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肖 楊 芳 (杭州師范大學護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36)
韌性研究進展及其對中國老年健康促進的啟示
黃維肖 楊 芳 (杭州師范大學護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36)
韌性;健康促進
既往老年領域的研究多集中于強調老化、壓力、疾病、缺陷等負性結果的危害,新進研究將韌性作為積極心理學的關注熱點,并嘗試將其作為老年人的健康促進策略〔1〕。國外多項研究表明,韌性是促進個體健康和幸福感的重要因素,韌性水平高的老人不僅能成功適應老年生活中的角色,而且具有較好的整體健康水平、生存質量及幸福感體驗〔2,3〕。為此,本文綜述國內外的韌性研究進展,為拓展我國社區老人健康促進的研究與實踐提供借鑒和參考。
積極心理學關注和強調挖掘個體內在潛能和積極力量,幫助人們應對不幸〔4〕,韌性作為其研究關注熱點,有助于增強個體適宜健康狀態和社會適應能力〔2,3〕。韌性相關研究與積極心理學的發展呼應,擴展了健康心理學的研究思路,近年來受到國內外學界的廣泛關注。
韌性(resilience)一詞源于法語中的resile,又譯為“復原力”或“心理彈性”,主要為彈回、復原的意思,其研究由個體在面對不利情景但發展結果各異的探索中發展起來〔5〕。學界對韌性概念的研究主要存在品質性定義、結果性定義和過程性定義三種觀點。盡管各種學說均從不同角度詮釋了韌性的實質,但伴隨著目前韌性研究進展,許多學者更趨向于認為韌性是一種動態的發展變化過程,表示一系列能力和特征通過動態交互作用而使個體在遭受壓力和危險時能迅速恢復和成功應對的過程〔6〕。美國心理學會也認同此觀點,將韌性定義為個人面對生活逆境、創傷、悲劇、威脅或其他生活壓力過程時的良好適應。
目前,國內外已公開發表的韌性測量工具,多是以韌性的特質理論或過程理論為基礎編制的量表。見表1。國外使用比較廣泛的韌性量表有Baruth編制的保護性因子問卷(BPFI)、簡易韌性應對量表(BRCS)、青少年心理韌性量表(ARS)、Connor和Davidson所編制的心理韌性量表(CDRISC)、成人心理韌性量表(RSA)以及Wagnild和 Young基于美國老年女性編制的心理韌性量表(RS)〔7,8〕。這6個量表的研究對象及使用范圍各有差異,也各有其優缺點(見表1)。國內常用的韌性量表多為漢化修訂版本,如修訂的中文版 CDRISC〔9〕和漢化修訂的成人心理韌性量表(RSA)〔10〕等。此外還有中學生社會適應性量表和青少年韌性量表〔9〕等一些自行編制的測量工具。運用量表評定韌性效率高、易實施,可在短時間內施測大量被試,為科學探究韌性提供了一定的便利與標準。
表1 國外韌性量表優缺點的比較
早期韌性的研究廣泛地闡明了韌性的特征,尤其表明韌性在形成及發展過程中,起關鍵中介作用的是內部和外部的保護因子〔11〕。此后,為更進一步探索韌性發生和作用機制,國外學者已研制出多種韌性模型,其中Rutter〔12〕發展模型提出了 4 種韌性發展的作用機制;Kumpfer〔13〕理論模型在綜合前人研究工作的基礎上形成韌性框架;Richardson〔14〕的過程模型描述了個體生理、心理、精神在某一時間點上適應外界環境時的暫時平衡狀態,說明平衡狀態受到來自個體內外的各種保護因素和危險因素的聯合影響,并強調危險生活事件與保護因素的交互作用決定了系統是否失衡,而在平衡打破時可出現韌性重組、回歸性重組、缺失性重組和功能不良重組四種迥然不同結果。
伴隨積極心理學思潮的興起,尤其成功老齡化、健康老齡化和積極老齡化等理念的提出,老年人的健康問題將逐漸揚棄以往關注疾病和問題的模式,重視挖掘個體的自我實現和內在積極力量,從全新的角度看待老化〔15〕。鄔滄萍等〔16〕指出,要加強關注老年人的積極面,老年人的經驗和知識技能是社會寶貴的財富,他們繼續參與社會、經濟、文化、精神和公益事物,有利于節約社會撫養費用和各項公共消費的支出,減少老齡化對社會不利影響的程度。研究表明,韌性作為個體的一種內在潛能,與老人的身心健康密切相關,其有效而充分發揮對個體自身和社會的發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15〕。
