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林,李品高
(1.中國國際扶貧中心,北京 100028;2.武漢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經濟增長中的機會分配
——以貴州省貧困縣為例
王小林1,李品高2
(1.中國國際扶貧中心,北京 100028;2.武漢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亞洲開發銀行2007年首次提出了包容性增長(Inclusive Growth)的概念,強調經濟既要保證穩定快速的增長,又要保證社會機會的公平分配。本文以包容性增長理論為基礎,將機會分配看成是經濟增長質量的重要構成部分;采用2005年—2009年的貴州省貧困縣農村家戶調查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對貧困縣的基礎設施和教育服務進行機會分配的測度,分析了這些地區的社會機會隨著經濟增長而出現的變化趨勢。結果表明,增強地區經濟增長的包容性,擴大社會平均機會,使分配更具平等性,是減少貧困和提高經濟增長質量的重要途徑。
包容性增長;機會分配;機會曲線
一般認為GDP的增長是減貧最關鍵的因素,人均GDP的增長則是衡量發展的標準。毋庸置疑,經濟增長不僅有助于提高人均收入,而且使國家有財力承擔社會保險和積極進行公共干預。根據亞洲開發銀行的數據,1990年到2005年間,亞洲發展中國家的貧困發生率①該貧困發生率的貧困標準為每天消費一美元以下。從34.6%降至18.0%,窮人的數量從9.45億降至6.04億人。數據顯示,經濟每1%的增長就會相應地平均降低2%的貧困發生率。[1](p2)但與此同時,一方面,經濟的波動性也大大地影響了窮人,特別是在社會安全網絡不夠健全的國家,其影響更為嚴重。[2](p56)保持經濟穩定的增長,是減少貧困的必要條件。另一方面,經濟增長并不必然會消除貧富差距。在近40年里,最富裕20個國家的平均收入與最貧窮的20個國家的平均收入差別達到30倍以上。[3](p11)顯然,增長并不能保證所有的人都均等受益。
因此,僅以國民核算表計算的經濟增長作為發展的首要指標已經不夠準確。Amartya Sen認為只關注國民人均收入和個人收入增長,這無疑是狹隘的發展觀。發展不僅要求消除貧困,而且機會的缺乏、系統化的社會剝奪和忽略公共設施等方面限制也需要消除。不能理所當然地視經濟增長為發展的目標,必須更加關注我們的生活和擁有更多的自由。[4](p86)《2006年世界發展報告》強調了包容性增長的重要性,指出為防止陷入極端貧困,需要維護社會機會公平分配。
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變化之間關系一直引起經濟學家的關注。本文將關注的重點從收入分配轉移到機會分配上來,這是因為收入分配不平等在很大程度上是來自與物質資本、人力資本有關的機會分配的不平衡。機會不僅對于個人收入和生活水平,而且對工人更有效地參與經濟和政治活動,都是重要的。[5](p251)機會分配是經濟增長質量的重要方面,是縮小貧富差距、消除貧困的有效途徑。[6](p18)
本文的第一部分是引言,第二部分具體介紹增長與機會分配的關系和機會分配的度量,第三部分對機會曲線和機會指數進行介紹,第四部分利用數據分析貴州兩個貧困縣的自然資本、公共設施和人力資本分配狀況,并比較研究了實證分析的結果,最后第五部分得出結論。
(一)增長與分配的關系。
經濟增長和分配變化之間關系一直引起經濟學家的關注。現有的文獻已經將收入分配和機會分配作了清晰的界定。增長與分配之間的關系存在雙向性。一方面,增長使窮人受益的程度各有不同,其中起決定因素的是收入的初次分配:分配結構越不平等,窮人從增長中受益就越少,反之亦然。[7](p12)另一方面,收入分配也影響著經濟增長。[8](p15)Helpman通過總結前面的研究得出了收入分配結構會通過影響儲蓄水平、信貸約束等程序影響到最終的經濟增長。[9](p17)
因此,減貧的進程不僅依賴于經濟的增長率,更依賴于如何分配增長的成果。[10](p19)所以需要研究究竟是什么性質的增長才能使窮人受益最大,使得增長的受益范圍延伸到窮人的身邊時,窮人能夠切實抓住這些機會,從中獲益。當前,我國農村扶貧人口的分布更加分散,呈現“大分散、小集中”的特點,扶貧開始實施整村推進,扶貧到戶,這是參與式扶貧階段一個很重要的特點。[11](p20)
