧名思義，醫院的醫資力量如何，一看“專家墻”便知。即便那些規模相對較小的醫院，也在診室門口懸掛了坐診醫生的簡介，其內容涉及醫生的畢業院校、行醫時間、從業經歷、擅長領域等信息。經記者粗略統計，這些“榜上有名”的醫生人數在20人～50人左右，且大體可分為“外聘醫生”和“自有醫生”兩類。記者在一家宣傳為“北京某醫院專家多點執業醫院”看到，其“上榜”的12位婦科醫生中，有一半是來自北京某著名公立醫院婦產科的“親診專家”，而在其兒科醫生隊伍中，3位醫生均來自北京某區婦幼保健院。據介紹，這些醫生就屬于每周定時來這家醫院接診的外聘型醫生。記者通過手機互聯網現場查詢了這些醫生的相關信息，結果大部分醫生都符合這家民營醫院的介紹，其中不乏業內專家及學科精英，貌似并無不實之詞。而作為這些醫院的自有醫生，在搜索他們的名字后，鏈接卻指向了這家醫院的主頁。記者發現，在這些自有醫生的簡介中，均沒有提及其本人工作經歷，只有諸如臨床經驗豐富，擅長治療哪些病癥之類的介紹，當記者向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問起這些醫生究竟在哪家醫院工作過時，卻被告知屬于商業秘密或者干脆以“不太清楚”來回答?！拔覀冡t院都是有衛生部門頒發的醫療經營許可證，我們的醫生也都是具有執業醫師資格，在這點上請您放心。”一旁的醫院工作人員看出了記者的顧慮，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醫療價格遠高于公立醫院

為了對醫療水平有一個感性的了解，記者選擇了一家中等規模的民營醫院，就“不孕癥”向醫生進行了深入咨詢。“我結婚三年了，一直沒有小孩，檢查發現妻子一側輸卵管堵塞，另一側也不太通暢，曾經去過北京某知名醫院，醫生建議做微創輸卵管疏通手術，但由于那家醫院患者太多，加之本人工作太忙，所以一直沒有解決，心里非常著急……”記者按照事先準備好的“病情”向這位醫生說明了來由。聽完記者的介紹，這位醫生向記者簡單地普及了一下“輸卵管不通”的相關知識，并提出由于導致“不通”的原因多種多樣，因此治療的方法也不盡相同，希望記者首先放下思想包袱，并且能帶著愛人到醫院來先拍個片子看看，當記者提出之前已經在公立醫院做過B超后，這位醫生還是建議記者能在他們醫院進行系統的檢查?！拔覀冡t院可以照彩超，清晰度非常高，對病情的把握也會更加準確?！边@位醫生向記者說道。“如果照完片子發現不是很嚴重，我還是建議能不開刀就別開刀，輸卵管復通雖然是微創手術，但也是有風險的。我們醫院有很多特色療法，例如中醫療法、敷鹽療法、灌腸療法等，都對這個病有很好的療效?！?/p>

看到記者對這些費用的疑慮，這位醫生說道：“放心，我們會為患者制定最合理、最經濟的治療方案。”當記者提到作為以盈利為目的醫療機構，在投入了那么多廣告宣傳及人員成本后，如何保證收益的問題時，這位醫生也表示出了一些無奈?！罢嬲龅降蛢r與盈利之間的平衡很難，貴了沒人來，便宜了肯定賠本，我們在診療費用上，目前還是采取‘薄利多銷’的原則，多在提高服務水平和縮短治療時間上下工夫，這是那些公立醫院所不具備的，也是我們的優勢，先賺個人氣，有人氣才能有財氣。”這位醫生不無樂觀地說道。

為了更加準確地了解民營醫院“到底貴不貴”，記者來到了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就幾種有代表性的手術費用與民營醫院進行了“比價”。無痛人流，民營醫院平均300元，宣武醫院70元；計劃生育上環、取環，民營醫院平均200元，宣武醫院25元；不孕癥輸卵管通液術，民營醫院平均310元，宣武醫院59元?！拔覀兌际前础l改委’制定的醫療服務價格，與其他公立醫院都是一樣的?！币晃会t生向記者介紹說。記者隨后又對幾種常規手術價格進行了比較，發現公立醫院手術費用均都低于民營醫院。

▲每家民營醫院都在進門位置設有“導醫臺”或“分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