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記憶 熾熱的激情

　　近年來二胡藝術創演活動精彩紛呈，上海音樂學院二胡專業教師汝銥就是這其中具有思想的一位。2011年11月18日晚在上海東方藝術中心舉行的“RY-90我用胡琴和你說話” 汝銥二胡交響音樂會吸引了業內外的關注。紅色主題貫穿，熾熱演奏激情，感染了現場觀眾。當晚的上座率逾九成，包括上海市委宣傳部朱英磊副部長和作曲家楊立青、徐孟東、王建民及二胡演奏家閔惠芬等業內外人士冒雨到場觀看。閔慧芬觀后激動不已，贊語不斷：“構思精巧”、“主題明確”、“技術全面”、“精力充沛”！王建民認為，汝銥的二胡藝術注意了時代精神的融匯，樂曲的處理因其自身藝術履歷和內在修為而有著獨到之處。
　　從曲目選擇看音樂會創意獨特
　　作為音樂學院的專業老師舉辦獨奏音樂會很常見，但曲目常選擇其拿手者，這往往會忽略主題的集中統一。汝銥音樂會用紅色的主題謀篇布局，以中國革命信仰的歷史發展為主線貫穿，將二胡藝術的音樂敘事與革命征程的光明追求巧妙融合，體現出他在音樂會創意上的獨辟蹊徑、新穎獨特。除此之外，音樂會還設計了具有劇情線索的主持人詩劇旁白，使其具有“音樂劇場”的意味。
　　音樂會約請了作曲家禹衛洪譜寫了以《國歌》第一動機為素材的《序曲》，嘹亮上行、昂揚斗志性的號角主題，將觀眾迅速拉到了祖國危難的歷史氛圍。《哀歌——江河水》（楊立青曲）低回婉轉的悲嘆音調“講述”了舊中國老百姓的悲慘生活。《洪湖主題隨想曲》（閔慧芬編曲，楊立青配器）以歌劇《洪湖赤衛隊》的主題音樂和主要唱段發展而成，展現了洪湖蘇區如火如荼的革命斗爭場景。《雪山魂塑》（劉文金曲）以江西民歌《十送紅軍》和陜北民歌《山丹丹花開紅艷艷》為素材創作而成的帶有音畫感的單樂章二胡協奏曲，以簡潔悲壯的筆觸謳歌了紅軍“長征”的艱苦斗爭歷程。《紅軍哥哥回來了》（張長城、原野曲）以歡快、抒情的音樂語言描寫了邊區軍民歡慶勝利、水乳交融的魚水情誼。《二泉映月》（華彥鈞曲，關廼忠配器）講述的是人生的悲涼與滄桑。《陜北抒懷》（陳耀星、楊春林曲）以抒情的筆觸展現了戰友們故地重游陜北時的喜悅追憶和感懷。第一二胡協奏曲《紅梅》（吳厚元曲）以歌劇《江姐》音樂素材為主題借梅花贊頌了中華民族優秀品質和高潔的氣節。音樂會用“影響幾代人的經典曲目、感動幾代人的優美旋律”（節目單導語）貫穿了紅色的音樂主題。汝銥以二胡為載體進行火紅記憶的歷史回溯，不僅表達了他對當代社會現象的思考，反映了他對紅色記憶的切身體悟，并以自己從14歲從軍的藝術修為表達了對心中信仰的不懈追求。這一信仰不僅有對革命歷程的追憶，還有對自身軍旅情、藝術情、人生情的多層面寫照。
　　這種單一主題貫穿手法的音樂會創意在同類獨奏音樂會中是極為少見，其創意反映了汝銥作為音樂學院二胡專業教師在弘揚經典、宣傳信仰的“師范”做為。既往經典的弘揚有助于豐富當下二胡學生演奏中一味地追求的“新、奇、快”藝術趣味，革命信仰的宣傳也有助于蕩滌浮躁藝術氛圍下“信仰匱乏”的風氣。除此之外，創意還注意了藝術的新創。音樂會中所選曲目大都被給予了重新“思考”，或將其置入歷史的語境中，或將其放入不同的版本中。在音樂新發展方面，《雪山魂塑》此次音樂會前專門約請了劉文金重新編配了交響樂隊版本；《紅軍哥哥回來了》約請了作曲家徐堅強進行了交響樂配器。《二泉映月》使用了關迺忠管弦樂隊配器版。《陜北抒懷》約請了作曲博士生金望配寫了交響樂協奏版本。這些版本的選擇或新創不僅反映出汝銥對二胡藝術精益求精的藝旨，還反映出他對此次音樂會精心策劃的創意。
　　音樂會的參演嘉賓及其曲目也反映出音樂會的創意獨特，它以汝銥作曲的兩首反映紅色主題的藝術歌曲為穿插，并將其置入不同的場景中。《黨旗下的誓言》在“洪湖”之后，反映了革命斗爭艱苦歲月“入黨瞬間”的激勵作用。《祖國之戀》在《陜北抒懷》之前，反映了革命勝利者對祖國的心贊。兩位歌唱家于麗紅、劉戀用精彩的演繹為器樂音樂會增色不少。兩首歌也應音樂會基調所需，約請了作曲家陳明重新配器交響樂隊版本。此外，音樂會從節目單、宣傳海報及活頁、演出服、演出現場布飾、節目主持詞等細節設計，都經過了汝銥的深入思考。這些協同作用，呈現了音樂會創意的出奇。
