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林生
(浙江農林大學法政學院,浙江臨安 311300)
市場場域:經濟社會學對市場研究的新轉向*
陳林生
(浙江農林大學法政學院,浙江臨安 311300)
經濟學對市場的研究主要從效率的角度,而社會學的研究更注重對市場權力系統的研究。梳理經濟社會學對市場的研究發現,市場的形成與發展更多的是一種受市場之外的更大權力場影響的、具有市場內部型構關系特征的以及它是參與行動者與市場相互建構的一種互構性的存在。應用社會建構論的研究方法,利用皮埃爾·布迪厄的“場域理論”,把市場概念化為一種“市場場域”,是經濟社會學對當前市場研究的一個新轉向。
市場場域;經濟社會學;社會建構論
在經濟學研究領域,市場逐步被賦予不同理解的內涵,從最早的“交換的物理空間”和“聚集的經濟活動”到“一般性的買賣關系”,以及近來,把市場視為一種抽象的“價格機制”,[1]它主要體現的是理性個人決策行動者進行交換的一種價格機制。最近幾十年來,關注制度對經濟行為影響的制度經濟學把市場看作是為了降低交易費用而形成的一種誘致性的制度理解,這與研究市場的經濟社會學有可嵌合之處。
市場現象是經濟社會發展的一種綜合表現形式,正如著名研究市場起源與運作的經濟史學家布羅代爾(F.Braudel)指稱的:認為某一種交換形式是經濟的,或是社會的,是過于輕率的,在現實生活中,所有的交換類型既是經濟的也是社會的。[2]古典社會學中對市場研究強調的是市場與社會的統一,這體現在馬克思的市場觀中是對“剩余價值”與“系統矛盾”的分析,剩余價值的分析基礎在于其認為的物質生產的第一性,而屬于交換范疇的市場是第二性的。“生產決定流通”是馬克思的基本命題之一,而在這個基礎上,馬克思更是提出了對市場的特有理解方式,即把市場視為一種社會關系的結構:市場不只是人們進行物物交換的場所,而是強調在“物的關系”背后折射出“人的關系”。[3]在馬克思看來:商品的“交換價值”并不是商品之內在固有、與生俱來的屬性,而毋寧說是“作為物的關系而表達出來的人們之間的關系”。正是這種把市場視為某種社會關系的結構問題的思想,使馬克思成為經濟社會學的奠基人。馬克斯·韋伯對市場的社會學研究是其一生中的主要興趣之一,在他認為經濟學的研究應包括“市場的社會學”在內。在《經濟與社會》一書中韋伯認為:“在任何意義上都并非意在成為經濟學的理論,毋寧說,是由界定若干頻頻加以使用的概念,以及分析經濟領域中若干最為簡單的社會學關系所構成的”。[4]在韋伯看來,市場是經濟斗爭的戰場,市場是人們取得交換商品而開展的“物理性會集”,是充滿權力角逐和利益斗爭的角斗場,強調了市場中“經濟行動”與“社會行動”的統一。
從20世紀20年代之后到二戰之前對市場社會學的研究可以說是一段“黑暗時期”,基本沒有代表性的作品。二戰之后,在塔爾科特·帕森斯、尼爾·斯梅爾瑟與卡爾·波蘭尼的努力中,人們重新開始從社會學的視角研究市場。在帕森斯與斯梅爾瑟合著的《經濟與社會》中,他們提出了經濟學理論與社會學理論的整合,提出應該把市場表達為一種“社會系統”。經濟只是作為社會系統中的一個“子系統”,實際上他們是把市場當作某種特殊的社會結構加以理解的。按照卡爾·波蘭尼的看法,在經濟研究中,經濟生活是從屬于社會整體的,其中市場不過是人類歷史中逐步演化起來的一種資源配置的方式而已。從其論述中,而后的格蘭諾維特稱其理論觀點為其發展的“新經濟社會學”的“嵌入性”概念。
目前,按照理查德·斯威德伯格的看法,無論是波蘭尼,還是帕森斯和斯梅爾瑟的市場概念,當用來分析現實生活中的市場現象時都不是特別富于成效的。原因是波蘭尼沒有從根本上弄清他自己的理論觀點,而帕森斯和斯梅爾瑟的對AGIL模式的運用又過于抽象和任意(Swedberg,1987)。如巴納德·巴伯(Berard Barber)認為,“聲稱市場交換是非嵌入的,就將注意力從對恰恰是市場如何與社會關系的其他部分相互依存進行分析扭轉開來;這就賦予市場以一種錯誤的在分析上以及在具體現象上的獨立性。”[5]總的說來,無論是波蘭尼,還是帕森斯和斯梅爾瑟最重要的局限在于沒有把市場作為一種社會現象的觀點貫徹到底。
20世紀80年代以來,經濟社會學對市場的研究主要的貢獻在于:市場作為社會關系的結構的觀點。如斯威德伯格所概括的(Swedberg,1987),[6]市場社會學復興的五個征兆:巴納德·巴伯的《市場絕對化》的論文(Barber,1977);同一時期,歐洲某些社會學家重提建立 “市場的社會學”;哈里森·懷特和馬克·格蘭諾維特開展的將網絡研究方法運用到市場的研究(White,1976;Granovetter,1974); 伊曼紐爾·沃勒斯坦(I. Wallerstein)《近現代世界體系》中對貿易與國際市場在建構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中的作用的分析;以及組織理論領域、種群生態學對市場研究社會學分析的興趣等。在此時期,沒有主導的范式和理論模式,存在的是根據不同的理論框架對于同一市場現象的探討。
