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祥福李雙套
(1.浙江師范大學法政學院,浙江金華321004;2.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詹明信的后馬克思主義大眾文化批判理論*
鄭祥福1李雙套2
(1.浙江師范大學法政學院,浙江金華321004;2.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102488)
作為后現代馬克思主義的代表性人物,詹明信認為后現代主義是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大眾文化是后現代主義的形式,大眾文化顛覆了代表現代主義的高雅文化而走向世俗文化。詹明信對大眾文化的批判堅持了馬克思的批判維度,對我國文化建設具有借鑒意義,但他的批判仍然是表象的。
后現代主義;大眾文化;后馬克思主義
佩里·安德森在《文化轉向》中這樣評價詹明信:詹明信的著作,猶如夜晚天空中升起的鎂光照明彈,照亮了后現代被遮蔽的風景。詹明信被認為是二戰以來美國最重要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之一,一方面他接受了鮑德里亞、利奧塔、哈貝馬斯等后現代學者的理論觀點,同時堅持馬克思主義的立場,運用經典馬克思主義的觀點來闡釋后現代主義。他認為從文化層面看,后現代社會是大眾文化為主導的社會,大眾文化體現了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是資本向文化領域的全面滲透,是對以往以現代主義為代表的精英文化的顛覆。在《單一的現代性·前言》中詹明信指出:后現代性是在一種傾向于更完善的現代化的境遇中獲得的東西,可以概括為農業的工業化和無意識的商業化,而后者即大眾文化。一般認為詹明信對后現代主義的關注始于上個世紀80年代初,他對后現代主義的首次比較詳盡的分析體現在《后現代主義和消費社會》一文中,而他的全面思考則體現在《后現代主義,或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一文中。實質上,對大眾文化的批評是貫穿他思想的主符碼。
詹明信將文學按照時代和精神特質劃分為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三類。他所關注的三種文學類型所反映的不僅僅是某一階段的文學問題,也是某一階段的文化風格,代表某一階段的文化邏輯,是某一階段廣義文化的核心。
從來源上看,詹明信的后現代主義思想主要是繼承了恩內斯特·曼德爾在《晚期資本主義》中關于資本主義發展三階段的觀點。他也認為資本主義的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一是市場資本主義,也就是古典時期,馬克思《資本論》中描寫的情況基本就是發生在這個時期;二是列寧提出的壟斷資本主義時期,也就是帝國主義時期;三是“二戰”后出現的多國化的資本主義,當然關于這個階段有各種不同的稱呼:晚期資本主義、后工業化資本主義、消費資本主義、后工業社會、信息社會等。三個階段中每一個階段都是對前一個階段的辯證發展。對應于三階段的文化邏輯分別是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詹明信指出,后現代主義的出現與晚期的、消費的或跨國的資本主義這個新動向息息相關。在晚期資本主義階段,資本的擴張和滲透是無形的。西方有些學者認為,在資本主義的第三個階段,社會發生了根本性的轉型,是以科學技術和信息為基礎的,舊有意義上的階級已經不存在了,意識形態的斗爭也消失了,因此,馬克思主義也不適用了,新的多國化的資本主義不再是經典的資本主義。對此,詹明信予以駁斥,認為馬克思所指出的真正的社會主義運動只有在全球的勞動力都轉化為商品時才會出現,而晚期資本主義恰是這種情況,所以,第三階段的資本主義是比以前任何一個階段都更加純粹的資本主義形式。
正如《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一文的標題所顯示,他的后現代主義也是基于對現實主義、現代主義的思考提出來的。詹明信認為談后現代主義首先要同意一個假設,即在20世紀50年代末期到60年代初期之間,我們的文化發生了劇變,使我們和過去的文化徹底“決裂”。也就是說,后現代主義的產生是建立在現代主義的基礎之上的,后現代主義是對現代主義的特意反動。詹明信以德勒茲的《反俄狄浦斯》一書為例,將現實主義、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辯證地聯系起來,他認為現實主義是“規范解體”的時代,也就是摧毀一切神圣的殘余,把世界從錯誤和迷信中拯救出來;現代主義是“規范重建”的時代,規范解體后人們已無法返回到過去的整體社會體制中,卻越來越無法忍受生活在一個不斷向外延伸的灰色世界里,于是開始尋求新的、補償的途徑,力圖恢復那具有鮮明個人性質和主觀色彩的領地;后現代主義的特點就是精神分裂癥患者要求回歸到原始時代的理想,因為規范束縛著人,有些人立意要消滅所有的規范,再次恢復一切規范和科學產生之前的原始時代。