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禍得

　　黃河灘種地，蘿卜豐收很苦惱
　　 ３７歲的韓紅剛是河南省滑縣趙營鄉(xiāng)人。作為家中長子，韓紅剛除了跟父親一起種地外，還做過其他生意，諸如賣燒雞、推銷白酒等，總體上說是賺少賠多。７年前，韓紅剛來到了河南鄭州，在黃河大堤北側(cè)的黃河灘中，以每畝６５０元租金租下８７畝灘地。一個“農(nóng)場”，要有一個好管家，韓紅剛把老父親韓順長也請了過來。從此，老父親吃住在田間的小平房內(nèi)。后來，韓紅剛還雇了一位７０歲的李老漢，幫父親的忙。
　　 韓紅剛自己在鄭州城區(qū)租個小房子，主要是為了方便兒子上學，兒子提前學了英語，要是在老家，想學都沒人教。每逢過年回老家，一些村民請韓紅剛吃飯，他會跟村民講城里的見聞，對此韓紅剛很自豪。
　　 種地的收益頭幾年還算可以，韓紅剛種玉米、麥子和白菜，一年下來有兩萬塊的收入。當過兵的老父親每天笑嘻嘻的，愛和大家拉家常，有時還愛喝上一兩口酒。２００７年，韓紅剛的母親患上再生障礙性貧血，全家為了給母親治病四處借錢，三年花了近３０萬元，債臺高筑。很多次，韓紅剛站在河南省紅十字血液中心大門口發(fā)呆。２０１０年秋天，母親走了，原本勤儉的老父親變得更加節(jié)約，冬天不生火，電燈幾乎不開，兩毛錢一個的饃，一天吃六個……
　　 黃河灘中，韓紅剛把心思都用在了種地上，他很勤快，天不明就到地里忙活。他雇不起長期的幫工，只在秋收的時候才請人幫忙。播種、施肥、除草養(yǎng)地，很忙，有時候還要修農(nóng)機。對韓紅剛而言，最享受的是秋收后的感覺。２０１０年，整個農(nóng)產(chǎn)品市場上，蘿卜行情大漲，韓紅剛認為是個好時機，和父親合計后，投入五六萬元，種下６０畝新品種蘿卜。父子倆希望來年能大豐收，以改變這個家庭困窘的局面。
　　 蘿卜還真的豐收了。
　　 ２０１１年１０月，韓紅剛和父親如往年一樣，蹲在地里等著來收菜的菜販，然而半個月過去了，很少有收菜卡車的影子，就算偶爾有車來，收購價不過五六分錢每斤。眼看著蘿卜長勢越來越好，價格卻一跌再跌。天漸漸涼下去，父子倆擔心蘿卜爛在地里，父親韓順長于是去菜市場碰碰運氣。他揣著燒餅，拉了一拖拉機蘿卜，在市場待了一天，一無所獲，從市場回來，菜全都倒進溝里了。
　　 韓紅剛也很發(fā)愁，他一次次到蔬菜批發(fā)市場和城里，試圖賣掉蘿卜。在批發(fā)市場，他的蘿卜車待了一天，管理費和給車加油花費２００多元，一天下來蘿卜才賣了１００多元，去掉各種費用，還賠了１００元。而且，到城里賣菜是件冒險的事，拖拉機開在大街上，交警要罰錢；停在菜市場附近，管理員出來嚷嚷著攆人。一天要換十多個地方，韓紅剛的菜根本沒法賣。
　　 事實上，賣菜難，困擾的不僅是韓紅剛，在鄭州蔬菜批發(fā)市場，不少菜大豐收卻賣不出去，洋白菜都爛在了地里。韓紅剛訂有兩份報紙，還每天上網(wǎng)看新聞，他不想讓蘿卜爛在地里，想了很長時間，與其讓蘿卜爛掉，不如送人吃了。最后，他決定將地里的蘿卜全部送人，城里人吃菜貴，沒準還能搭著賣點紅薯。這個想法，韓紅剛并沒有和老父親及妻子商議，老家通知退伍軍人體檢，父親回了老家，于是韓紅剛擅自做主把蘿卜白送人。
　　 ２０１１年１１月２４日，韓紅剛找到當?shù)孛襟w，稱農(nóng)民工子弟學校、福利院、軍隊、民警等有公共餐廳的單位，都可以派人來拉蘿卜，全部免費。并提出，拔蘿卜要順著地頭一排排拔，而且蘿卜拉回去自己吃、送人都行，千萬不要去賣，不然他心里會很難受。
　　“蘿卜”事件后，賣掉３０萬斤紅薯
　　 １１月２５日一大早，就有人得到消息，前來摘菜了。韓紅剛來到地里，給拔蘿卜的人當向?qū)А２淮笠粫海碎_始增多，最初的幾小時秩序井然，大家還會把蘿卜纓子放到指定地方。過了一會兒，開始有車駛了進來，一輛皮卡車沖進菜地，車停得很猛，幾個小伙子扛著麻袋跳下車，直奔菜地，韓紅剛說自己是管事的，人家連理都不理。