最近以降,經濟社會學對市場研究的最新轉向是強調把市場看作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1930—2002)場域論理解意義上的把市場作為一種社會結構的觀點。布迪厄本人對市場的研究主要體現在《經濟人類學原理》中的綱要性闡述。但把市場當作場域概念化的理解被理查德·斯威德伯格(Richard Swedberg)、尼爾·弗雷格斯坦 (Neil Fligstein)、沃爾特·鮑威爾(Walter Powell)以及保羅·迪馬吉奧(Paul Dimaggio)等當代著名的經濟社會學學者在理論與經驗案例中得到實際的運用。
簡要回述經濟社會學對市場研究有助于本文從理論與經驗的視角尋求市場的經濟社會學研究的最新轉向。有如尼爾·弗雷格斯坦所宣稱:市場的經濟社會學研究,該領域還缺乏一個連貫系統的知識結構。它仍然只是一系列觀點的堆積。簡單地說,“問題在于制度(正式的法律、 規則和非正式的慣例)、政府、企業、市場中集體行動者之間的關系網絡共同作用,創造出了對于大多數經濟理論來說無法理解和解釋的社會結構。”[7]1因此,弗雷格斯坦認為,一種合乎邏輯的市場社會學的觀點首先是一定要對市場、市場的參與者、市場周邊行動者的所作所為提出一種獨特的社會學分析,并且這種解釋要將社會關系、權力和行動者的意義作為核心要素進行分析。而為了實現這個模型,弗雷格斯坦在對已有的市場研究的基礎上,如其所言,“為了推進這一討論,我想根據現有的文獻提出一種新的觀點。其基本見解是將有組織的交易(市場)視為一個場域。某一場域的社會結構是一種文化上的建構,其中受控者和支配者可以共存于一套有關某些組織何以成為支配者的價值觀之下。……企業之家的互動過程實質上是一個形成被參與者共同理解的文化的建構過程。支配者與受控者被鎖定在一個‘博弈’之中;在‘博弈’中,支配者的目標是再生產出他們的優勢,而受控者的目標是要么直接挑戰支配者,要么接受一個較卑微的角色。在這個過程中,受控者也被重復地再生產出來。”[7]64可見,弗雷格斯坦對市場的社會學研究的“新觀點”是運用了布迪厄的“場域”理論對市場的分析。斯威德伯格的《經濟社會學原理》一書是當前對市場社會學研究最具有影響的著作之一,其中他明確地認為,“布迪厄對經濟社會學的研究一直是當前經濟社會學界被人們所忽視,本書試圖介紹他的一些經濟社會學的思想以求改變這種狀況。”[8]3在經濟學家關注市場的價格機制的同時,經濟社會學家試圖發現將市場視為一種社會結構的理論。他把布迪厄的市場場域理論作為最新的轉向作了充分的分析與運用,“市場被概念化為場域的一部分,并由市場的動力機制所支配。以價格為例,價格是由該場域的結構所決定,而非其他。布迪厄認為,格蘭諾維特和懷特關于市場的理論都有誤,因為他們忽視了場域結構對市場的影響:他們提出‘互動視野’來反對‘結構視野’”。[8]94而布迪厄認為:“人們所說的市場是兩個互相競爭的行動者之間的交換關系的總和,正如齊美爾所說,這些‘相互作用’建立在一種‘非直接的沖突’的基礎上,即依賴于通過權力關系建構起來的場域結構。該場域內的行動者往往不同程度地強化著這種權力關系,他們往往變相使用所能運用的權力,尤其是控制和操控國家權力。”[9]在這個論文中,布迪厄同時也提到了他的一些市場場域觀點與弗雷格斯坦有相似之處,他們都強調了“市場是由彼此之間因勢而為、相互作用的企業組成的”,他們都認為當前流行的網絡分析方法排除了社會互動,網絡分析方法無法考慮到政治在市場中的作用,也不能考慮到行動者自身的觀點,更不能反映市場作為社會制度的特征。
從組織場域分析組織嵌入、制度化的焦點和秩序認知的基礎是沃爾特·鮑威爾和保羅·迪馬吉奧在組織制度分析中強調新制度主義的一個重要的觀點。新制度主義明顯地帶有社會建構論方法的色彩,他們認為,“在更廣泛的社會理論領域,我們與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1977)的慣習(habitus)理論最為接近,慣習理論是對帕森斯角色理論的真正代替。”[10]30布迪厄的著作是社會理論認知轉向的重要部分,強調的是行動、結構的分類、實踐意識,以及社會結構之情境性的、具象性的再生產。慣習建構(habitus construct)是布迪厄實踐理論的基石。其慣習-場域理論強調的是解釋策略取向的行動者,為何和如何不斷地再生產和建構不在他關注范圍內的社會結構問題。當然,布迪厄的慣習理論當具有對秩序基礎有替代性作用時,其在與各種不同慣習相一致的社會邊界的準確形式,以及慣習隨著時間流逝而轉變的方式等經驗性問題方面,仍需進一步發展和完善。如鮑威爾和迪馬吉奧所言,“布迪厄的理論框架對于行動問題,提供了一種特別全面和多層面的視角,雖然布迪厄的研究對組織理論的影響才剛剛開始。 ”[10]7