隨著發展經濟學和福利經濟學對經濟增長的研究不斷地深入,人們對貧困和分配的認識逐漸多元化。為了解決發展中分配的問題,亞洲開發銀行在2007年提出了包容性增長的概念,它強調發展既要保證經濟機會的穩定增長,而且要保證機會的公平分配。如果完全依賴市場,增長就會越來越不有利于窮人。即便在經濟增長速度驚人的中國,近二十年來城市與農村在健康和教育方面存在著越來越大的差異。[12](p3)這種收入和非收入不平等的提高主要是由于機會分配的不平等,例如就業機會、教育和醫療機會等。個人的環境、努力程度和社會政策可以決定個人能否得到這些機會。機會的平等能夠保證所有人能夠分享到經濟增長的成果,特別是窮人。創造更多更好的工作機會、讓經濟平穩可持續的增長、增強個人的可行能力都是機會平等的關鍵要素。[13](p5)
(二)機會分配的度量。
機會分配的度量研究是從收入分配的衡量發展而來的。收入分配的衡量方法有很多,最簡單采用的是高收入組家庭(如收入最高的20%的家庭)或低收入組家庭(如收入最低的20%的家庭)收入占總收入百分比的辦法。高收入組所占份額越高和低收入組所占份額越低,不平等程度就越高。但這種辦法存在劃分收入組任意性的缺點。為了克服這一問題,人們廣泛使用了基尼系數。基尼系數是基于洛倫茨曲線計算出來的。洛倫茨曲線以家庭收入所占百分點的積累分布為縱軸,家庭數量的積累分布為橫軸而得到的曲線。洛倫茨曲線的弓形越向下,收入分配不平衡程度越高。
但是收入分配只是靜態地反映了不同階層的福利狀況,沒有反映其隱藏的原因和未來的趨勢;其在反映福利狀況時也只是考慮了私人物品的消費,沒有考慮影響福利的其他諸多因素。John Rawls認為衡量社會福利需要以最低收入人群能否獲得社會基本品來判斷。[14](p8)而Sen則認為社會福利應該以最低收入人群的可行能力來衡量;這種可行能力包括受到的教育、醫療服務以及其他方面,它影響著個人的生活質量。總起來說,學者越來越重視機會是否公平。[15](p12)
隨著研究方向從個人收入分配問題轉移到社會機會分配問題上來,很多學者提出了研究社會機會分配的方法。其中最常用的方法是Ifzal Ali和Hyun Hwa提出了測度經濟增長包容性的社會機會函數(SOF)。該函數由兩個因素決定,人們的獲得平均機會和機會在不同收入階層人群里的分布狀況。通過社會機會函數的累積分布得出機會曲線和機會指數(OI),從而達到機會分配度量的目標。[16](p9)
關于機會分配的研究國內成果并不多,而且主要集中在實證分析方面,理論創新較少。在社會機會的實證研究方面,采用的主要方法是利用社會機會函數展開研究。Mun C.Tsang等對1997年—1999年的中國義務教育支出進行分析,認為城鄉間和地區間存在著不平衡而且不平衡有擴大趨勢。[17](p18)韓秀蘭和李寶卿利用機會曲線和機會指數,采用CHNS住戶調查數據對中國教育和醫療服務在2000年—2009年的益貧性及其動態變化進行了測度。[18](p41)
亞洲開發銀行在2007年提出的包容性增長的概念,是減貧戰略的一個重要策略。[1](p1)Ali①Ifzal Ail是亞洲開發銀行的首席經濟學家。利用數學方法去定義和度量包容性增長,認為包容性增長理論存在兩個重要支柱:經濟高速平穩增長和社會機會分配平等;Ali和Son利用社會機會函數的思想,提出了包容性增長的測度方法,指出社會機會主要依賴兩個方面的因素:1.所有人可獲得的平均機會;2.不同收入群體之間社會機會的分配。他們還利用菲律賓的家庭數據進行了機會分配公平性的實證分析,其中包括了就業機會、教育、醫療和基礎設施等方面。[16](p9)
社會機會函數類似于社會福利函數。社會機會函數為窮人享有機會賦予了更大的權重,即越窮權重越大。這種賦權規則表明,保證窮人享有機會比富人享有機會更加重要。例如一個富人本來擁有的機會轉移到一個窮人手中,那么社會機會就會增加,使得增長的包容性更強。
假設社會上共有n種收入水平不同的人x,x1的收入水平最低,xn的收入水平最高。社會福利函數為W=W(x1,x2,……xn)。定義一個社會機會函數,它類似于社會福利函數,O=O(y1,y2,……yn),yi是收入為 xi的第 i種人享有的機會。這里的機會可以定義為各種各樣的服務,例如,獲得健康和教育服務的機會,在勞動力市場上獲得工作的機會等等。yi取0或100兩種值。如果第i個人被剝奪了某種機會yi就取值為0;如果第i個人獲得某種機會,yi就取值為100。則人們平均享有的機會為
設yp是社會最低層的p%的人享有的平均機會,0<p<100,y是全體社會享有的平均機會,那么當p=100時,yp=y。yp隨著p的增加而增加,根據不同的p值可以畫出yp曲線,即機會曲線(Opportunity Curve)。在經濟增長過程中,如果機會曲線在p值的每個點上整體上移,意味著社會中包括窮人在內的每個人所享有的機會增加。增長包容的程度依賴于兩個因素:一是機會曲線向上的位移大小;二是機會曲線上移過程中收入分配的變化。

