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 葉楓
縮小稱贊的范圍
雖然是中文系畢業(yè),從事的還是主播這樣一份需要口才的職業(yè),但我一直覺得自己口拙。尤其剛工作時,與不熟的人交流總讓我打怵。談工作勉強還行,一旦閑聊,我就不知道如何接應了。后來去了鳳凰衛(wèi)視,氛圍與在北京時不一樣,同事之間如老友,什么玩笑都開,什么話都說。一堆人說得熱火朝天,而我就算有了空當,也不知該怎么接話,這讓我很頭疼。直到后來,一次無意的隨口一言,讓我獲益匪淺。
有次去餐廳,我和阮生在電梯里碰到,瞧見他西裝上衣口袋里露出手帕一角,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我脫口而出:“阮生,你的口袋巾怎么會發(fā)光?”
阮生掏出口袋巾,我細看才發(fā)現,這條口袋巾猶如工藝品,不僅邊緣鑲了金箔,角上還包著水鉆,非常打眼。
阮生說他所有的口袋巾都是太太親力親為,每條都恪守路易十六時期瑪麗皇后的“手帕赦令”:清一色標準四邊形,每邊長度19厘米。阮太是個收藏口袋巾、折疊口袋巾的高手,據說阮生每天出門前最后的儀式是——阮太將與前日折法完全不同的口袋巾輕輕放進他的西裝口袋。
那天的午餐時光非常愉悅,第一次有同事跟我講這么多話。不久,阮生六十壽誕,宴請同事。在一家著名的京菜店,阮太白衣黑褲赭石色口紅,與阮生執(zhí)手接受祝賀。我?guī)サ亩Y物是一條Prada的純蠶絲口袋巾。奉上禮物時,我對阮太說自己班門弄斧,希望以后能跟她多學一點兒知識。再以后,我就成了鳳凰衛(wèi)視去阮生家做客最多的人。因為阮太有找到知音的感觸,新收獲了滿意的口袋巾,或琢磨出了全新折法,都會請我去家里欣賞。
隨著與阮生阮太的交情加深,我似乎找到了拉近同事關系的秘訣:一個人的體表面積大約兩平方米。夸人家看起來精神,夸的是全身;夸人家臉色好,范圍就縮小到臉部了;夸唇膏顏色美,更集中;再縮小范圍到耳釘,更有力度——同樣分量的贊美之詞,是攤到兩平方米有力度,還是落到1厘米更有勁兒?
夸一個人之前,先做功課
一夜頓悟后,我開始推而廣之。
第一個“實驗品”是鳳凰衛(wèi)視當家小生姜聲揚。他是個語言天才,普通話、英文、法文、粵語全都得心應手,可我連粵語都說得磕磕巴巴。以前我沒話找話,問他這么多語言怎么學的,他答慢慢學的。非常尷尬。
后來趕上急性角膜炎流行,為防止被傳染,姜聲揚戴了一副平光眼鏡來上班。我覺得機會來了,以驚艷的表情說:“沒想到你這樣陽光型的帥哥戴上眼鏡竟有幾分儒雅的味道。”
他笑了,我又窮追不舍,從他的臉型適合什么鏡框,到他的膚色適合什么材質,再到什么顏色的鏡片最能展示他的特色……
一通閑聊后,姜聲揚美滋滋地走了。后來,所有人都發(fā)現,姜聲揚一個星期起碼有4天鼻梁上架著眼鏡。據說他回臺灣探親時,隨身帶了4副不同的太陽鏡。
再以后,我的粵語就過關了,當然是在姜聲揚的悉心教導下。
不過,這種脫口而出便能妙手偶得的情況只是少數。夸人要想一箭中的,是需要提前做功課的,多觀察、多分析,才能發(fā)現對方需要怎樣的贊譽。
夸人也需要有創(chuàng)意
有的人可以直抒胸臆地夸,有的人必須拐彎抹角地贊。好比吳小莉,或許因為被太多陳詞濫調贊美過,她對順耳的好話產生了免疫力,清一色是模式化地回一聲:“謝謝。”
我不信她沒癢處。聽她閑聊,張口閉口就是“我家女兒如何,我家Renee怎樣”,我假裝無意跟她提起:“都說你的面相是福相,可我看你女兒更有福相。”
聽了我的話,吳小莉喜上眉梢:“真的嗎?唉,有人說我家Renee臉大,不漂亮,漂亮有什么用,有福氣才最重要嘛。”
別出心裁的先抑后揚,勾得小莉母性大發(fā),也對我好感倍增。不久,我做了一罐醉蝦帶去單位跟同事分享,很少湊這種熱鬧的小莉特別積極,用紙巾托著吃了幾只,大贊味道好,還拜托我多做一罐給她帶回家。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反應較慢,偏偏朋友都覺得我有急智。其實,我只是準備工作做在前邊而已。夸人時,先摸底再觀察,再篩選,再集中,最后確定,找到攻克點后,還要在腦子里組織語言,琢磨該用怎樣的神情和語氣。就像做菜,找好材料,細細分解,搭配佐料,選擇火候,準時起鍋,及時端上。花了心思的菜人家吃得出來,花了心思的夸獎人家也能聽得出來。
(摘自《莫愁·智慧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