在闡發了經濟社會學對市場研究的脈絡之際,我們的問題主要是政府、制度、市場與市場諸參與者之間的互納互構而引致的更深層次對市場的社會學理解。即要理解“何為現實生活中的市場?”這一問題,同時也是一個市場研究的新轉向——“市場場域”的提出過程。
借鑒布迪厄研究經驗性問題的思路,我們可以概括性地提出研究市場的社會學學理框架。我們認為,研究市場場域理論可從三個部分進行:首先,研究某一市場必須研究此市場與其更大的權力場域的關系——其中主要是強調正式制度與非正式制度對市場形成的作用,一定的市場是受到它相關的更大權力場域的影響,甚至是被塑造的關系;其次,需研究一定市場本身的客觀型構關系,即研究市場內的各構成因素之間的關系——市場場域中諸種行動者的位置,研究市場場域中場域級次是如何根據場中的行動者所掌握的資源,而占據相關的位置來決定的觀點;最后,要研究市場中行動者的稟性慣習。
根據對市場社會學研究新轉向的理解,我們把市場作為一種布迪厄場域理論理解意義上的運用,一方面是諸市場行動者根據其經商習性并掌握有的不同資本進入經濟市場場域的;同時,市場又是一種競爭與合作的經濟場所,諸經濟行動者在這相互遭遇,并且是根據其所占據的位置與地位使用不同的經商策略(遵循實踐邏輯)獲取需要而不斷得到自身的再生產。
市場被概念化為場域的一種具體表現形式,它主要表達的是現實際的市場是如何可能與運作的,以及市場發生演變的動力機制問題。如以價格為例,價格是由該市場場域的社會結構所決定。市場場域觀認為,市場的各種經濟活動主要是由市場參與者與特定的行動者習性在市場中的遇合,并深受特定的經濟場域影響。市場場域體現的是不同市場位置間企業的權力關系,它通過各種資本形式的競爭與聯合得到維持并不斷地強化自身。布迪厄認為,市場場域“這個空間的原則就是物質利益法則,……市場是計算的場所,或甚至是耍詭計、違法亂紀的場所。市場關系本身是潛入在(像波朗依說的那樣,嵌在)社會關系里。”“經濟場的出現標志著一個宇宙的出現,在這個宇宙里,社會行動者能夠承認自己,而且,公開承認他們與集體地維持的不了解有關,并擺脫了它;在這個宇宙里,他們不僅能掙錢,而且承認他們在那兒就是為了這么做,也就是說,為了有關的方式行事,計算、營利、積累、開發。 ”[11]另外,國家層面的產業政策變化,對市場內部的形構關系也都起著關鍵的作用。這樣,市場場域理論構造了微觀經濟實踐習性個體與宏觀的社會制度、慣例、社會結構的互動關系。
市場場域觀強調市場參與者在市場占有的實際位置而進行競爭的,并不斷進行自身的再生產活動。即市場場域的動力機制在于它是一個合作、沖突和爭斗的實踐空間,它維持或變更著場域中各種企業力量的客觀關系,而不同位置的占據者則用各種有利于自身的策略來維穩或推進自己在場中的位置,以獲取更大的利益求得自身的再生產。這樣理解的場域可以被理解為是一個圍繞特定的資本類型或資本組合而組織起來的結構化的空間。場域概念表征的是對實證主義的修正,強調的是一種關系性的理論推論模式,關注的是現實經驗中的利益與斗爭的潛在模式;強調的是更大權力場如制度場對某一特定的場域的影響是直接的,而且這種影響是通過特定場域結構為中介的;同時也強調,要關注塑造場域中行動者稟性生產的社會條件,等。同時,場域不僅是一種行動者的集合,它更是一種資源的分配,且把實踐和慣習稟性加入到不同的社會地位/位置之中。
市場場域觀把行動者占據有的各類資本當作是他的社會實踐工具,資本是一種鑲嵌在客體或主體當中的力量。任何資源,凡是可以作為一種權力能改變其存在狀態而能發揮作用的,都有可能成為資本。而資本之所以為資本,是因為具有產生利潤、復制自身和進行自身再生產的潛在能力。在這里,布迪厄把自己區別于馬克思主義的一種方法是把資本概念擴展到所有的 “權力”形式——物質經濟的、社會的、文化的以及符號的。市場行動者憑借資本、資源改進其在場域社會秩序中的位置。而且當這些資源作為“社會權力關系”而發揮作用時,也就是當它們作為有價值的資源變成爭奪的對象時,布迪厄就把它們理論化為資本。資本代表著“控制過去積累的勞動產品的權力……并因此控制使特定類型的商品生產成為可能的機制,控制一系列的收益與利潤”的權力。[12]布迪厄對資本的研究其主要的貢獻在于他發現了范圍更廣的構成權力資源的類型,且又相互轉化。實際上,構成布迪厄社會學研究的焦點是在于行動者在什么經濟社會條件下以什么方式利用資本積累的策略、選擇策略以及各種形式的資本轉化策略,以便維護或強化他們在市場場域中的位置。