詹明信說:“德勒茲和瓜塔里把這些人稱作患精神分裂的人、‘欲望的真正英雄’、反叛一切社會形態的極端分子、否定一切的人。他們確實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尼采式的超人。你們會感到,這正是本世紀60年代人們對事物的看法;我傾向于認為,《反俄狄浦斯》在某種程度上最確切的,最全面地表述了那個時代己經消逝的時期。但是,我不想在這里繼續探討這一觀點,只是想扼要地說明這種新的神話在我的分期理論中所起的作用。”[1]282三個階段的劃分對于詹明信來說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我要強調說明,這個極端的抽象的模式對我來說很有價值,它包含著相當具體的文學內容和文化內容。”[1]287
不可否認,三種不同的文化邏輯確實反映了不同的文化心理結構,標志著社會性質的一定改變,但是這只是局部的,而不是社會結構的徹底轉變,也就是說不是社會的質變。當然,值得注意的是,后現代主義也只是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是主導文化形式,而不是唯一的文化形式。除了主導文化,后現代社會亦呈現出多樣的文化景觀,詹明信并沒有認為今天所有的文化生產都可以用“后現代”來概括,但是只有透過“主導文化”才能更全面地了解這個時期的總體文化特質,把非主導的、從屬的文化面貌聚合起來,在一個兼容并收的架構內討論問題。作為晚期馬克思主義的杰出代表,詹明信立足于馬克思對早期資本主義的分析,從資本生產和再生產的角度準確地對后現代主義進行了分析和判斷,即后現代主義是分化分期思考的結果。在他那里,后現代主義是一個特定的文化范疇,并在此基礎上探討后現代主義的特征、作為后現代主義的形式的大眾文化的特點,“后現代主義是當代多民族的資本主義的邏輯和活力偏離中心在文化上的一個投影”[1]292。
如果說后現代主義是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的話,那么大眾文化就是這一文化邏輯的形式。詹明信認為,大眾文化的理論——或大眾視聽文化、商業文化、通俗文化、文化工業,像它被多種多樣地理解的那樣——總是傾向于用所謂精英文化來限定它的對象。在詹明信看來,高雅文化主要是指文學藝術之類的文化,也就是能給人美感和藝術享受的文化,類似于通常所說的精神文明。詹明信沒有給出大眾文化的具體定義,但是他基本沿襲了法蘭克福學派“文化工業”的概念。法蘭克福學派把當今資本主義時代的文化稱為“文化工業”,這種文化憑借現代科技手段大規模地進行復制和傳播,使文化成為娛樂工業體系的產品,構成了整個資本主義工業體系的一部分。這種文化工業不是產生于大眾本身的高尚需要,而是“特意為大眾消費生產出來的”,因而是典型的商品文化。詹明信認為,后現代主義的典型特征是吸收所有高雅或低俗的藝術形式,拋棄一切外在于商品文化的東西,文化逐漸商業化、生活化,高雅文化幾乎面臨消失的危險,大眾文化以其強勁的勢頭對高雅文化進行滲透、顛覆。詹明信認為在現代主義的巔峰時期,高等文化跟大眾文化分別屬于兩個截然不同的美感經驗范疇,文化被理解為聽高雅的音樂、欣賞繪畫或者看歌劇,文化仍然是逃避現實的一種方法。對此,英國后馬克思主義大眾文化批判學者伊格爾頓也有詳盡論述。[2]21-22在詹明信看來,現代主義向來維護高等或精英文化,以對抗庸俗、質次和媚俗、電視連續劇和《讀者文摘》文化的周遭環境,而在后現代主義那里卻把兩者的界限徹底取消了,文化已經完全大眾化了,商品化進入文化,藝術作品正在成為商品,甚至理論也成了商品,美感的生產已經完全被吸納在商品生產的總體過程中。后現代主義不承認什么烏托邦,追求的是大眾化而不是高雅,目標是給人愉悅而不是提升人的道德品質和精神境界。因此,后現代主義在表達方式上艱深晦澀,在性欲描寫上夸張渲染,在心理刻畫上骯臟鄙俗,以至于在發泄對社會和政治的不滿時明目張膽、單刀直入,完全是對現代主義極力維護的“精英文化在上,大眾文化在下”、“精英高于大眾”的文化價值的反判和否定。這是后現代主義作為一種反基礎主義、反中心主義、反權威哲學思潮、反抗二元(原因和結果、本質和現象、內容和形式、能指和所指等)對立的反映。
詹明信認為,文化研究應聯系馬克思主義生產方式理論,“為了研究某一種文化,我們必須具有一種超越了這種文化本身的觀點,即為了解資本主義文化,我們研究了解另外一些來自完全不同的生產方式的文化。也就是說要徹底了解資本主義文化,就得超越時間,回頭從人類學的角度來考察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這種生產方式帶來的文化”[3]10。他正是以馬克思主義生產方式理論為前提構建了大眾文化批判理論,當然他所認識的馬克思主義生產方式理論不是“經濟決定論”,而是作為一個整體的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辯證關系。
既然詹明信認為后現代主義的出現和晚期的、消費的或跨國資本主義這個新動向息息相關,它的形式特點在很多方面表現出那種社會系統的內在邏輯,那么如何來理解當前的“文化主導”和經濟基礎的關系?大眾文化的什么特點可以用來表現后現代主義的內在邏輯呢?