圖1 機會曲線(Aliand Son,2007)
圖1表示在社會擁有平均機會相同的情況下,向上傾斜的機會曲線AB表示窮人享有的機會少于非窮人,機會分配不公平;而向下傾斜的機會曲線CB表示社會分配底端的窮人比頂端的非窮人有更多的機會。
機會曲線在衡量包容性增長和機會分配方面是一個很好的工具,但是它不能量化一個完整的機會分布。為了彌補這一缺陷,描述機會分配的變化量,令表示機會指數(Opportunity Index:OI)。OI越大,全社會可利用的機會就越多。
如果社會上每個人享有相同的機會,那么y*=y。如果y*大于y,那么機會就是公平分配的,增長就是親貧的。如果y*小于y,機會就是不平等分配。這樣,就產生了一個機會公平指數(Equity Index of Opportunity:EIO):φ=若 φ>1,機會分配是公平的;反之φ<1,機會分配則是不公平的。
(一)數據選取與數據來源。
利用基于社會機會函數構造機會指數的方法,本文對貴州省貧困縣基礎設施和教育兩方面機會分配的公平性進行測度。貴州省就覆蓋了武陵山區、烏蒙山區、滇黔桂石漠化區等三個地區。這三個地區都存在著貧困問題、生態問題和民族地區發展問題,人口素質不高、基礎設施建設滯后、基本公共服務歷史欠賬極多的情況。基于數據可得性,本文把測度包容性增長的研究視角放到縣域經濟中,特別是貧困地區,來考察貧困縣的社會機會分配的狀況,研究經濟增長與社會機會分配之間的影響關系。
人的能力和社會資本是衡量包容性增長的重要方式之一。[16](p13)據此我們關注了影響能力和社會資本的幾個重要因素,包括教育年限、醫療保健、基礎設施等。在我們的實地調查過程中,發現很多貧困的人的基本生活沒有保障,例如用水用電困難、農村基礎設施不完善、與外界溝通不暢以及農村教育質量不高和輟學等現象。因此在本文的研究過程中,希望能夠通過社會機會函數對上述方面的機會分配的公平性進行測度,采用機會曲線和機會指數來衡量機會分配是否公平。
其中,在特定位置上機會曲線的斜率是檢驗的機會分配公平性的一種很好的方法。當機會曲線特定位置上向下傾斜,就表明這部分機會分配是公平的;反之,若向上傾斜,則表明機會分配不公平。在分析總體人群機會分配公平性時,本文將利用機會指數(OI)和機會公平(EIO)指數來判斷,當OI大于平均機會或者EIO大于1時,機會分配就是公平的,即分配是有利于窮人的。反之則不公平。
本文數據來源是2005年—2009年的貴州省貧困縣農村家戶調查數據,其中農村家戶數據是以家戶為單位。數據包括貴州省A縣和B縣兩個國家級貧困縣,這兩個縣經濟情況與貧困程度有很大不同。數據內容涵蓋了家戶的個人特征和經濟狀況:家庭成員的受教育年限、醫療保健情況;住房、飲水、電力等家庭環境;家庭成員的工作、收入和支出等經濟狀況。
(二)實證分析結果。
目前國際上普遍將人均GDP用來衡量經濟發展的狀況,同時它也是衡量當地人民生活水平的一個標準。根據表1,貴州省人均GDP從2000年的2983元增長到2009年的10258元。A縣和B縣人均GDP明顯落后于貴州省人均水平,而B縣人均GDP與A縣相比差距比較大。下面將從兩個縣的機會分配的平等性進行比較分析,得出兩個縣經濟增長與機會分配之間的關系。

