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離開,是為了更好地留下來

趙晶

林墨，上世紀90年代首批去歐洲的畫家之一，1962年生于中國哈爾濱，1984年畢業(yè)于魯迅美術學院，1990年留學西班牙巴塞羅那大學，1996年任西中文化交流協(xié)會副會長，2011年任盧浮宮中國當代繪畫展藝術總監(jiān)，現工作干北京、巴塞羅那。

生活本身就是藝術

在歐洲游蕩了20多年，對責任、對文化、對歷史，林墨的感受與眾不同。

現代青年：每個藝術家介入藝術。或者藝術走進藝術家本身的方式不一樣，你介入藝術的方式是什么?

林墨生活本身就是藝術。兩者是一個跳躍的關系，而不是分離的。藝術囿于“自我體驗”通過藝術表現的不同形式，是種介人生活的表達本能，它是一個時代的意識鮮驗的精神產品，而非再現人類現實生活的行為，是對真理的實踐行為。

現代青年：你對藝術的理解是什么?藝術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

林墨藝術就是我的生活里的一部分。生命過程的無限可能性，這種過程圍繞自身留下的痕跡就是文明的本質和藝術的全部價值

現代青年：你的情感記憶、生活環(huán)境和成長環(huán)境和你藝術風格的形成有著怎樣的關系?

林墨，每個人的成長記憶和生長的環(huán)境都會影響一個人的意識，我寫了一篇文章叫“北緯40度”，在地球的這緯度是人類文明發(fā)生最后躍的地域，也是葡萄生長和葡萄酒產出的緯度，符合酒神文明的緯度，我有點慶幸我生在這個緯度里，至于我的風格和我的性格一定有關，我的性格和生活的地理環(huán)境和基因也有些關系。

現代青年：你曾說：大多數人看到的、欣賞的、收藏的是作品的技術而不是藝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只有藝術家要的才是藝術本身?

林墨，這話有些偏頗，傳統(tǒng)作品里的技術層面可以通過世俗的審美經驗來評判，往往這種固有的經驗是滯后的，我指的是傳統(tǒng)架上繪畫作品?，F代藝術往往是要顛覆舊的審美經驗的，現代藝術只能基于現代文明反過來批判現代文明的同時，力圖通過各種表達方式來開拓另一種意識。

現代青年：藝術和技術相沖突嗎?

林墨，技術是可以通過學習得到，藝術沒有辦法去學來，得自己發(fā)生。這里講的是我對理性秩序的一種反感，我一般采取人性化的生命立場，試圖還愿人的自然性和人本性，用一種盡可能超自我的感知，通過放棄技術找到藝術的本體神性。

現代青年：你在國外18年，藝游歐洲，給我們分享下中國當代藝術與世界之間的距離和差異。

林墨，去了西方才了解了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以及當代藝術，西方現代藝術在中國被當代化了，當代藝術在西方是正在的進行時，有時下的理論系統(tǒng)支撐，它的表述藝術語言的完整才構成了系統(tǒng)的文化概念，它是現代文明的一部分。意欲反思現代文明造成的弊病，哲學和藝術以反叛和顛覆傳統(tǒng)的文化概念，反理性成了時尚，從實證和邏輯體系上分離，針對現代文明后果的警示或反思，通過各種思想方式為文明尋找出路。

現代文化在中國現出怪異的現象，和我們自身的歷史有關。還沒有文明的土壤，當代藝術被領養(yǎng)到中國有些水土不服，和我們的體制、思想意識、審美習慣、存在的價值都有排斥性，中國現下的藝術普遍還停在對古典主義的解讀上，再現現實的能力成了標準，只有一小部分藝術家在建立中國當代藝術體系的嘗試，可在整體社會文化衰竭面前而感到力不從心，文化和整個國家的經濟不匹配。必須用一種普世的價值才能輸出我們對人類的影響，絕不是民族主義的國粹派的自言其說。

腳下就是家鄉(xiāng)

《一去那早尋找回來的路》以林墨在歐洲的多年游歷為線索，以隨筆的形式、詼諧的語言、精美的圖片，展現了海外藝術家的生存狀態(tài)和在歐洲尋夢的艱苦追求。

現代青年：你把自己關了整整三個月。于是有了《去那里尋找回來的路——藝游歐洲十八年》，你說你之所以書寫，是因為有太多的想法要表達。畫畫本身不可以嗎?如果不可以，你畫畫本身又為了什么?

