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海子（外一章）

青海 祁玉良

1

那么多的蘆葦守在海邊，像是風里，一隊前行的衛士。

水上的鴛鴦還沒有入睡之前，微波中盛滿刀光劍影，

上千只蛙鳴，不甘示弱，

六月盡頭，為最后一朵格桑花兒餞行。

走出去的那些英雄，人去了，魂魄留在了草原。

亂海子，沒有骨骼的仙子，靜靜躺倒在

人間煙火叢中。

2

大片大片的雨，從山頭箭一般簇擁著閃電，傾瀉而下。

那一抹濃濃的綠色，涂染著水晶晶花的柔嫩，大片大片的紅

覆蓋著我的憂郁，遺落在海邊。

雨滴，水面上跳舞精靈們，內心的火焰和狂傲，從不說出。

天和地，愛過的痕跡，散落在草原深處，

變成了彼此心上，一面?？菔癄€的

鏡子。

3

草長路遠，蜂飛蝶舞。

時間和時間糾纏，我和我自己對峙。亂海子，平靜里敲醒的詩句，有馬在飛馳，有牛羊在吃草，有月光梳洗的柔軟水草和恬靜。亂海子，輕風掠過帳篷，雄鷹飛上藍天，繁華背后，有位詩人結草為廬，輕掩柴扉

燃燒的酥油燈下，寫下塵世

遺忘的安寧。

月 河

1

很多年后，我就要去你那里了，我會和你一樣：在水鄉，把自己搞得渾身濕漉漉的，把有些沒能說出口的字詞，借一勺月光，全部流瀉和傾訴。

我會和你一起整理，那些荒蕪的菜埂，鏟除那些，我們心上的雜草。清茶淡水，簡單地活著。

在那里，我沒有更深地回想，我能給你的，就是換上從前的粗衣，豆莢藤蔓下，縫補我們破舊的姻緣。

在那里，我不會更深地嘆息，我能為你做的，就是從月河里，撈起一些詩句，青燈黃卷下，低吟淺唱。

2

很多年后，我們就要在一起了，每天，我都會鄭重地梳洗，努力地撫平，眼角的每一縷魚尾紋。

每個清晨，我都會細數著日子，把貧窮積攢下來，以便和你，更好地確認來世。

每個黃昏，門口的苦楝樹下，我都會煮一碗桂花釀的酒，陪你，枕著月河的水色入眠。

我們就這樣，平靜地依偎著，走過幽徑小巷，任青苔遍布歲月，看滿天星星，墜入彼此眼底。

我們就這樣，幸福地挽起手，用一紙油傘，撐開風花雪月，看一場緣分，安然地消失

在身體的炊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