　　 地里的人越來越多。幫工李老漢正準備午飯，當他走到菜地時，感覺頭皮發(fā)麻，地里黑壓壓全是人。韓紅剛試圖維持秩序，不過聲音被人群的喧囂淹沒。從鄭州市花園口游覽區(qū)進入黃河大堤東行約３公里，左拐彎是一條較狹窄的田間通道，這條平時人跡罕至的小路，車排得滿滿的，人聲鼎沸。
　　 望著人群，李老漢想起了蟲災，綠油油的蘿卜地，人群一過就光禿禿的了。
　　 免費采摘持續(xù)到晚上，附近的村民也加入了。相比旅游兼采摘的市民，村民的動作更快，場面太亂了。當天夜里，韓紅剛思來想去，決定要采取些措施，于是請來了６名幫工，大家圍在一起開了個會，研究明天怎么控制場面。他用麻袋給幫工們做了馬甲，上寫著“管護”兩個字。然后在田地四周拉起了圍擋，只留兩個口，一進一出。還用四米長的鐵皮寫了宣傳條幅，寫上“未經(jīng)同意車輛不得入內(nèi)。蘿卜免費，紅薯每袋１０元、２０元、３０元”等字樣。
　　 １１月２６日清晨，人們從四面八方擁進地里，有人提著菜刀，有人扛著耙子，還有人扛著麻袋、鐵鍬，推著小車沖了進來。設置的一道道“防線”迅速被突破，面包車、皮卡、越野車轟鳴著闖進地里，車輪碾過，圍擋被埋進了土里，寫著宣傳口號的白鐵皮被推倒了。韓紅剛尋找負責管護的６名幫工，開始找不到，隨后發(fā)現(xiàn)，原來他們也開始挖蘿卜了。整個場面很亂，韓紅剛說，有些市民也許很愿意付款，由于找不到人，不知道該將錢給誰。
　　 混亂中，韓紅剛的老父親回到承包地，看見人山人海，攆都攆不出去，不由得心生悲涼。恰逢周末，許多市民還在陸續(xù)趕來。蘿卜沒了，一些人開始拔紅薯，還有人拔菠菜，甚至有人拿走了晾曬的成捆辣椒……
　　 人走光了，４０萬斤蘿卜被拔得一地狼藉。按韓紅剛以前的設想，人們免費拔完蘿卜后，地里是干干凈凈的，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還得雇人重新清理。父親韓順長蹲在地頭估算損失，紅薯大約少了２萬斤，辣椒損失不少，菠菜拔了不少……幾萬元的東西沒了，韓順長老人哭了，說紅薯和辣椒本來是準備賣了之后，交第二年地租的。老人沖兒子嚷：“再也不跟著你干了！”
　　 事后，有些人來晚了沒好蘿卜了，很不高興，質(zhì)疑韓紅剛，懷疑他是作秀和炒作。韓紅剛說，錢都不要了還炒個啥！他還當著媒體的面說：“吃虧是福，沒有人永遠吃虧的。”樸實的話語感動了眾多網(wǎng)友。
　　 媒體相繼報道了“蘿卜事件”，“蘿卜哥”韓紅剛一舉成名，各種言論也撲向了這位菜農(nóng)，許多市民對韓紅剛免費送蘿卜的行為表示同情和敬佩，但也一致譴責那些“偷”紅薯的不文明行為。韓紅剛并不認為那是偷，稱自己沒有嚴密的組織管理，那么多人來了，出現(xiàn)混亂場面很正常。
　　 “蘿卜事件”后，埋在地下的３０多萬斤紅薯成了韓紅剛心中的石頭。韓紅剛面對媒體時，臉上始終繃著，竭力保持著一種鎮(zhèn)定，但人們能看出他心中的無奈和焦急。慶幸的是，在寒冷的冬天，很多熱心人給他提供信息和幫助銷售紅薯。韓紅剛先后接到許多愛心訂單，鄭州嵩岳社區(qū)的一位負責人還為他提供了平臺，以便存放紅薯。當?shù)孛襟w和網(wǎng)友發(fā)出倡議，呼吁幫韓紅剛銷售紅薯。
　　 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３日，鄭州市威尼斯水城的廣場上，小區(qū)積極提供場地和保潔服務，志愿者到現(xiàn)場維持秩序。許多居民開始排隊有序購買紅薯，許多市民聞訊也從市內(nèi)輾轉(zhuǎn)趕來購買，有的老人還拿著刊登了“蘿卜哥”故事的報紙。很多人想法一致，稱不能再讓韓紅剛吃虧作難。市民的熱心鼓勵著韓紅剛，他和親戚朋友一車車運送紅薯。當日，韓紅剛賣掉近４萬斤紅薯，捎帶著賣了辣椒、香菜，還賣光了地里剩下的一些白菜……