　　從主題塑造看汝銥演奏的大氣
　　獨奏音樂會因其曲目多、風格多而最能展現演奏家的技術全面，而交響樂隊協奏又能極大地考驗二胡演奏家的技術細節，而如上曲目的長大對其體能也是考驗。看過音樂會的閔慧芬感嘆汝銥的不易，因為她早先看到節目單時曾擔心汝銥能否成功完成。但看到汝銥越拉狀態越好，她對汝銥的二胡演奏技術發出“全能”的贊譽。也許如王建民所言，汝銥長時間的軍旅生涯使其技藝和才情得以由內而外地體現。軍旅不僅鍛煉了他良好的體質，還使其二胡演奏注入了很多軍人氣質，如在演奏《哀歌——江河水》中體現的硬朗風骨，在《洪湖主題隨想曲》中運用了多變的張力。
　　汝銥演奏風格的把握在每一首作品上都可謂之“到位”。總體上看，他的演奏以“大氣”為主導，其軍人風骨體現其中。每一部作品都以其確定主題的塑造為“大氣”立本之源，演奏技術上無論各種技法的運用都因作品主題塑造的需要予以展現。真正做到了因風格不同而多變，使音樂表現豐富多彩。如《哀歌——江河水》中壓揉與上下滑音變化，配之運弓走動中的細微對比以及全篇的力度對比反映東北歌腔的哭泣感，以此映射了中華民族的苦難；《雪山魂塑》多段多技術的豐富變化，多段多風格的音樂表現，以快速靈巧的左手跑動與右手短弓的協調配合來表現快速的半音音型化下行等，深刻表現了長征途中雪山行進的種種艱難場景；《紅軍哥哥回來了》突出左手在壓弦力度中不失靈巧多變的滑音，表現了熱烈，詼諧與親切之感的質樸爽朗；“紅梅”以大開大合的運弓和歌腔化的滑奏來表現音樂重在抒懷、意在表現人們對梅花高潔的向往與贊頌之情。
　　在大氣之下，汝銥的演奏又非常注重作品境界的挖掘，他通過或對比、或遞進、或彈挑、或連斷的微觀之處的技術處理，達到對作品多層次意境的描繪。如“紅軍”、“陜北”、“雪山”等作品上的多段間的力度、張力對比；“洪湖”、“雪山”、“紅梅”等作品上的音樂模進而采用的遞進手法，以不斷增強的情緒達到“動人”的演奏效果。從汝銥的演奏來看，他緊緊抓住音樂紅色主題的詮釋來弘揚主旋律的二胡藝術之道，將二胡技術進行合符現代語境的發展，演奏雖然面對的多是既往經典，但沒有刻板呆氣的演奏狀態，而是在主題塑造之中融入軍人的風骨、時代審美，以“大氣”為統籌，以“境界”為微觀，以“動人”為效果，展現了新一代二胡人在面對經典時的新詮釋。這種“新”不僅在于外在的重新編配、語境特定、形式變換等，更在于以多元技術融會貫通的內在處理，到達對傳統的繼承與發展。藉此，也不難感悟閔慧芬“沒有幾個人可以有這個功夫”的贊語。
　　感受與思考
　　汝銥以其獨特的主題創意、大氣的演奏處理、細膩而全面的技術，呈現了他的藝術綜合才情，還引發了相關問題思考。其一，個性藝術標簽的創設。以自己藝術審美為基礎，汝銥設計了他的系列音樂會為“RY”，它帶有后現代的意味，突出了個性創意的標簽化。此次的“RY-90”是汝銥對建黨90周年這一特定主題的個性藝術標識，簡約而意味深遠。相信今后他會按照這一思路“系列”下去，推出更多表演、創意俱佳的音樂會，他也希望有更多的音樂家加入到這一“標簽”中。其二，二胡與協奏樂隊的聲響處理問題。二胡與交響樂隊的聲響平衡是二胡交響化中必須面對的問題，其中獨奏二胡聲部會因其特點在與樂隊齊奏時“弱化”。如“雪山”、“紅軍”、“陜北”、“紅梅”等作品的某些樂段中二胡聲響被掩蔽的現象就是其表現。這些不僅是演奏家汝銥等所要面對的課題，更是作曲家配器所應注意的技術細節。
　　（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為金豈攝）
　　
　　寧汐 安徽師范大學音樂學院教授、中央音樂學院博士后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