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耀明
(作者系漳州師范學院歷史與社會學系副主任、副教授)
一
閩臺文化指什么?是臺灣文化與福建文化的簡單相加嗎?是講閩南語的廈漳泉閩南文化與臺灣文化共同的區域文化嗎?是全世界講閩南語的人所具有的特色文化嗎?對于閩臺文化的根源,學者們幾乎沒有什么爭論,大家普遍形成一個共識:閩臺文化根源于中原文化,閩臺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優秀的重要組成部分,閩臺文化是它的擴散與延伸,而臺灣文化又源于閩南文化。[1]學界對于閩臺文化的內涵與外延爭論與分歧較大:如1995年唐文基、林國平認為,閩臺文化是指生活在閩臺兩地人民共同創造的、以閩方言為主要載體的區域文化,它即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又富有鮮明的區域文化特色。[2]這個觀點很有代表性,一是強調了閩臺文化就是閩臺兩地人民共同創造的區域文化,二是指出了閩臺文化的主要載體是閩方言區域而非閩南方言區域。這個定義的不足之處在于將閩臺文化著眼于福建文化與臺灣文化的簡單相加,沒能充分凸顯閩南與臺灣區域的文化特質。陳耕在 《閩南文化的定義初探》一文中提出,應將閩南文化定義為 “閩南人的文化”,而不是簡單指閩南地區廈漳泉的文化,也就是說將閩南文化拓展到臺灣文化、海南文化、潮汕文化、浙南文化及延伸到海外所有閩南人所形成的多樣性區域文化。同理,閩臺文化應該有一個更加寬泛和貼切的內涵與外延,閩臺文化就是以閩臺兩地講閩南話為主體涵蓋客家文化等多元文化,由閩臺兩地人民及其海內外閩臺人共同創造的區域性特色文化。閩臺文化根源于古河洛文化,盡管歷經漫長歲月的打磨與蕩滌卻都沒能抹去中華傳統文化的胎記,經過幾千年的歷史嬗變與發展,閩臺文化已然具有自己特殊的文化質性與記憶。
中華文化幾乎是世界上唯一沒有斷裂過的古文明,不僅文物古跡遍布神州大地,而且還構成了一個龐大的文化記憶系統。正是這一文化記憶系統的不斷被解讀、咀嚼和消化,才滋養了今天中國物質文化的騰飛與復興。在某種程度上,經濟決定政治,而文化的影響力一定是高于經濟、政治、軍事甚至是歷史。兩岸關系的發展歷史充分證明,只要語言民俗相同、文化記憶相同,閩臺文化認同感一致,就是荷據時代、日據時代都無法割斷兩岸的同根同源。就文化來說,難于想象一個臺灣文化人對于一旦臺灣與祖國相割裂,那么影響臺灣社會與文化至深的孔子、李白、曹雪芹、朱熹等將成為外國人,他們講述的中國文學課程也變成了外國文學課,無論如何這是很難接受和荒誕不經的。[3]
文化是一個動態的發展過程,也是一個龐大的概念系統。余秋雨先生認為文化是一種由精神價值、生活方式所構成的集體人格。[4]現代化運動幾乎改變了所有的傳統社會,但大多數現代社會都以自己的獨特方式保留了一定的傳統文化。中國社會依托自己的文化傳統運行自己的社會生活邏輯,這些幾千年來固有的邏輯在現代遭遇了巨大的沖擊,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并通過吸收外來的因素而成為一個復雜的混合體。中國現在面臨的最大困境就是當我們的物質生活取得巨大成就和改善的同時,人們如何找到可以安身立命的文化根基。老年人最喜歡看的電視劇是韓劇,小孩子手里捧的是日本人的動畫書,年輕人熱衷于過的節日不是中秋和春節而是西方的情人節和圣誕節,文化人和全中國學生忙的是讀英語和考英語,真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哪個國家將外語教育看得比母語教育還要重要,中國人人生中的所有重大變遷幾乎都與英語掛上了關系,高考、職稱、考研、就業等等。這樣的語言霸權與語言奴役不知道會不會淡化中華傳統文化的歷史記憶呢?