　　 十多天內(nèi)，韓紅剛經(jīng)歷遇困無奈送蘿卜，受助欣喜賣紅薯，這種戲劇性的巨大反差，令他從絕望到感動。他說：“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很多人從精神上、物質(zhì)上幫助了我。”感恩時時掛在韓紅剛的嘴邊，他還發(fā)出微博，稱近幾天不斷接到紅薯愛心訂單，忙并感動著……
　　
　　 參加上海農(nóng)博會后，成立自己的公司
　　 “蘿卜哥”的名氣更大了，通達全國，從黃河灘飛躍到上海灘。
　　 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３１日，第十一屆全國農(nóng)產(chǎn)品（上海）交易博覽會在上海舉行。應主辦方的邀請，“蘿卜哥”韓紅剛參加了此次農(nóng)博會，并在會上推銷河南特色農(nóng)產(chǎn)品。之前，韓紅剛和上海華港公司的楊中華總經(jīng)理初步達成了賣黃河灘蘿卜的協(xié)議，韓紅剛?cè)ド虾５睦速M用１７８００元，全由主辦方支付，上海農(nóng)博會的主辦方為他免費提供攤位、貨車位。
　　 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２７日，韓紅剛精選了最好的白蘿卜和胡蘿卜，這些都是黃河灘頭廣武鎮(zhèn)雙槐樹村和中牟縣小潘莊菜農(nóng)生產(chǎn)的，他還帶了一部分白菜和老家的特產(chǎn)道口燒雞。經(jīng)過一天的長途奔波，韓紅剛帶著３４噸黃河灘蘿卜，抵達了上海。
　　 韓紅剛１８平方米的展臺上，在媒體記者和眾多網(wǎng)友的參謀下，設計得非常新穎。一個大通楣欄上方寫著：“蘿卜哥，新春闖上海，哥的蘿卜，你做主。”還有新設計的“蘿卜哥”卡通人物，韓紅剛身著大紅唐裝，手拿著一張喜報，上面寫著海方言：“送蘿卜咯！”
　　 韓紅剛稱，這次到上海來，主要是探探路，試試水，不是為了賺錢，就是為了讓上海市民嘗嘗河南蘿卜的味道，為今后讓更多的市民吃上黃河灘的菜，鋪鋪路。于是，他把自己帶來的蘿卜定為每斤１元，這比市價要低上近一半。
　　 ２０１１年１２月３１日，農(nóng)博會開幕第一天，來自黃河灘的“蘿卜哥”立即成為名人。不少市民圍上來，看一看這位網(wǎng)絡瘋傳的“蘿卜哥”真面目。韓紅剛神采奕奕，常有的絡腮胡子被刮得干干凈凈。他笑著解釋說，菜農(nóng)也要注意形象，上海是世界大都市，自己不但要送來黃河灘最好的菜，還要把菜農(nóng)的美好形象，展示給上海市民。市民對“蘿卜哥”充滿了好奇，很多人是沖著他專程來農(nóng)博會的。
　　 當天，韓紅剛的展銷攤位前圍滿了熱情的市民，不到１５分鐘就排起了１０多米長的隊伍，無論是主打的白蘿卜、胡蘿卜，還是河南特產(chǎn)道口燒雞，都受到市民的追捧，他的攤位成為會展中心人氣最旺的攤位。現(xiàn)場，還有很多自發(fā)來當志愿者的市民，幫助稱重、裝袋、搬運蘿卜。
　　 “蘿卜真的挺好吃，白蘿卜，個頭很大，水分足，甜絲絲的……”“‘蘿卜哥’本人很可愛，憨厚樸實。”面對褒獎，韓紅剛既驚又喜，甚至有點羞澀。現(xiàn)場，還有市民拉他一起照相合影留念……短短五天時間，韓紅剛帶去的３４噸蘿卜、１０００只道口燒雞還有少量白菜，全部售罄，銷售收入８４８６８元。
　　 ２０１２年１月６日，韓紅剛回到鄭州，在做客大河網(wǎng)時，他還捐了１０００元愛心資金。談到近期的打算，他稱此次上海之行收獲很大，搞現(xiàn)代農(nóng)業(yè)，暢通的供銷信息是命脈。既要埋頭種好莊稼，又要抬頭關注市場變化。
　　 ２０１２年１月１７日，韓紅剛還帶著各種材料，向鄭州市工商局申請注冊成立“河南蘿卜哥農(nóng)業(yè)種植有限公司”，當天順利完成各種材料的審核。展望龍年，韓紅剛說，幾十畝地開春后種什么，他已經(jīng)與鄭州一家餐飲企業(yè)簽訂了供貨協(xié)議。總之，要耕好自己的田，種好自己的地，提供更好的農(nóng)產(chǎn)品，回饋社會……
　　
　　編輯 / 尤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