經商稟性是市場行動者如何實踐的問題。稟性是深藏于行動者的性情傾向系統中的,是作為一種自然而然的技藝存在并具有遇到境況而產生某種創造性藝術的生成性能力。也就是在與不斷變化的具體情境的臨時遭遇中確定自身,遵循著一種實踐的邏輯。經商稟性是市場參與者在市場場域里的社會位置上形成的對客觀位置的主觀調適,是外在性的內在化結果。在市場場域理論中,資本與場域、場域與稟性以及資本與稟性之間是相互依存與共建的關系。作為概念化場域的市場,其理解方式遵循“場域-資本-稟性”的理論框架。
總之,市場場域可以定義為在具體的經濟市場里各個市場行動者位置之間的客觀關系或構型,它強調的是處在不同位置的諸行動者利用其所占據的資本,并根據其已有經商稟性的實踐邏輯進行爭奪利益的社會空間。因此,這樣理解的市場,是個人與社會互構互納的社會建構論在市場場域中的體現。我們認為,關注具體“小世界”的市場場域其本身的特征、分析框架與運作方式決定了它能更好地提供一種市場的吻合現實的解釋,市場必定是一個受時空情境條件限制的具有特定社會結構的具體存在。因此從這個意義上看,場域理論就成為是一種市場社會學研究的新轉向。
[1]朱國宏主編.經濟社會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9:285.
[2]費爾南·布羅代爾.15到18世紀的文明與資本主義[M].顧良 施康強譯,北京:三聯書店,1992:26.
[3]沈原.市場、階級與社會——轉型社會學的關鍵議題[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7:44.
[4]Weber,M..Economic Sociolog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78.pp.5.
[5]Barber,Bernard..Absolutization of the Markets.1977.Pp. 15-31 in Markets and Morals,edited by Gerald Dworkin,Gordon Bermant and Peter G.Brown.Washington:Hemisphere Publishing Corporation.
[6]Wedberg,Richard..Economics Sociology:Past and Present.Current Sociology.1987.(Special Issue)
[7]尼爾·弗雷格斯坦.市場的結構[M].甑志宏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8]理查德·斯威德伯格.經濟社會學原理[M].周長城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
[9]Pierre,Bourdieu.The Rule of Art:genesis and structure of the literary field.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2000a.pp.250
[10]沃爾特·鮑威爾,保羅·迪馬吉奧主編.組織制度的新制度主義[M].姚偉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11]皮埃爾·布爾迪厄.實踐理性——關于行為理論[M].譚立德譯,北京:三聯書店,2007.171-172.
[12]Pierre,Bourdieu.1991c.Language and Symbolic Power,trans.Gino Raymond and Matthew Adamson.Cambridge,Mass.:Harvard University Press.pp.230.
(責任編輯 焦德武)
F08:(9)
A
1001-862X(2012)02-0159-005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0JYT840010)
陳林生,浙江農林大學法政學院講師,復旦大學社會學博士后流動站。研究方向:經濟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