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俊福：深圳律師的下一步是專業化

文 本刊見習記者 譚古麗

余俊福：深圳律師的下一步是專業化

文 本刊見習記者 譚古麗

余俊福堅信，專業化才是律所、也是律師的未來之路

華強北，“中國電子第一街”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這1.45平方公里土地好像永遠有著一股無以名狀的躁動與亢奮。從晟典律師事務所的落地窗向下俯看，似能觸摸到深圳急躁的脈象。

窗明幾凈的會議室里，余俊福從身旁搬來一把椅子，輕輕放下，“深圳的繁榮孕育了律師行業發展啊，我們就談談行業前景吧，就不突出個人了。”他語速緩緩，帶著毋庸置疑的意味，卻并不生硬。

作為深圳律師協會前任會長，當聊到協會的工作和未來發展的時候，他就止不住口；談到深圳律師業的前景時，他有一套完整的發展戰略；他談起深圳的過去未來，則掩飾不住驕傲神色。只是本來說好是做個人專訪的，他偏不談自己，這讓記者暗暗著急。

深圳律師四大創新

“九二年鄧小平南巡講話之后，深圳好像一夜間醒來。一群懷抱理想的熱血青年忙不迭地從天南地北趕到這里，準備大干一番事業。”余俊福當時28歲，卻已是安徽對外經濟律師事務所主任，他就這樣從安徽趕到了深圳，成為了早期的拓荒牛。

在這里，余俊福見證了深圳律師之后的二十年足跡。

很奇怪，粵地不講粵語，這位來自華東腹地的青年分外驚喜地發現，深圳的工作語言和老百姓講的語言都用普通話，更沒有排外的風氣。在這里，空氣中都是一股創新實干的風氣，這些甚至都融進人們的血液里。

“深圳是領全國風氣之先，法律服務業在這里完成了兩大制度創新。”余俊福講得很興奮，好像一頭扎進了記憶的長河。深圳律師群體，最早源起于原寶安縣委印刷廠的一間倉庫里，深圳市法律顧問處在此應運而生。而按照余俊福的說法，也就是在這里走出了深圳律師行業的雛形。

當時所謂的法律顧問處，在余俊福的理解中，無外乎就是政府的一個附屬機構，1983年，深圳誕生了中國第一家律師事務所，這才預示著律師業的一個新紀元的開始。律師事務所才真正從形式上從法律服務業上跟國際接軌了，從某種意義上講，是深圳先與國際接軌的，名字的改動意味著體制的轉變——至少在形式上產生了革命性的變化。

“第二次，在1993年前后，深圳律師業進行了合伙制的改造。”余俊福解釋說，就是從原來的官辦律師事務所，整建制地全盤改為民營，合伙人投資設立的律師事務所，人事關系和機關全部斬斷。

余俊福是93年下的深圳，處在這場振奮人心的變革中，當是親歷者。在這場變革中，深圳明確了律師的社會身份，改革了律師事務所的性質。撤銷國辦所，全部改辦為直營所，也就是合伙制律師事務所。在他看來，這些成功的嘗試，都是深圳律師立下的功勞，形成全國推廣經驗，走出了中國律師業的雛形。

“在體制上兩次革命，兩次創新，引領了中國律師界的兩次革新。”余俊福說。

另外，余俊福還指出了業務創新，它包括如今耳熟能詳的業務，如房地產按揭、IPO上市的法律業務等，都是創新型業務，甚至公司法務和公司的破產清算等，就全國來說，是深圳律師第一手開創的。由于地緣優勢，瀕臨港澳，使得深圳的律師業更早地熟悉國際規則，因此更有條件去進行一些體制上的轉變。

革故鼎新的環境下，深圳孕育了具有全國性聲譽的大律師。余俊福特別提到了廣東星辰律師事務所創始人郭星亞律師，他算得上是破產清算業務的領軍人物。不論是體制，還是業務，還是輸送人才，深圳律師都為全國律師業做出了貢獻。

“到我這個年紀不圖什么名了，就想回報行業。”余俊福說。

律所、律師的未來之路

和很多十八般武藝都耍一下的律師不同，余俊福只專注于一個領域——公司清算與重整、金融債務重組，這種沉穩與專注與他的形象給人的印象是一致的。在公司清算方面，余俊福是專家，長久棲居于律師行業。他認為專業化才是律所、律師的未來之路，品牌化戰略則是廣東省律師業發展的必由之路。