毋庸諱言,閩臺文化就是閩臺人共同的文化記憶,是中華文明優秀文化集體歷史記憶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閩臺文化作為一種歷經歷史嬗變的區域性文化具有自身的特質,其包括區域同一性、族根同緣性、語言同脈性、民俗同根性、宗教信仰同源性等,重視與研究閩臺文化的特質與認同對于兩岸關系和祖國和平統一來說,幾乎要超越于經濟交流與政治對話。
二
歷史學家湯恩比曾經預言,如果說19世紀是英國人的世紀,20世紀是美國人的世紀,那么21世紀就必將是中國人的世紀!站在21世紀的現實時空里,我們需要反思:一個沒能實現祖國領土完全統一的民族怎可以豪言自己實現偉大復興?那么,要實現兩岸關系的戰略互動直至和平統一,除了經濟交流、民間互動與政治對話之外,深挖閩臺文化的集體記憶增進中華文化的認同感是最重要的和最具核心地位的。畢竟閩臺文化具有很多共同的文化特質。
(一)區域同一性的特質。也就是學者常說的閩臺 “一衣帶水”,具有天然的地緣優勢與關系。地質學研究證明,臺灣島原本就是華夏古大陸的一部分,通過東山古陸橋與閩本土相連。清初學者黃叔璥在《臺海浮槎錄》中提出:“臺山負山面海,諸山似皆西向。后有閩人云:臺山發軔于福州鼓山,自閩安鎮官塘山、白犬山過脈,至雞籠山,故皆南北峙立。”也就是說,臺灣的山脈與福建的山脈本來連成一體,由于新生代第三世紀的地殼運動,終究才導致今天的臺灣海峽隔海相望的地理格局。最近一個時期的考古陸續發現閩臺兩地都有非常相似和相同的文物,福建沿海及金門富國墩貝丘遺址的文物出土與臺灣大坌坑文化出土的新石器時代的繩紋粗陶及打磨石器一致,臺灣刻紋黑陶文化與福建曇石山遺址中上層遺物幾乎相似。[5]這種共同的區域同一性特質客觀上生成了閩臺天然的兼具大陸與海洋文明的特性,又給閩臺移民和臺灣開發提供了重要的地理優勢。
(二)族根同緣性特質。閩臺地區的開發與發展都晚于中原地區,兩地都是移民社會,都是以中原移民為人口主體建構起來的。閩地區的移民社會為時更早,是從公元4到12世紀由中原的漢族移民直接進入的;臺灣則是從17世紀中葉開始至19世紀初葉由中原定居閩粵的移民再度遷入。[6]據1926年日本人在臺灣的調查,臺灣的漢族人口中,福建移民占83.1%,其中泉州籍占44.8%,漳州籍占35.1%,汀州、龍巖、福州籍占3.2%;粵籍移民次之,嘉應 (梅縣)、惠州、潮州等地移民占15.6%;其他各省移民,占1.3%。[7]也就是說閩臺地區共同的族根在中原,而臺灣的族根則在福建,尤其是閩南。閩臺地區共同的移民歷程,使民眾的社會文化心理中都帶有非常強烈的族根意識。族根意識的歷史文化記憶主要是依賴于譜牒和文物等文本實物追溯來實現的,而在對遙遠原鄉血親和祖根文化追認和懷念的同時又增進了閩臺地區的同族意識與文化認同。
(三)語言同脈性特質。閩南語是閩臺文化的重要載體,也是閩臺文化的核心。臺灣人將普通話視為 “國語”,而將閩南話當成 “臺語”, 實際上,“國語” 與 “臺語”都根源于中原文化北方方言。只是北方方言與土著文化的交融經過長時間的嬗變形成了今日的閩南語,而閩臺地區各地閩南語的具體語音也是有差異的,正如明代著名學者陳第在 《毛詩古音序·自序》所言:“時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轉移,亦勢所必至。”不管差異如何,閩南語作為閩臺族群共同的一個文化符號系統,是閩臺文化的一種最重要的表現形式。他們通過閩南語來實現兩岸的溝通與交往,也透過閩南語來實現族群的追根與認同。目前臺灣地區使用閩南語的人口多達1200多萬,約占全省人口的80%以上。譬如今日臺灣地區的很多地名都存留有福建地區的印跡,臺北的長泰和南靖、臺南的詔安、臺中的龍溪和德化、彰化和云林的同安、云林的泉州、南投的平和,屏東的南安等。這些福建的地名在臺灣比比皆是,用閩南常用語 “厝”、“寮”、“湖”、“墘” 等詞匯加以祖居地命名的更多。[8]語言的同脈性特質深刻地反映了臺灣與祖居地福建在歷史上的淵源與移民關系,體現了閩臺地區共同的文化心理積淀。
