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文學樂與悲

| 袁小毅 |

無論網絡文學本身的發展充滿著悲與苦，也無論外界對其斷言的罪與罰，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網絡文學已經成為“全民閱讀”的另類突破，不僅影響著整個互聯網業態，也將影響整個社會。

網絡文學，這個與中文互聯網同齡的年輕文學形態，一經誕生便一直處在風口浪尖。在不斷創造著話題的同時，網絡文學的覆蓋人群和閱讀時間占比已經成為“閱讀”的最大子集。

我們看到，收費閱讀、內容合作、實體出版、改編影視劇、改編游戲等形式的出現，預示著網絡文學本身在創造著巨大價值；然而主流文學的排斥、“垃圾”內容的充斥、暴力和色情的陰影、盜版產業的猖狂、產業政策的限制。如此種種成為網絡文學頭上的利劍，一直難以真正釋放出力量。

造富神話代名詞

如今在地鐵上，手持智能手機或者電子閱讀器等終端設備全神貫注看小說的情景已屢見不鮮。事實上，隨著《步步驚心》、《盜墓筆記》等多部網絡小說改編成熱播電視劇、電影，網絡小說這塊魔法石的魅力越來越大。

據相關資料統計，中國目前擁有網絡文學寫作者200多萬人，每年有六七萬部作品被簽約；全國網絡文學用戶達1.94億，超過了網上電子商務用戶。

其中，除了以網絡文學起家的盛大文學外，包括新浪、搜狐等幾大門戶網站，都開始主打原創文學，而華夏中文網、魔鐵中文網等主打原創文學的網站都吸引了相當一部分讀者，整個網絡文學的發展也越發進入成熟階段。

有了這近2億用戶的基礎，再加上大批新聞站點、文化經管書籍等諸多領域的線上及移動終端閱讀用戶，近乎覆蓋了中國人口的三分之一，在互聯網的大爆發背景下，說是“全民閱讀”毫不為過。

此外，移動終端爆發使得移動閱讀成新突破。

以盛大文學為例，其通過與多家移動運營商合作，為移動運營商提供豐富的內容。2011年，盛大文學提供的內容在中國移動手機閱讀基地原創暢銷總榜前十中占比60%，在原創暢銷總榜前100名占比50%，其中《斗破蒼穹》和《很純很曖昧》分別排名第一和第二。

跟互聯網任何領域的故事一樣，擁有龐大用戶群且能帶來巨大流量的網絡小說，已經成為新“造富神話”的代名詞之一。

在“2011中國作家富豪排行榜”上，南派三叔、當年明月、江南的排名都在韓寒、郎咸平等人前面，合計收入超過3000萬元。目前中國年收入過百萬的網絡作者預計超過50個，月收入過萬的作者近千名，其中以男性讀者喜歡的仙俠、玄幻小說為主要寫作方向的占據一半以上份額。除此之外，這些網絡文學作品每年給閱讀網站和移動運營商帶來的直接收益就接近20億元，而以網絡小說為核心的衍生的出版物、游戲、漫畫、影視劇、廣告等相關產業的收入高達上百億元。

另一方面，從電信運營商、網絡文學平臺商、電商平臺、內容經紀人、出版商、影視投資商、游戲廠商、漫畫公司，到客戶端產品制造商、廣告代理商，以及各類盜版商等等，一個十分完整而復雜的產業鏈已經形成，盡管各方還處在你爭我奪的利益分割階段，但是網絡文學帶來的巨大財富已經讓這些利益方嘗到了甜頭。

瓶頸初現

在“千字三分”的微支付模式成熟穩定后，盛大文學確立的“全版權運營”理念開始發威。2008年開始，盛大文學針對單一作品的無線閱讀、紙書出版、影視劇改編、網游改編等，進入了海量開發階段。其中，《斗破蒼穹》被成功改編為網游的同時實體書銷量超過200萬冊。而《步步驚心》、《裸婚》等根據盛大文學旗下同名小說改編的影視劇位列同時段收視冠軍。