2.2.1 韌性與生理健康 相關研究表明,韌性與疾病的預后和恢復有關,韌性可改善個體的生理癥狀和健康功能。如Chan等〔17〕對冠心病老年患者實施為期8周的康復訓練,結果顯示韌性水平高的患者康復效果較好,血液中膽固醇水平更低,6分鐘步行試驗也有明顯差異,尤其對生活的挑戰表現出更多信心和希望。Steinhardt等〔18〕對患有2型糖尿病的美籍非洲人進行韌性干預,結果提示多數患者的病理癥狀和健康狀況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另外,有學者對韌性與壽命關系進行研究,結果表明韌性與壽命存在相關關系,在各個年齡階段韌性均能有效維持個體的長壽〔19〕。
2.2.2 韌性與心理健康 韌性屬于心理學范疇,其與心理健康的關系備受關注。Lavretsky〔2〕研究提示,老年人容易因社會角色轉變、生活環境和生活方式變化等出現焦慮、抑郁、悲哀和恐懼等多種負性情緒,但韌性水平高的老人卻善于調動自身積極情緒,在面對壓力和逆境時擅長利用個體優勢資源,從不同角度看待問題,并用新的方式體驗和表達他們的思想和情感,實現心理放松。Smith等〔20〕研究者也得出相同結論,表明韌性可減少個體的精神病理學癥狀。Netuveli等〔21〕質性研究則提示,老年韌性個體能從壓力狀態下更快恢復,并由此減少孤獨、抑郁和焦慮等各種心理障礙〔21〕。
2.2.3 韌性與生活質量 在當前全球日益老齡化的背景下,韌性與老人生活質量的研究已成為國內外學界探究的焦點。如Hildon等〔22〕指出,老年人由于功能退化、疾病纏身、自理能力下降、適應不良等原因容易導致生活質量下降,且生活中遭受的負性不良事件越多,對生活質量的影響越大。Felten〔5〕和Hildon等〔22〕則研究表明,韌性水平較高的老年個體生活質量并不低下,他們依然擁有良好的社會人際關系,能有效應對和處理日常生活中的各種事件。而究其根本是由于韌性的壓力緩沖作用能幫助老年個體承受挫折挑戰困境,增強自身的堅韌和彈性,利于改善其身心疲憊狀況,增強重塑健康的信心,從而提高生活質量。
2.2.4 韌性與幸福感 韌性是積極心理學的研究熱點,它關注個體生活的積極面,具有韌性傾向是個體體驗各種正性情緒和幸福感的重要基礎。個體對所發生的事情在認知上的評價及情緒上的反應是決定其幸福與否的關鍵。Ward-Baker〔15〕和Nolan〔23〕研究發現,韌性水平較高的老人會正確認識其身體功能的衰退并不意味著生活走下坡路,收入低不等于不幸福,他們依然精神飽滿、意志高昂,對生活很滿意。Lavretsky等〔2〕在研究韌性與老化的文獻中也同樣指出,提高老年人的韌性有利于促進其身體總體功能和主觀幸福感的有效提升。
韌性水平會因人或人與環境的相互作用態勢而呈現不一樣的水平,因而影響韌性水平的主要因素在老年韌性研究過程中備受關注。近年來大量研究表明,影響老年人韌性的相關因素主要包括個體內在因素和外在環境因素二大部分。個體內在因素幾乎涵蓋了應激與健康心理學領域中所有的積極品質,總體由認知能力和特殊能力構成。其中認知能力包括樂觀、高智商、自尊、自我效能、責任感、幽默、成就動機、認真、堅毅等〔3,24,25〕;而特殊能力則包括多種的應對策略、問題解決能力、人際溝通能力、良好的記憶、敏捷、積極行動、創傷后成長等〔2,25〕。關于影響老人韌性的相關因素之二即為外在因素,又稱環境因素,它包括:社會和家庭支持、婚姻狀況、疾病、創傷事件、遭遇挫折等〔5,23,25〕。這些相關因素對于維持老人的韌性水平至關重要,因為韌性發揮作用的過程就是個體的保護性因素與高危情境因素(如戰爭、災難、疾病、生活挫折等)相互作用的結果。
老年人韌性的研究對老年個體發展個體優勢潛能、預防行為障礙,成功適應老化等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國內外已有的實踐經驗給了我們很多啟發,關于韌性對我國老年健康促進的研究可值得在以下領域進行進一步的繼續探索。