(四)民俗同根性特質。閩臺文化的區域特殊性體現為一種特別強烈的鄉族故土觀念,這種觀念所建構的故園情感直接影響著閩臺地區民眾的文化道德價值與生產生活方式。蘇振芳先生認為,閩臺文化是一種由三個層次文化構成的同心圓文化。其最外層是物質文化,是閩臺文化的外在表現和對社會所產生的影響;中層是制度文化,反映出閩臺文化自身的特色;內層是精神文化,是閩臺文化的深層結構與核心。[9]閩臺文化民俗的同根性特質基本上包含在中層文化和內層文化之中,臺灣地區的大多數民俗文化都可以在福建地區找到相同或相似的表現形式。如臺灣的戲劇形式基本上都源自于福建,風靡臺灣的歌仔戲就是閩南錦歌、竹馬戲、車鼓戲等在臺灣與當地民歌小調融合而成的,上個世紀20年代回傳到漳泉一帶成為薌劇,也就是“文化反哺”。此外,臺灣有名的傀儡戲、南管戲、布袋戲等,基本上都是閩南一帶的傳統戲曲形式,明末清初傳入臺灣。[10]
(五)宗教信仰同源性特質。閩臺地區的宗教信仰是非常有特色的,閩臺人重神信佛,重視祖先與神靈崇拜,不僅神廟極多,而且一廟多神和一地多神。據 《臺灣古跡概述》記載:清代臺北居民 “以泉州晉江南安惠安三縣的人最多,為了求神的庇護,三縣紳商遂共赴晉江安海鄉的龍山寺,恭請觀音菩薩分靈來臺。”僅從安海龍山寺分到臺灣的寺廟就有449座。林國平和王炳慶先生認為:在明清時期福建宗教文化隨閩籍移民傳入臺灣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以福建祖基廟為根、臺灣開基廟為枝、臺灣分靈廟為葉的宗教聯系。[11]正是這種宗教信仰聯系,閩臺兩地一直以來保持著非常密切的宗教聯系,也客觀上促進了閩臺民間社會的交融與文化認同。具體表現一是臺灣信眾紛紛組團到大陸進香訪祖,尤其是1987年臺灣解嚴以來,臺灣民眾到大陸祖廟進香的宗教交流日益升溫。如自1986~2004年間共有127.8萬人次臺灣信眾到莆田湄洲媽祖廟朝拜。二是福建主神靈應臺灣信眾邀請赴臺灣地區巡游。1997年以來,湄洲媽祖廟的媽祖與泉州媽祖廟媽祖先后多次赴臺巡游,所到之處臺灣出現萬人空巷和十里長街迎媽祖的壯觀場景。張珣先生認為:這項由臺灣媽祖信徒自發的宗教交流活動,表現出臺灣與大陸原本一家的至親切關系,成為兩岸宗教交流最密切和固定的活動模式。[12]
閩臺文化的特質遠不止在以上幾個方面,還表現在閩臺地區的民風、社會心理、生活起居、行為方式、服飾飲食、祭祀婚喪等方面。不過,經過長時期歷史的變遷與契合,閩臺兩地的很多及遺存方式已發生了異化,但這種表面的輕微差異并不會影響到閩臺文化的深層內在特質。很多特質已然成為閩臺兩地民眾互認親緣和提升文化認同感的重要依據。
三
閩臺文化是區域固定和永恒的,也是動態變遷的。作為中原文化與閩臺地區土著文化對話交融的一種地域性亞文化,閩臺文化具有中華民族傳統大文化普遍的本質屬性,也自然地具備了自己區域的特殊品格。徐曉望先生指出:“臺灣在歷史上雖然受到外來文化較大的影響,但它并沒有異化,閩臺仍然是統一的文化區域。”[13]這種統一的區域文化所具有的文化特質影響著世世代代閩臺人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與社會心理性格。深究閩臺文化特質與認同的主要特征對于把握閩臺社會和促進兩岸關系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與現實意義。
(一)族根同緣性特質與閩臺歷史文化同構。族根同緣性特質與閩臺歷史文化的同構在維系兩岸關系中的地位是相當重要的。有一些歷史常識的人都知道,臺灣在著名小說家吳濁流的筆下曾被稱為是 “亞細亞的孤兒”,這個地區的歷史與人們遠比大陸其他地區要承載更多的磨難與分離。無論是荷據時代還是日據時代,荷蘭人與日本人都試圖用文化淡化臺灣人對大陸的族根文化的記憶,他們甚至用文化灌輸與奴役的方式,幻想可以割斷兩岸的歷史血緣與文化同構。日本在統治臺灣的50年中,曾經施行過以文化入侵為主體的 “島民皇民化”運動,在臺灣島內推行全盤日本奴役化的教育、民俗、名字等文化活動,但最終還是不能如愿。