表1 貴州省、A縣、B縣人均GDP數據
1.基礎設施的機會分配測度。
(1)A 縣情況。
基礎設施服務對于生活質量而言無疑是很重要的。很多研究證明了家戶能否得到基礎設施服務的機會與自身收入和地位高度相關。加強農村地區交通、通訊基礎設施建設,有利于改善農村勞動力市場的就業信息傳播,促進農村富余勞動力轉移,提高城鄉勞動力市場一體化程度。[19](p98)
我們采用了A縣使用自來水、電話和電視三種機會指標進行度量,結果顯示在表2中。從表2中可以看出,A縣獲得飲用自來水的平均機會和使用電話的平均機會分別在2008年和2007年僅超過了50%;而農戶電視機的使用比較普遍,80%以上的農民都可以使用。這三項指標的平均機會都是隨著時間在上升,表明A縣農戶家庭獲得基礎設施服務的整體機會正在增加。

表2 A縣的機會指數
下面比較A縣2005年與2009年使用自來水、電話和電視三個項目的機會曲線,這種比較可以讓我們看出相應項目的機會在不同收入群體的分配情況。圖2是A縣2005和2009年農民獲得飲用自來水的機會曲線。2009年的曲線相比較2005年曲線下面的面積變大了,表明這幾年的經濟增長,給農民帶來了更多的飲用自來水的機會。另一方面,2004年的機會曲線是向上傾斜的,說明較富裕的農民獲得飲用自來水的機會要多于貧困農民;2009年的曲線則變得平緩了很多,說明經濟的增長改善了貧困農民用自來水的機會。
圖3是A縣農民使用電話的機會曲線。由2005年到2009年,機會曲線下的面積顯著增加,說明了經濟的增長為農民創造了更多的使用電話的機會;曲線由向上傾斜變得平緩,說明經濟的增長,使得貧困的農民得到了相對更多使用電話的機會。
圖4是A縣2005和2009年的農民使用電視的機會曲線。相比較2009年的曲線下面積增大,曲線由向下傾斜變得平緩了,說明A縣農民使用電視的整體機會擴大了,而且對貧困農民的分配也改善了。
2005年到2009年的經濟增長,擴大了農民生活當中使用自來水、電視和電話的機會;機會曲線由向上傾斜變得更為平緩,說明貧困農民的機會得到了相對更多的改善,機會分配更加的公平。
(2)B 縣情況。
表3是B縣的平均機會和機會指數的情況。獲得飲用自來水這一項的平均機會有些波動,其他兩項的平均機會都是隨著時間而增加的。自來水波動這一項是由于被調查的農戶發生變動導致的。2009年B縣農村居民的自來水的使用比例、電話的使用比例、電視的使用比例分別達到了56.62%、77.14%、87.27%,低于A縣2009年相應的三項指標:71.47%、81.29%、91.41%。從機會指數方面來看,所有年份的機會指數都是小于1的,則說明這些機會的分配是不利于低收入群體的。而A縣的自來水這一項在2009年是有利于低收入群體的。