研究老人韌性的測量與評估,是開發老人優勢資源以及開展心理干預的前提。根據國外的量性研究,關于韌性在老年領域里較多采用的測評工具主要包括Connor和Davidson所編制的心理韌性量表(CD-RISC)、成人心理韌性量表(RSA)以及心理韌性量表(RS)這三個量表。其中CD-RISC和RSA量表較適宜的使用對象分別是成年人和臨床患者〔7〕,而Wagnild等〔26〕的心理韌性量表(RS)卻是目前唯一以老年人為研究對象而開發研制的量表,此表包括了25個項目,涉及個人能力和對生活及自我接納兩個維度。此量表已作為有效可信的測量工具被多國學者廣泛應用,但卻未見在我國老年人群的報道。雖然國內已有學者將CD-RISC和RSA量表進行漢化修訂,但在老年領域卻尚無研討。因此,借鑒國外已有研究基礎探討適合我國國情和文化的老年韌性量表的修訂和研制很有必要,可為韌性研究在我國老年健康促進的拓展提供有效的科學依據。
韌性研究的最終目的是促進個體有效利用自身的優勢資源,使逆境對個體的消極影響最小化,使個體的適應和成長最大化。雖國外已有的研究成果表明,韌性與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質量有一定的正相關關系〔2,3〕,但對其影響和作用機制卻仍未達成共識,需更多的研究方可進一步闡述。尤其我國老年韌性的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更需要從系統、多學科和多層次的角度審視老年個體的韌性對其身心健康和生活質量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考慮生物、心理、家庭、社會以及歷史的因素對個體發展的影響和作用,為探索個人生存和成長的力量,提升個體的身心健康和生活質量提供良好的理論基礎。
韌性是個體維持和諧心理狀態的基礎,是健康發展與自我實現的前提條件。從積極心理學角度出發,研究促進我國老年健康的韌性干預方案是值得進一步探究和深入思考的課題。國外已有學者對韌性的干預方案進行研究且在教育實踐領域取得突出成果〔27,28〕,其結果表明韌性干預旨在改善危險性因素不同,許多干預不過是對個體自身和周圍環境中的發展性、保護性資源給予了更多的關注和支持。因此,對于我國老人,應該在豐富的實證性研究基礎上,挖掘影響老年人韌性的相關因素,理解韌性促進老人身心健康的作用機制,針對具體情境而系統探索具體的韌性干預策略和方法。這對實現我國老年健康促進和實踐“成功老齡化”具有重要的科學意義。
目前我國學者對韌性概念的認知和理解尚屬初級階段。將韌性這一心理學變量引入我國老年研究領域,并通過健康促進提升老人身心健康、生活質量和幸福感體驗,是綜合醫學、心理學、老年學及健康科學的創新性挑戰和探討。韌性學說的推出、推廣和實際應用,需要不斷加深對新概念的理解和掌握和繼續關注國內外的相關研究動態,以期為我國臨床和社區的老人達成完好身心健康狀態和提高遠期生存質量的實踐提供有價值成果。
1 Schoon I,Bynner J.Risk and resilience in the life course:implications for interventions and social policies〔J〕.J Youth Studies,2003;6(1):21-31.
2 Lavretsky H,Irwin MR.Resilience and aging〔J〕.Aging Health,2007;3(3):309-23.
3 Nygren B,Alex L,Jonsen E,et al.Resilience,sense of coherence,purpose in life and self-transcendence in relation to perceived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among the oldest old〔J〕.Aging Mental Health,2005;9(4):354-62.