林墨這本書是我對歐洲18年的一個交代，寫作和畫畫都是一種表達，畫畫是我的生活方式，沒有它我不會快樂。

現代青年：在大家的觀念里。生活就是要去體驗的，就像你藝游歐洲18年，也是為了去經歷。而你卻說生活不是體驗來的，我們該怎么去理解?

林墨：生活無法去體驗，當你去體驗的當下你是在分析和判斷生活，和生活本身是分裂的狀態(tài)，我們無時無刻都在生活中，去感受可能更好一些。

現代青年：在歐洲漂泊了那么久。完全可以留居于那。中間經歷了什么，才讓你最終選擇回來?

林墨，我常常講一句話：“腳下就是家鄉(xiāng)”。應該是沒有去也沒有回，這樣一來自己就是主體。

現代青年：接下來你有什么計劃?想將重心放在哪兒?

林墨：沒有計劃也沒有重心，計劃是在設計自己，這不是我的方式。

現代青年：你說你對未來有點悲觀，未來不該是越來越好嗎?為什么要悲觀?

林墨：借我的詩人朋友食指(郭路生)一句詩“相信未來”。

現代青年：骨子里的你是個悲觀主義者嗎?

林墨，多少有點吧，不管生命給我們呈現什么，都是由我們接受它的態(tài)度來決定的。

現代青年：你大多數時間都在工作室，只有周末才陪家人，這是你喜歡的生活狀態(tài)嗎?你的幸福感更多的來源于哪里。工作還是生活?

林墨：還是由對生活的態(tài)度來決定的，我喜歡工作上獨處一些，兩方面都會給我幸福感。

現代青年：你平時愛上網嗎?一般是采用什么手段獲取信息的?

林墨：有時間的話就上網看看。

現代青年：今互聯(lián)網的快速發(fā)展，人們言論就更加自由，大量的信息充斥著我們的腦袋，以至于好多時候不能分辨它的真?zhèn)魏秃脡?，你怎么?

林墨：是這樣嗎?這樣一來是好事，這個時代需要我們自己去判斷。

人生就是尋找自我的過程

林墨曾說過，我是哈爾濱人，畢業(yè)于沈陽的魯迅美術學院。畢業(yè)后分配到一家裝飾公司，沒干多久，就辭職跑到北京，算起來，我是第一代“北漂”。

現代青年：作為第一代的“北漂”，有什么樣的感觸?

林墨，現在想想，不應該這樣叫，因為我們大家每時每刻都在漂，歸宿感在哪里?大家好像都沒有，我只是漂得早一些。這種漂泊感是什么造成的不說大家也知道。

現代青年：從“北漂”到歐洲。輾轉歐洲18載，再回來，這么一路走來，你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林墨：都是一路在命里走過，剛到那里還是有些迷茫，到今天來看越來越清晰了，有種不到彼岸焉知此岸的感覺，所有才有了我那本起名叫“去那里尋找回來的路”的書，是一生在尋找自己的一個過程吧。

現代青年：你感覺你的黃金年代是什么時候?為什么?

林墨+我沒有這個概念，也許就是這個時代吧，再過幾十年或幾個世紀也許歷史會告訴我們這幾代人，慶幸我們趕上了中國有意思的變革年代，一個亂七八糟的、魔幻的、好玩的時代。

現代青年：你對八九十年代出生的青年有怎樣的印象，平時和這年代的人接觸多嗎，和他們有著怎樣的相處模式?

林墨我喜歡和年輕人在一起，青年是我們的未來。好像不應該有年齡上的劃分，尊重更多些，也許是我自作多情吧。

現代青年：對于現代的青年人。是夢想被綁架的一代。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林墨我想每個年代的人都有他們的使命，說白了還是這個體制上有問題了，做自己喜歡的事就好啦，我們可以依靠一種責任的倫理，都做好自己，社會也就改變了。

現代青年：當夢想和現實發(fā)生沖突的時候。我們該怎么選擇?

林墨，那就不要夢想，我們的理念的二重性是永恒存在的，能平衡自己很重要。

現代青年：給《現代青年》的讀者朋友說些什么吧。

林墨：借用一句名言：“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終究是你們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