表3 B縣的機會指數
圖5是B縣2005年和2009年的農民獲得飲用自來水的機會曲線。2009年的曲線中間有一段是低于2005年的,是由于被調查的農戶變動所導致的。而且兩條曲線的差距很小,形狀也基本相同。如果忽略由于隨機抽取被調查戶變動所導致的數據異常,那么可以看出,B縣的經濟增長,帶來的獲得飲用自來水的機會的總量和分配都沒有太大改變。
圖6是B縣2005和2009年農民使用電話的機會曲線,從曲線下的面積來看,2009年的面積要大于2005年,說明這期間,B縣的經濟增長使得使用電話的整體機會擴大了;而曲線的整體斜率變化不大,所以機會的分配并沒有太大變化。反而是收入最低的那部分曲線的斜率更陡峭了,說明在這一部分人群中,機會的分配差距變得更加不平等了,越是貧困的群體越是難以獲得這種機會。
圖7是B縣2005年和2009年農民使用電視的機會曲線。從曲線下的面積來看,2009年比2005年有所增加,說明期間B的經濟增長給當地農民帶來了更多的使用電視的機會,但是曲線都比較平緩,2005年也只是略微向上傾斜,所以就機會的分配角度而言,并沒有太大的改善。
由上述的分析可知,如果從人們的機會改善角度考慮經濟增長質量的話,那么A縣的經濟增長質量是要優于B縣的。但是,上述的分析也只是提供了一種方法。由于數據的不全面,所以無法全面地比較兩個縣的經濟增長情況。并且這種比較只是從經濟發展產生的結果來討論的,至于什么因素影響經濟增長質量還需進一步研究。

圖2 A縣獲得飲用自來水的機會曲線

圖3 A縣使用電話的機會曲線

圖4 A縣使用電視的機會曲線

圖5 B縣獲得飲用自來水機會曲線

圖6 B縣使用電話的機會曲線

圖7 B縣使用電視的機會曲線
2.教育的機會分配測度。
(1)A 縣情況。
本文對貴州省貧困縣的中等教育的機會分配進行測度,義務教育分為初級教育和中等教育,其研究對象分別是7~12歲兒童和13~16歲青少年。在調研中我們發現,7~12歲的適齡兒童,無論是家庭極其貧困還是富裕,都是能夠享受到義務教育的服務;比較而言,13~16歲青少年容易因一些家庭或者自身因素導致輟學,沒有享受到教育服務的機會。因此我們把研究的樣本定位為13~16歲青少年,如果相應年齡家庭成員目前狀態為在校,則認為其享有教育服務機會。
我們的調查樣本來自2004-2009年的貴州省A縣和B縣,按照收入分組的積累人口和平均機會數據,計算出機會指數(OI)和模擬出相應的機會曲線。
在表3中,2009年有71.79%的13-16歲的青少年獲得中等教育機會,平均教育機會從2006年的88.64%逐漸下降至2009年的71.79%,但機會親貧指數在2009年是大于1的,雖然整體平均機會下降,但是在機會分配上是親貧的。

表3 2004-2009年A縣中等教育機會分配樣本信息分析結果(%)
在圖8中,A縣2005年的獲得中等教育的平均機會要高于2009年,2009年的平均機會相對于2005年下降了19%;2005年A縣中等教育機會親貧指數(PIO)卻低于2009年,2009年的親貧機會指數相對于2005年則上升了4.4%。在機會曲線趨勢可以看出低收入家庭獲得中等教育服務的機會大于高收入家庭,2009年各種等級收入家庭機會更加平均,低收入家庭獲得機會程度仍是高于高收入家庭的。在表3中,2005年和2006年A縣中等教育服務平均水平相對較高,2007年、2008年和2009年三年度有逐漸下降的趨勢。但機會分配的親貧性在三年間卻在上升,表明雖然A縣中等教育服務平均機會從2005年到2009年略有下降,但這幾年低收入家庭的機會曲線轉移量多于高收入家庭,說明貧困家庭子女比富裕家庭子女享有中等教育的機會增加很多,2006年和2009年機會親貧指數分別為102.12%和103.96%,表現了一定的親貧性。