4 張 蓉,崔久彩,朱婉兒.積極心理學理論及應用研究進展〔J〕.國際精神病學雜志,2009;36(3):168-70.
5 Felten BS.Resilience in a multicultural sample of community-dwelling women older than age 85〔J〕.Clin Nursing Res,2000;9(2)102-23.
6 Hengudomsub P.Resilience in later life〔J〕.Thai Pharma Health Sci J,2007;2(1):115-23.
7 Ahern NR,Kiehl ME,Sole ML,et al.A review of instruments measuring resilience〔J〕.Issues Compreh Pediatr Nurs,2006;29:103-25.
8 Windle G,Bennett KM,Noyes J.A methodological review of resilience measurement scales〔J〕.Health Quality Life Outcomes 2011;9:8.
9 劉 丹,石國興,鄭新紅.論積極心理學視野下的心理韌性〔J〕.心理學探新,2010;30(118):12-7.
10 張佳佳,任景敏,黃 健.成人心理彈性量表在軍校大學生中德信效度研究〔J〕.中華行為醫學與腦科學雜志2010;19(4):377-9.
11 Earvolino-Ramirez M.Resilience:A concept analysis〔J〕.Nursing Forum,2007;42(2):73-82.
12 Rutter M.Psychosocial resilience and protective mechanism〔J〕.Am J Orthopsychiat,1987;53(5):316-31.
13 Kumpfer KL.Factors and processes contributing to resilience:The resilience framework.Resiliency and development:positive life adaptations〔M〕.New York:K luwer Academic,1999:179-224.
14 Richardson GE.The metatheory of resilience and resiliency〔J〕.J Clin Psychol,2002;58(3):307-21.
15 Ward-Baker PD.The remarkable oldest old:a new vision of aging〔D〕.Ohio:Union institution & university Cincinnati.2006.
16 鄔滄萍,姜向群.老年學概論〔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38-40.
17 Chan I,Lai J,Wong K.Resilience is associated with better recovery in Chinese people diagnosed with coronary heart disease〔J〕.Psychol Health,2006;21(3):335-49.
18 Steinhardt MA,Mamerow MM.A resilience intervention in African A-merican adults with type 2 diabetes〔J〕.Diabetes Edu,2009;35(2):274-84.
19 Ke Shen,Yi Zeng.The association between resilience and survival among chinese elderly〔J〕.Demogr Res,2010;23(5):105-16..
20 Smith BW,Dalen J,Wiggins K,et al.The brief resilience scale:assessing the ability to bounce back〔J〕.Int J Behav Med,2008;15:194-200.
21 Netuveli G,Wiggins RD,Montgomery SM,et al.Mental health and resilience at older ages:bouncing back after adversity in the British Household Panel Survey〔J〕.J Epidemiol Community Health,2008;62:987-91.
22 Hildon Z,Montgomery SM,Blane D,et al.Examining resilience of quality of life in the face of health-related and psychosocial adversity at older ages:what is“ right”about the way we age〔J〕?Gerontologist,2009;50(1):36-47.
23 Nolan M.Review:resilience among very old men and women〔J〕.J Re Nursing,2010;15(5):419-31.
24 Suniya SL,Cicchetti D.The construct of resilience:implications for interventions and social policies〔J〕.Dev Psychopathol,2000;12(4):857-85.
25 Pole N,Kulkarni M.Resilience in retired police officers〔J〕.Traumatology,2006;12(3):207-16.
26 Wagnild G.A review of the resilience scale〔J〕.J Nursing Measur,2009;17(2):105-13.
27 Bronfenbrenner U,Ceci SJ,Stephen J.Nature-nurture reconceptualized in developmental perspective:a bioecological model〔J〕.Psychol Rev,1994;4(101):568-86.
28 Jeannette LJ,Shelly AW.Introduction to the special issue on resilience〔J〕.Substance Use Misuse,2004;39(5):657-70.
R-1
A
1005-9202(2012)23-5344-03;
10.3969/j.issn.1005-9202.2012.23.136
〔2011-11-24收稿 2012-05-17修回〕
(編輯 張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