詹明信在《后現代主義或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一文中對后現代主義文化的特征做了介紹,我們可以將其總體概括為從高雅走向世俗,具體來說有如下幾點:
第一,文化的商品化。從文化的特征來說,大眾文化是商品化的文化。詹明信認為經濟的文化化和文化的經濟化是后現代文化的特征之一。現代主義的高雅文化對商業持抵制態度,現代主義認為文化是一種高于世俗物質生活的精神活動,倡導靈魂的純潔和藝術的神圣,不被物欲侵染,拒絕把文化作為一種商品;現代主義的文化藝術遵循美學自身的標準,藝術是一個超越商業化的領域。而到了后現代階段,藝術作品也正成為商品,商品化的形式在文化、藝術、無意識等領域無所不在,文化純粹為商業而制作,藝術由自律變為他律,伴隨形象生產,吸收所有高雅或是低俗的藝術形式,拋棄一切外在于商業化的東西,形象就是商品。后現代社會是一個完全商品化的社會,商品經濟的發展、擴張,徹底打破了高雅文化與商品的界限,商業交換活動已進入一切領域,并產生出遵循商品邏輯的新的文化工業。后現代已具有文化消融于經濟和經濟消融于文化的特征,因此,商品生產本身也是一種文化現象,而且是一種主導的文化現象,在商品生產和銷售的意義上,經濟變成了一個文化問題。他進一步指出,消費文化的出現,消解了精英文化與大眾文化的界限,商品的供求關系又促使文化生產不斷變換形式,導致了文學、藝術、建筑、影視等領域內五花八門的有別于現代主義的表現形式。
第二,文化的“無深度感”。從文化的外在意義來說,大眾文化導致文化闡釋深度感的消失。詹明信認為,一種嶄新的平面而無深度的感覺正是后現代文化的第一個、也是最明顯的特征。他從三個角度說明“無深度感”:空間深度、時間深度和闡釋深度。在空間深度上主要是指視覺深度的消失,在時間深度上主要是指歷史深度的消失,在闡釋深度上則主要指深度的解釋模式的消失。首先是空間深度的消失,詹明信以現代主義的代表作品凡高的《農民的鞋》和后現代主義的代表作品華荷的《鉆石粉塵鞋》為例說明了這一點。凡高筆下農民那雙鞋,使人們想到農民的苦難生活和艱辛勞動的情景,凡高“把貧農的客觀現實著意地、甚至粗暴地轉換成為彩色繽紛、質感豐富的純油畫世界”,“藝術家以創作為終極的補償方法,用意開拓藝術的烏托邦領域……奢望藝術能為我們救贖那舊有的四散分離的感官世界”。[1]435這樣,凡高通過畫筆,揭示生活的苦難,寄托一種烏托邦的愿望。而華荷的《鉆石粉塵鞋》卻是一堆只有黑白顏色的死物,只看出是大工業生產下的相同的鞋子,“卻無法叫人回憶起物主的存在,因此,我們無法為華荷筆下的鞋完成任何闡釋活動,我們無法為那些遍布眼前的零碎的物件重新締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一個從前曾經讓它們活過、滋育過它們的生活情境”[1]438。在鉆石粉塵鞋“最浮面的金光塵埃之中,我們只見到一種無端的輕狂和淺薄,一種無故的裝演和修飾”[1]442。其次是時間深度的消失,也叫“無歷史感”。空間化是理解后現代主義的一把鑰匙,正如時間化是理解現代主義的關鍵術語一樣。詹明信把后現代時間物質看作一種“精神分裂癥”或“示意鏈的崩潰”,精神分裂就是一種純粹的物質的能指體驗,即時間中的“非連續性”的“斷裂感”體驗。后現代主義的“精神分裂理論”只有純粹的、孤立的現在,過去和未來的時間觀念已經失蹤了,只剩下永久的現在或純的現在和純的指符的連續。后現代的時間,在詹明信看來,成了永遠的現在,因此又是空間性的,除了一系列永恒的當下,什么也沒有。再次是闡釋深度的消失,詹明信認為后現代主義文化拒絕對其文化本身的闡釋,一切文化作品都無需解釋,文化的意義就是文化產品的屬性,沒有潛藏在語言文化背后的深層寓意。這說明后現代主義的作品,已經沒有了思想,更沒有深度可言。
第三,文化的主體零散化。從文化的內在價值來說,大眾文化導致主體情感的消失。主體是現代哲學的元話語,標志著人的中心地位和人為萬物立法的崇高,在哲學中一直處于至高無上的地位。高雅文化也總是張揚主體的至高無上地位,作品總是努力表現主體自身獨特的情感體驗。因此,現代主義形成了諸如焦慮、疏離等情感性概念。詹明信認為在后現代社會,主體已被“零散化”,喪失了昔日的中心地位,自我解構、主體消失、人的精神被徹底零散化。可以說踏入后現代境況以后,主體的疏離和異化已經為主體的分裂和瓦解所取代。