圖8 A縣獲得中等教育服務的機會曲線
(2)B 縣情況。
在圖9中,B縣2005年獲得中等教育的平均機會要高于2009年,2009年的平均機會相對于2005年下降了12.88%;2005年B縣中等教育機會親貧指數 (PIO)也高于2009年,2009年的親貧機會指數相對于2005年則下降了9.29%。在機會曲線變化趨勢上,低收入群體在整個群體中獲得機會最少,而且2009年低收入群體獲得機會比2004年低收入群體的機會更少。

表4 2004-2009年B縣中等教育機會分配樣本信息分析結果(%)
B縣在經濟增長的同時,中等教育服務的平均機會卻在減少,而且機會分配越來越不利于貧困農民。在表4中,2004年到2009年中,僅有2006年的機會親貧指數是大于1的,PIO從2007年開始就逐漸降低,機會分配趨于惡化。

圖9 B縣獲得中等教育服務的機會曲線
更加不容樂觀的是,A縣和B縣中等教育服務的平均機會在2009年都有很大程度的下降。這一點希望能夠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進一步增加兩個貧困縣中等教育服務的平均機會,提高分配的平等性,使窮人能夠真正地從增長中受益,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
本文系統性地介紹了經濟增長與機會分配的關系,通過社會福利函數思想找到了測度機會分配的方法,然后利用社會機會函數得出機會曲線和機會指數,據此對社會機會分配的公平性和經濟增長的包容程度進行實證分析。這些機會包括教育、基礎設施服務等。在分析機會分配的過程中,我們發現包容性增長的要義在于其最終成果是不是由全體人民來分享,特別是窮人能不能得到這些機會。機會的平等分配,使窮人的可行能力得到加強,通過自身的努力和環境的改善使得收入增加,逐步脫離貧困狀態。同時機會的平等分配,人民的受教育水平、健康狀況的大幅提高,使經濟增長更平穩而且具有可持續性。
與國內該領域其他實證文章相比,本文研究范圍是縣域經濟,對貴州省A縣和B縣進行了基礎設施和教育兩方面機會分配的測度。選取的樣本是來自受調查貧困縣的農村家戶,這也區別于國家和省級的大范圍數據。基于前面的實證我們發現:在2005-2009年間,兩縣在基礎設施平均機會上改善明顯,有很大程度的提高;而教育平均機會上改善明顯滯后于經濟增長的速度。在機會分配方面,兩個縣近年來都有明顯的改善,但A縣要優于B縣,分配更加有利于窮人。相比較而言,A縣的經濟增長比B縣更具包容性。
因此,增強地區經濟增長的包容性,擴大社會平均機會,使社會機會分配更具平等性,是減少貧困和提高經濟增長質量的重要途徑。首先,經濟平穩可持續增長是保證,增長能夠創造大量的機會,提高社會平均機會的水平;其次,需要有效的社會保障,特別是針對低收入人群,保障他們能夠得到更多的基礎設施和教育機會,從而消除極端貧困的存在。最后,社會機會分配平等性更依賴于政策的作用,教育、醫療、飲水、電力等公共因素都需要政策的扶持,特別是在貧困地區,完全依賴市場是無效的。
本文的不足之處在于數據方面。由于數據的可獲取性問題,在研究中沒有加入醫療保健方面機會分配測度,使得社會機會分析不夠完整,這將會在今后的研究中予以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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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124.7
A
1003-8477(2012)07-0086-06
王小林(1969—),男,中國國際扶貧中心研究處處長、研究員。李品高(1987—),男,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西方經濟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本文受中國國際扶貧中心2011年度研究課題“貧困縣經濟增長質量研究”資助。
責任編輯 郁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