“我經常講，中國律師行業是業務制的產業，從律師事務所管理的角度來講是幼稚的，不比企業。”余俊福認為，律師事務所實際上是一幫外行人在做管理，雖然在法律上他們是專家，但在律所的管理上，顯得很外行。在過去十年間，北京有些律所迅速發展，而且發展規模相當驚人，北京在管理大所方面非常成功，對于這點，余俊福尤為贊賞。他認為，辦好一個律所，就得先懂得企業管理制度、財務、人事管理和薪酬管理。

余俊福舉例說，無論是企業還是律所，都必須建立完善的人事薪酬制度，讓員工知道自己的工作量，其次還需要有一個暢通的晉升渠道，有很好的薪酬制度設計。余俊福為此還率先編輯了一份律師事務所管理手冊，目的是提醒深圳律師關注并完善律所的制度建設。

余俊福表示，在靠近精細化方向上，律所如此，律師亦然。只是換成一個更貼切的詞：專業化。“我們這一屆律協倡導律所走發展型道路，此外，律師還需要專業化，如果律師不走專業化的路線一定是一事無成。”他認為，萬金油型的律師相當于門診部，一名合格律師的成長必須走專業化發展的路線。因此，余俊福在深圳律師協會中極力提倡專業化發展，提出了一個“十年千人”計劃，以儲備行業人才。

余俊福相信，這一個計劃受益的是十年后的律師業。

前海金改是深圳律師的新機會

“深圳的發展永不止步，下一步在前海。”余俊福堅信這一點，內心的這份激情就像當年剛來深圳一樣。他認為，前海，還有即將推動的金融改革，深圳律師將大有作為。

余俊福介紹，目前深港兩地律師可以合作辦公，但多是各干各的，香港不能聘用內地律師，內地也不能聘用香港律師。而新的合作方式可以互聘兩地律師，也就是具有獨立法人地位的律師事務所的概念——不過需要通過什么程序來認證香港資質卻還沒有有效的解決方式，這是實施辦法遇到的障礙之一。深圳第七屆律協專門設立了前海法律服務業課題組。有專項經費，理事會有專人負責，另外就是定期的例會制，理事會就是一年兩次，深港雙方課題組就是一個季度一次，所以一年至少有三到四次例會，這一屆還出了研究成果。

“兩地律師合作，創立這樣的機制的目的就是讓兩地的律師產生融合，機制的建立必須放在國家和香港的層面來考慮。”余俊福說，香港與內地到底該如何融合，融合的過程無非是我們互相讓步，直到契合點——那個方向就是國家以后要走的方向，而不會影響到民眾生活、國家政治等等。所以，你必須從國家大戰略層面考慮香港與珠三角，深港之間的融合問題。

“合伙關系讓大家關系更融合，能在一起做事，大家在互相影響的情況下共同做成我們的業務，來發展我們的律師事務所，所以前海的律師也可以合作起來一起工作。”余俊福建議，深港律師應摸索律師行業的合作之道，香港律師畢竟有上百年的歷史，其文化、工作的嚴謹、敬業精神都值得內地律師去學習，兩地這些合作和機制都可以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收獲。

那么，前海的開發和珠三角的金融改革，將會給深圳律師帶來什么機會呢？

熟悉金融領域的余俊福認為，人民幣離岸業務、人民幣跨境業務，都大有作為。比如說，當境外資金流入，境內資金流出，在很多業務方面，證監會和銀監會往往需要律師出法律意見書；第二個就是一些境外項目。針對一些貸款，這個無論是香港律師，還是境內律師都有很多機會。比如說，境外項目，人民幣貸款，香港的銀行，境內的項目提供貸款，那么就需要境內的律師給他做盡職調查。這個項目本身的合法性的問題，擔保權益的設立問題和辦理問題，都需要境內的律師給予協助。

“另外，如果在深圳設立三板市場，也會給律師帶來很大的業務。”余俊福表示，如果是總部經濟的概念，那么國際性和全國性的金融機構的運營管理總部將會移師深圳，那當然也會給深圳律師帶來機會。照現在的進展，前海的金融改革措施中，還涉及深港兩地律師制度的改革。司法部已提出在深港兩地律師的合作方面可采取新的形式，可以設立獨立法人機構。如今，深圳律協已完成了深港律師合伙制事務所實施辦法的起草工作，而實施辦法已經提交司法部審核，很快將會公布。一旦公布，深港兩地律師將加大合作，對于渴望學習，渴望進步的深圳律師來說，又是一個新的紀元。

“到時，深圳的律師必定大有作為。”余俊福相信，前海必定會給深圳律師帶來不一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