現代主義以個人、私人風格的創造為基礎,它如同你的指紋一樣絕對不會雷同,或如同你的身體一般獨一無二。在現代主義中,如果喪失了自己獨特的風格,也就等于喪失了自我。在后現代主義文化藝術中,人的主體性、自我、人格和風格走向了終結。“自我”既然不存在了,所謂“情感”也就無所寄托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其他相關事物也隨著情感的消逝而一一告終,今天一切的情感都是“非個人的”、飄忽無所主的。
第四,文化的拼貼和復制。從文化的創作來說,大眾文化的創作方式是拼貼、復制。大眾文化不是一種純創造性的文化,而是一種引用文化,一種“互文性”文化,玩弄的是一種文本的拼湊游戲,主要創作方法是拼貼、復制。拼貼不同于現代主義的別有用意的“戲仿”,“戲仿”對所模仿的原作有一種隱秘的感應,但已摻進了個人的理解和特征,就好比一個偉大的滑稽演員應當有能力將自己帶入所模仿的人物之中。拼貼是一種機械的混合,一種空心的模仿,它采取中立的態度,在仿效原作時絕對不作價值的增刪;拼貼之作絕不會像戲仿作品那樣,在表面抄襲的背后隱藏著別的用心,它既欠缺諷刺原作的沖動,也無取笑他人的意向;不同于精英文化的個人獨創性,這種特殊的拼貼手法并不屬于高雅文化,而是大量存在于大眾文化中;而且拼貼是一種無情感的創作,玩弄的是對各種風格的隨意堆砌,在這種隨意的拼貼中實現一種虛假的創新,其內容是蒼白無力的,不包含任何情感和寓意,因而是無深度、無個性的,導致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的界限模糊。
除了拼貼,還有一種強大的推動力量就是復制。“復制”是后現代主義最基本的主題,科技的發展使文化藝術作品可以被大量地復制,只要我們愿意,就可以復制出無數完全相同的藝術品,并且復制品與原作是一樣的。這種情況致使藝術成為一種“類象”,“類象”是指那些沒有原本的東西的摹本。原本與摹本真假難辨,藝術品也便失去“獨一無二”的品格了。現代藝術復制品具有高仿真性,看不出人工制造的獨特痕跡和個人風格的魅力,高科技含量的藝術制作使得藝術與現實極其相似甚至成為超現實。這種藝術帶給人們一種幻覺,使之與現實混淆起來,如果一切都是“類象”,原本也就變成諸多“類象”中的一個,這樣,幻覺與現實便混淆起來了。在后現代,曾經給人們帶來美好理想的藝術作品的神秘色彩已消失,人們似乎失去了理想,也失去了現實,一切成為形象,成為文本,形象和文本將現實抽象化、符號化,大眾生活于一個由傳媒所構造的幻象社會中,照片、影視、視頻網絡,藝術與現實模糊了距離,人們只注重當下世界的感受,不再沉思遙遠的事情。
詹明信的大眾文化理論是他的后現代主義文化批判理論的一部分,其中貫穿著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反映了他對資本主義統治新特點的認識,有助于我們正確地認識西方馬克思主義、認清資本主義的文化現狀;他對大眾文化多維度的分析和批判,對于我們全面認識和分析大眾文化有重要的指導作用。
首先,詹明信對大眾文化的批判繼承了馬克思的批判維度。詹明信提出文化商品化、大眾化是資本擴張的必然結果的思想,發展了馬克思“一切勞動商品化”的思想;對大眾文化的性質、作用的分析也堅持了馬克思主義的立場。他指出了大眾文化的經濟本性和資本統治功能,文化與經濟一體化體現了資本主義統治的新特點,并進一步揭示了資本主義文化全球化的新殖民主義本質和霸權本質。詹明信對資本主義一直持猛烈的批判態度,并致力于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分析其統治的新特點。詹明信批判資本主義發展到后工業階段,其腐朽與罪惡也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資本主義制度給文化造成了異化,壓抑和摧殘人的心靈。
