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村詩歌四首

遠 村

英雄李自成

英雄呵，你在什么地方把陜北歌唱

什么樣的水讓你蕩氣回腸

什么樣的美人，把你的江山竊走

什么山上的苦命人把你奉若神明

什么樣的馬匹為你奔騰

什么樣的軀體是你跑馬的草場

英雄呵，我的兄長，我未曾謀面的老鄉(xiāng)

什么樣的妙筆可以將你描畫

什么樣的語言是堅不可摧的長槍

什么樣的季節(jié)有你回家的消息

什么樣的浪花載動你的悲愁

什么樣的鷹在搏擊大風

英雄呵，你在什么地方思念老家

什么樣的草鋪安頓頭發(fā)

什么樣的五谷，將你的后人喂大

什么樣的鎧甲在你的身上披掛

什么樣的大道縱馬揚鞭

什么樣的女兒喲，為你獨守空房

英雄呵，我的兄長，我要把你歌唱

知冷知暖的陜北為你備下米酒

天空和大地，為你把爐火生旺

秋天是個什么樣子

秋天是個什么樣子 秋天呵 一只流浪的麻雀

又回到玉米和孩子之間 它們伸長脖子

互相打著哈欠 好像什么都不曾發(fā)生過

秋天是個多事的孩子 它不哭 也不胡鬧

它只管把失意者的心事變得更沉重

把沒娘的小燕子帶到更大的荒涼

我接近秋天 就像出趟遠門的俠客

滿目的蕭瑟和枯葉落在路上

踏上去 像踩在被無辜傷害的身體上

所以 我也學著不哭 也不笑

在許多風口浪尖上穩(wěn)坐著 等待奇跡突現(xiàn)

但秋天不會有奇跡出現(xiàn) 不會把希望

拿到谷場上晾曬 不會把受傷的小手放進風車

體驗生命的似水流年

秋天是個什么樣子 秋天在我的失望中悲觀

在我的縱情中日漸消瘦 也許秋天

還要讓我的女兒長出一雙會飛的翅膀

江 山

我開始放棄劍的音樂

在石頭上刻下睡眠

開始割開樹的皮膚

安頓一只受驚的夜鶯

既然烏鴉已脫離了黑夜

飛鏑撲出燦爛的星空

曠野的賊子 疾走無聲

既然大山與小河糾纏不清

小草的歌唱恰似貓叫

通天的大道 只為寒冬敞開

既然牛羊失蹤，瓜果散架

既然街心花園歸于乞丐

我開始放棄父親的夢想

告別家鄉(xiāng)，告別勞作的人們

在新的疆土上奮發(fā)圖強

騎士的夢境

秋風呵，秋風傷害了騎士的夢境

我們回家的路上，從鐵匠爐里

飛出的火花四處亂跳

夢境邊上，我認識了我們的先人

一匹老馬，或者被時間塵封的酸曲

連同災難降生的子夜

而真正的騎士，奔突在陜北前后

或者從蒼天深處掠過

大地上村莊的燈火，灰飛煙滅

騎士出沒的歲月，落葉紛飛

風吹草低，一件老羊皮襖

在藍天上表達部落的圣意

呵，秋風!追趕騎士的秋風

送我們回老家的秋風

陜北大地上無所依存的秋風

吹倒城市的秋風

你可認出一個自命不凡的詩人

部落里最后的騎士，從碎瓦上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