盛大文學也正是因此一度曾撬開納斯達克上市之門。

但是，上市道路并非那般容易，盛大文學的高速成長態勢下，瓶頸已經開始出現。

一方面，網絡文學的用戶在減少。據CNNIC（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的報告顯示，截至2012年6月底，我國網絡文學用戶數為1.9億，較2011年底減少4.0%。

概括來說，近年來，網絡文學發展持續慢于整體互聯網發展。導致這一現象的最根本、最長期的因素是網絡文學作品質量整體較低。創作者的低門檻，創作速度的快節奏，使得網絡文學作品質量難以保證，題材雷同、情節拖沓、文字累贅、個別作品品位較低等問題較為突出，難以長期滿足用戶的閱讀需要。

與此同時，盜版的影響日益嚴重。海量用戶與流量背后，隱藏著的巨大財富，使盜版網站等黑色產業屢禁不絕。

2012年9月6日，盛大文學百位作家發表了《關于搜索引擎應積極保護著作權人合法權益的聯合聲明》，之后近百家出版機構又簽名支持盛大文學的聯合聲明，呼吁百度、360、搜狗等搜索引擎降低搜索引擎中盜版網站權重，并進而屏蔽盜版侵權網站。目前360和搜狗都已積極表態，支持反盜版舉措。

破局之路

數字出版的大發展，也是網絡文學帶給整個文化產業的貢獻之一。根據第九次國民閱讀調查結果，2011年，中國手機閱讀人群達到2.6億，已經超過電子購物人群和移動社交網絡用戶群體。中國將在2015年之前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最大電子閱讀器市場。

然而作為一個擁有近兩億且消費能力不俗用戶群的產業而言，網絡文學的能量還遠未發揮出來。

不得不再次提到盛大文學，尤其是誕生了一系列“大神”的起點中文網。事實上，早在2009年，盛大文學的商業模式就引爆法蘭克福書展，被國際同行稱為“世界數字出版三大主流商業模式之一”。這個商業模式即起點中文網最先確定下的千字3分錢的微支付模式。盛大文學的VIP閱讀制度和微支付奠定了網絡文學的商業模式和行業基礎，是網絡文學從早期的興趣愛好型向產業化發展邁出的最重要的一步。在網站運營方式上，盛大文學的網站模式、連載模式、付費閱讀模式，乃至互動功能和方式，都被業界廣泛采用。

但是即使是盛大文學，也不得不開始停下來思考，網絡文學以及衍生的整個產業鏈大爆發的關鍵點究竟在哪里？

數字出版，是一條政策支持、市場成熟、模式探明，但問題也十分明顯，仍有巨大空間可挖的領域。盛大文學CEO侯小強表示，數字出版行業問題重重。一方面，網絡授權標準混亂。在數字版權細分方面，有網絡宣傳權、網絡首發權、獨家連載權、無線信息網絡傳播權等令人目不暇接的說法，也給版權管理帶來了很大難度。有的作家會重復授權，導致版權不清晰。另一方面，無序競爭使得整個市場呈現一片烏煙瘴氣，國內電子書卻是不計成本地大打價格戰。內容供應商不僅不團結起來和渠道商博弈，甚至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地殺價。此外，高價搶作者、始亂終棄、刷榜單、刷評論、人為造假等等，都呈現出一片混亂景象。

同時，行業對數字出版技術理解落后也是一大瓶頸。按照侯小強的說法，過去文學的基本語言是想象力，數字時代做文學出版，除想象力外，還有一個共同語言叫技術。新型出版人不但要懂作品，甚至還要懂得云計算、安卓、IOS、應用、自出版等諸多內容。

然而，根本的破局之路還是在內容。網絡文學向來不缺內容，但堪稱優質的卻乏善可陳。題材雷同、情節拖沓、文字累贅甚至涉及暴力色情。這是人們對網絡文學的擔心，也是制約網絡文學產業越做越強的關鍵所在。2011年，茅盾文學獎正式將網絡文學納入評選范疇；今年以來，上海市圖書館引進盛大文學旗下多部暢銷小說的電子版權已對公眾開放，這都是良好的發展契機。

盛大文學在今年一季度實現了標志性的的扭虧為盈，其中，線上收入1.32億，相較2011年同比增長59.1%。從這點看，網絡文學的價值性爆發也許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