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的暗戀

　　看完《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我并沒有像好友那樣因為感同身受而被深深打動。的確，電影中的很多情節都是那么的似曾相識，我們都曾經在青春期的某個階段，喜歡上一個人。一個比自己優秀、比自己受歡迎、比自己更好的人，因為想著他可能會看到自己，而緊張：因為能夠偷偷地看他，而竊喜。只是，并不是所有的暗戀都能像電影里一樣，最后能夠擁有一段美好的回憶。
　　現實，更多的時候像一列行駛中的火車，只是你不知道它會開向哪里。
　　高一的時候，好朋友小寧有一天把我拉到體育館：“看到那個三班的8號了沒，是不是很帥？”
　　8號？我努力地在人群中找到了他，第一印象是平頭，眼睛很大，很瘦。“還可以吧，干嗎？你認識？”
　　“上個星期放學的時候，我在路上看到他下那座鐵路橋的時候因為騎太快了，然后剎車的時候剎了前輪，后來人就翻出去了。”
　　“所以重點是他翻出去了？”
　　“重點是我發現了他這個帥哥，奇怪了，怎么之前都沒看到過他？”
　　后來，我和小寧一起做了很多傻事。比如在食堂的時候故意坐在他附近；比如在他打籃球的時候在場邊看他，還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比如做操的時候在偌大的操場尋找他的身影。小寧通過各方打聽知道了他的名字、初中的學校，以及很多亂七八糟的細節，等等一切。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提起他，比如他今天穿了學校的那套西裝校服，看起來像個民工；比如他要在運動會的時候參加跳高比賽；比如他還會彈鋼琴。小寧說她喜歡上他了，還抓著我的手，猶豫著要不要去表白。
　　其實，在這日復一日的對他的關注中，我不知道從哪天開始，也已經喜歡上了這個高高瘦瘦、會打籃球、會彈鋼琴、眼睛很大的男孩子。我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有時候卻會做出很沖動的事情。有一次夜自習結束后我們走得比較晚，路過他的教室，人已經走光了。我突然很想進去拿走他課桌里的一樣東西。教室外面是走廊，靠走廊是一排窗戶。在我的慫恿下，我們一扇一扇窗戶地試，看哪扇沒有關。
　　“算了，我們走吧，被人發現會以為我們偷東西。”小寧一邊說一邊走向樓梯口。
　　“拿走一個本子不算偷東西吧。不要緊，我再試試，有的窗戶往外拉一點鎖就會滑開。”這時突然從隔壁班級走出來一個人：“你們在干什么？”一看，似乎是三班的人。“沒干什么，老師讓我們檢查一下門窗是否關緊。”天知道我胡謅的這個理由他有沒有相信，當時教室燈都關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清我，小寧在樓道里拉著我很慌張地離開了教學樓。
　　這之后，我和小寧都收斂了很多。可過了幾個星期，兩個人又開始和以前一樣。有一天，我和小寧在食堂，照例找了個能夠很清楚地看到他的位置坐下。食堂的位置都是4個一組的，為了能夠看到他，我們并沒有面對面地坐，而是并排坐下。
　　“你說，他知不知道我們天天想盡辦法偷看他？”小寧問我。
　　“知道的話會怎么樣？”我一邊努力啃著排骨，一邊回答。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事實上我們已經重復了很多遍。小寧想過要向他告白，卻沒有膽量。我沒想過要告白，一直這樣看著他就已經覺得很開心。只是今天，他和他的幾個同學有點和平常不大一樣，好像也一直往我們這邊看。接著，我發現其中有一個男生夾起一塊排骨，很夸張地做出怎么咬都咬不斷的姿勢，表情看上去甚至有些齔牙咧嘴，而他周圍的男生則都在竊竊地笑著，間或看向我們這里，包括他。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種可怕的猜測，那個男生是在模仿我的動作，在嘲笑我，他們都在嘲笑我。我放下了嘴邊的排骨，幾乎在同時那個男生也放下了。就在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的時候，其中一個男生走了過來，對我說：“人貴有自知之明。還有，我們教室的窗戶從來都是鎖好的。”沒錯，他就是那天晚上看到我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吃完這頓飯，怎么離開食堂的。剛才發生的一切，也許只有幾十秒鐘，但每一秒都讓我如坐針氈。在后來的很多個日子里，我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當天發生的一切，從我們走進食堂，到坐在他們對面，到那一幕發生，一切一切。
　　我希望有些事情是自己的臆想，但同時我的記憶卻清晰地告訴我事實就是事實，一旦發生就再也無法抹去。在他們眼里，我一定是一個花癡，一個跟蹤狂，既難看又令人討厭。也許在我和小寧討論著他的時候，他們也在討論我，只是內容完全南轅北轍。而那天晚上我竟然想要去偷他的東西，真是瘋了。最多最多的情緒，是后悔。我后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我后悔自己曾那么多次地談論他，后悔我曾經那么的喜歡他。
　　還好，世界上有比一切都強大的時間。我本來以為那天我會終身難忘，但一年后的現在，我已經記不清那天是幾月幾日，那些曾經一遍遍重溫的細節也已經變得模糊不清。我想我以后可能還是會喜歡上一個人，只是我再也不會先表露出任何的喜歡。現在的我，依然和小寧是好友，卻再也不會談論他。
　　只是，樹洞，把這一切都寫出來，是不是就能夠徹底地忘記這一切？
　　編輯/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