如日本秘密文件《臺灣總督府警察沿革志》所言:本島人的民族意識,關鍵在于漢民族系統。漢民族向來以五千年的傳統民族文化為榮,民族意識牢不可拔。屬于此一民族的本島人,雖已改隸40余年,至今民俗、習慣、語言、信仰等各方面,仍舊沿襲舊貌。因此可見,其不可輕易拋棄漢民族意識,因其故鄉福建、廣東兩省。故其以支那為祖國的情感難于拂拭,乃是不爭之事實。從這段史料可以看出,族根同緣意識與閩臺歷史文化的同構性在臺灣人心中的反應是強烈和持久的,就連日本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二)陸地文明與海洋文明對話交融的特殊社會心理。臺灣社群對多元文化的尊重是世界上很多地區無法比擬的,在臺灣,政治爭斗再怎么激烈,族群分裂再怎樣嚴重,但人們的集體文化素養始終保持對文化的極大尊重。臺灣島內很多地方的大街小巷普通市民都熟知與他們生活在一起的著名作家、導演與詩人。兩岸關系在文化上的隔閡是最小的,不少技術性的隔閡一跨就能解決,留下來的就是心態性的隔閡。心態性的隔閡與閩臺地區長時期陸地文明與海洋文明對話交融形成的特殊社會心理有極大關系。黑格爾在 《歷史哲學》一書中將人類思想本質上的差別歸類為以農耕民族為代表的保守的陸地文明、以游牧民族為代表的野蠻的游牧文明、以海洋民族為代表的開放的海洋文明。黑格爾的世界體系劃分帶有明顯的歐洲中心主義的海洋文明偏見,陸地文明和海洋文明的差別只是一種文化形態或者說文化表現形式的差異并非是文化價值孰高孰劣的判斷。閩臺文化正是中國傳統文化宏大體系中少有的陸地文明與海洋文明的對話與融合區。閩臺地區長期處在中央集權中心的邊緣控制區,民間社會以海為田,長期有與海外交流通商的傳統,就是明清時期極為嚴厲的海禁政策也無法阻隔閩臺地區人們尋求海洋出口的通道。也正是這種海洋文明的影響,造就了近代時期像林則徐、沈葆楨等一批 “睜眼看世界”的先進知識分子。但無論海洋意識如何涌動,陸地文明始終是閩臺文化的主流,海洋文明無法撼動陸地文明的霸主地位。閩臺文化蘊含著陸地文明與海洋文明的基因,閩臺文化的形成過程本身就是陸地文明與海洋文明不斷對話和融合的過程,在這過程中形成了閩臺地區民眾既開放又保守、既喜歡冒險又留戀故土、既遵循傳統又喜好反叛的特殊社會心理。
(三)族群觀念與民間信仰融合。閩臺地區的族群觀念對民眾的影響是相當強烈的,這與他們的移民歷史印跡有極大關聯。中國村落聚集的基本形態主要是以血緣家族關系為基礎構成的,閩臺地區的移民社會就有所不同,閩臺社會的村落族群剛開始是以原鄉地緣組合進行聚居,后來隨著移民后裔的不斷繁衍與壯大發育成血緣家族組合。這種移民社會向定居社會轉型成為了閩臺社會族群觀念形成的基礎,移民社會的過程也是閩臺地區族群觀念與民間信仰融合的過程。中原原鄉族群在向福建移民的過程中,帶來了他們故土的信仰崇拜,從福建移民到臺灣的過程中,一樣地將福建地區的信仰崇拜移植到臺灣。因此,臺灣人到福建尋根謁祖,一是依靠家族譜牒的文本記憶去尋找本族群的繁衍源流,二是從民間信仰崇拜的共同性去建構族群的文化認同感,三是整理祖先留下來的故事、遺物及歌謠等文化記憶去印證族群的同一性或相似性。閩臺地區民間信仰對于族群連接與文化傳承具有極其重要的歷史價值。同時,閩臺地區的族群觀念與民間信仰的影響力也具有負面作用,如過分重視本族群的利益就容易導致族群間的分類械斗,自乾隆三十三年 (1768)至光緒十三年 (1887)的120年間,臺灣共發生械斗事件57起,平均兩年一次,其中,屬于分類械斗35起,一般械斗22起。[14]就是在今天,臺灣政壇的幫派分類意識依然強烈,臺灣政壇經常出現的肢體沖突基本上是世界罕見的。
四
閩臺地區的文化特質及其多元矛盾的特征與其地理結構有極大的相似性和關聯性。閩臺地理山川風物比不上中原的遼闊大氣,但閩臺山水風物也是繁秀精致,不乏世間精品。如臺灣阿里山、日月潭、臺北野柳蕈狀巖 “女王頭”,福建武夷山、大金湖、鼓浪嶼等都是造物主賜給閩臺地區的鬼斧神工之作。閩臺文化也盡其然,從移民的在地化融合向多元文化拓展,閩臺文化自近代以來一直較快接受西方文化的影響,閩臺文化中較早就融匯著中西文化交融后的精致型文化品格,這也是閩臺文化常常超越于中原文化長時期形成的文化自尊。