其次,詹明信基于大眾文化的批判是表面的。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是從經濟角度出發的,對資產階級的意識形態批判和對資本主義經濟的批判是有機融合在一起的。馬克思指出,資木主義生產方式是人類經濟發展的一個歷史環節,資本主義在人類物質生產中占有重要地位,資本主義生產的秘密是剩余價值的生產,資本主義生產的直接目的是為了攫取剩余價值。馬克思進一步指出,資本積累是工人創造的剩余價值資本化的過程,它必將導致無產階級的貧困化。如果沒有剩余價值,資本積累則成空話;如果沒有積累,資本就不可能成為生產的基礎。而詹明信訴諸一種文化政治構想來反對資本主義。在整個世界范圍內看不到無產階級革命希望的年代,詹明信寄希望于文化批判,以期實現無產階級的認知構圖,形成全球性勞工組織作為工人聯合與資本斗爭。期望通過文化政治、文化革命來最終實現政治革命,這種愿望實現起來是非常渺茫的,而且這種認知也是表象的。
第三,大眾文化批判理論對我國文化建設具有借鑒意義。文化反映制度,并受制于制度和服務于制度。在資本主義經濟現實下,資本擴張到了一切領域,金錢成為新的拜物教,必然產生社會高遠理想缺失、意識形態無主,人們得過且過、信仰迷茫的精神狀況。由于人們信仰缺失、精神無根,必然會產生反中心、反權威、無深度、無歷史感的精神需求,流行無主體性、無情感、沉溺快感、放縱欲望的后現代大眾文化。隨著全球化及我國的經濟發展,文化建設也成為我們當下社會建設的當務之急。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發展文化應該以歷史唯物主義為理論前提,盡量避免后現代大眾文化綜合癥——精神墮落、沉溺欲望、虛無主義等,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過程中發揮馬克思主義在當代人們精神信仰體系建構中的主導地位,樹立高遠社會理想與人生信念,不斷在實踐中創造社會主義的文化,不斷發揮主流文化的引導作用、精英文化的提升作用,處理好大眾文化和精英文化的辯證互動關系,努力建設充滿高遠理想、富含人文精神、為人們喜聞樂見的社會主義大眾文化。
[1][美]詹明信.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M]張旭東,編,陳清橋,等,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牛津大學出版社,1997.
[2]李雙套.伊格爾頓后現代馬克思主義文化批判理論以及啟示[D].金華:浙江師范大學,2010.
[3][美]詹明信.后現代主義與文化理論[M].唐小兵,譯.西安: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87.
(責任編輯 吳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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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8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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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862X(2012)04-0089-005
當代西方馬克思主義的大眾文化批判理論研究(12BKS059)
鄭祥福(1955-),男,浙江常山人,哲學博士,博士生導師,浙江師范大學教授,研究方向:后現代馬克思主義、現代西方哲學;李雙套(1985-),男,浙江安吉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博士生,研究方向:后現代馬克思主義、實踐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