非常高興的是,閩臺文化研究與交流已經引起政府與學術界的廣泛重視與關注,政府層面正在積極籌劃形式多樣的閩臺文化交流活動,通過項目規劃、科研立項、文物保護、譜牒整理等加強閩臺文化的保護與研究,學界也透過成立研究機構、創辦研究刊物和舉辦各類學術研討會增進兩岸學者的對話與溝通。但是,相對于兩岸關系與祖國和平統一的戰略思維來說,閩臺文化所發揮出來的軟作用及其影響力還是遠遠不夠的。首先,政府應該高度重視充分研究和挖掘閩臺文化在兩岸和諧統一宏大戰略架構中的核心地位;其次,跳出狹窄的小閩臺文化慣性思維,構建 “大閩臺文化”研究思路。不能局限在閩臺區域學者研究閩臺文化,應拓展到如河南學者及廣大有興趣研究閩臺文化的華人學者,也不能單獨就閩臺文化研究閩臺文化,應將閩臺文化放到整個中華文明的視野中去研究。更重要的是,要注重閩臺文化研究中歷史與現實的對話,將閩臺文化研究的觸角延伸到現代閩臺社會的現實世界;再次,透過立法切實保護閩臺文化的歷史文本及一切歷史文物,這是提升閩臺文化認同感最重要的歷史記憶;最后,增進閩臺間甚至于海峽兩岸的文化溝通對話與交流,只有經常性的交流才能更加深入地化解文化上的隔閡,提升彼此的血緣親情。一句話,經濟交往的深入,政治對話的發展無論如何都替代不了閩臺文化在祖根文化認同感的作用。的確,無論社會再怎樣變遷,閩臺文化底子改不了,而且閩臺文化扎根于世情和人性之中,一直影響著絕大多數人的日常生活,閩臺人的生命和性情展開,都和閩臺文化息息相關。閩臺人給自己兒女取名字,給街道、樓房命名都要從閩臺文化中尋找靈感。閩臺人的人生幾乎都納入閩臺文化之中,并與其融為一體了。難怪大陸很多游客到了臺灣,都認為像是到了閩中,福建人到了臺灣或臺灣人到了福建,都認為就像是在自己的家鄉。
注釋:
[1]湯漳平、許晶:《淺談中原文化與閩臺文化之研究》,載《漳州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第22頁。
[2]唐文基、林國平:《閩臺文化的形成及其特征》,載《福建師范大學學報》1995年第4期,第87頁。
[3]謝有順:《中國文化的現狀和走向》,載《深圳市民文化大講堂》,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9年4月版,第26頁。
[4]余秋雨:《中華文化四十七堂課》,長沙:岳麓書社,2011年6月版,第3頁。
[5]湯毓賢:《閩臺文化對祖國和平統一的促進作用》,載《福建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03年第1期,第19頁。
[6]劉登瀚:《閩臺社會心理的歷史、文化分析》,載《東南學術》2003年第3期,第107頁。
[7]吳壯達:《臺灣的開發》,北京:科學出版社,1958 年版。
[8]曾金霖:《從閩臺方言看閩臺文化的共同內涵》,載《福建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04年第6期,第59頁。
[9]蘇振芳:《探討閩臺文化歷史淵源,促進兩岸和平統一》,載《福建理論學習》2006年第1期,第39頁。
[10]王麗梅:《閩臺文化的同質性及其保護、發展》,載《河北北方學院學報》2009年第6期,第53頁。
[11]林國平、王炳慶:《閩臺宗教文化交流及其對兩岸關系的影響》,載《閩江學院學報》2008年第1期,第13頁。
[12]張珣:《湄洲媽祖權威的理論反省》,載《兩岸文化交流簡訊》,1997年第61頁。
[13]徐曉望:《再論閩臺是統一的文化區域》,載《臺灣研究》1994年第3期,第44頁。
[14]陳孔立:《清代臺灣移民社會研究》,福建:廈門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25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