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國財政部7月17日公布的國際資本流動報告顯示,美國國際資本5月凈流入突破1000億美元,而在4月,這一數據還是凈流出82億美元。國際資本從新興市場流出,是否會成為一個中長期的趨勢?新興經濟體的貨幣會遭遇貶值的長期壓力嗎?對中國經濟帶來怎樣的影響?
遭遇貨幣貶值 從2012年第二季度開始,新興市場經濟體普遍面臨貨幣貶值壓力。
5月23日,巴西央行宣布在當周共出售超過20億美元的外匯衍生品以抑制近期雷亞爾的大幅貶值;同一天,墨西哥央行也宣布入市對本幣進行干預,以支撐墨西哥比索的匯價水平。
而且,從2012年4月起,大部分新興市場經濟體貨幣對美元貶值明顯。截至5月巴西與墨西哥貨幣當局干預匯率之前,巴西雷亞爾對美元貶值已經超過14%,印度盧比、俄羅斯盧布、南非蘭特、墨西哥比索等貨幣對美元貶值也接近或超過10%,其他貨幣如韓元、土耳其新里拉等對美元也出現明顯的貶值趨勢。
與此同時,新興市場貨幣對美元匯率波動幅度加大。從2011年開始,新興市場經濟體貨幣對美元匯率的升值與貶值轉換更加頻繁。
以巴西雷亞爾和墨西哥比索為例,在2011年9月兩種貨幣對美元出現超過10%的深度貶值之后,10月即出現對美元的大幅升值,隨后連續兩個月出現貶值趨勢。進入2012年,前兩個月雷亞爾和比索分別升值8. 2%和7. 6%,但是在接下來的3個月內比索貶值一度超過10%,雷亞爾的貶值一度超過20%。
多種因素引發 歐洲局勢動蕩引發資本外逃成為新興市場經濟體貨幣貶值的主要誘因。
進入2012年第二季度,歐洲經濟與金融動蕩加劇。5月希臘第一輪議會選舉中反對財政緊縮的左翼政黨聯盟異軍突起,各政黨未能就組閣達成一致意見,希臘退出歐元區的預期急劇升溫。盡管6月第二輪議會選舉中支持財政緊縮的新民主黨組閣成功,希臘退出歐元區的擔憂暫時消退,但西班牙銀行業問題浮出水面,成為歐債危機新的不確定因素。
實體經濟方面,歐洲經濟瀕臨衰退的邊緣。2012年第一季度,歐元區經濟陷于停滯,環比零增長,聯合國《2012年年中世界經濟形勢與展望》則預計2012年歐元區經濟將萎縮0. 3%。歐洲經濟正面臨陷入債務危機與經濟衰退惡性循環的風險。
歐洲局勢惡化造成全球風險偏好下降,國際安全資產受到追捧。出于對投資形勢的擔憂,國際資本紛紛回流美國等國,以尋求相對安全的資產避險。美國國債重新受到投資者追捧,國債收益率不斷下降,7月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一度跌破1. 5%。對美元資產的強勁需求對美元匯率形成助推,從5月份開始,美元指數實現大幅攀升。
新興市場經濟體經濟增長也開始減速,對國際資本吸引力有所下降,造成國際資本大舉流出。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2012年新興和發展中經濟體經濟增長為5. 7%,這比2011年下降了0. 5個百分點。
以巴西為例,該國經濟增長已經從2010年第一季度的9. 34%降低到今年第一季度的0. 8%,是金磚國家中數據最糟糕的國家,也是新興市場國家中經濟收縮最為劇烈的國家之一。印度經濟增速下滑也較為嚴重,2012年第一季度經濟增長5. 3%,為2003年3月以來的最低經濟增速。經濟活力下降驅使著國際資本撤離新興市場經濟體。
本輪新興市場經濟體貨幣貶值與2011年下半年貶值的原因基本相同,但具體情況還是有一些變化。
其一,歐洲局勢更加動蕩,存在進一步惡化的風險。在希臘問題暫時平息之后,西班牙和意大利問題開始成為歐債危機新的關注重點,這兩個經濟體分別為歐元區第四大和第三大經濟體,后續情勢如何發展已影響到歐元區生死存亡。
其二,新興市場經濟體在2012年經濟大幅減速已成定局,目前市場的不確定性僅僅來自于究竟減速到什么程度。
其三,美國經濟正在逐步企穩,相對其他發達經濟體表現優異,美元資產的“安全島效應”將會更加明顯。這加劇了新興市場經濟體資本流出的規模與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新興市場經濟體加大了匯率干預的力度。為平抑匯市波動,多個新興市場經濟體再次入市對匯率進行干預,只不過與以往壓制本幣升值不同,本輪干預以抑制本幣貶值為主。
比如,在5月14日至20日的一周時間里,巴西央行共出售21. 9億美元的外匯衍生品以抑制巴西雷亞爾的大幅貶值,5月23日墨西哥貨幣當局也在匯市中拋售2. 58億美元,以支撐墨西哥比索的匯價水平。
印度政府則在6月25日宣布將采取一系列抑制本幣貶值的舉措,包括提高海外投資者持有盧比計價的國債上限,將境外機構投資者對印度基礎設施建設基金的投資鎖定期由3年減少至1年,允許外國投資者投資3年期以內的國債等。俄羅斯針對盧布大幅貶值態勢也采取一定的匯率干預措施。
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國際資本的頻繁流動加劇了新興市場經濟體的經濟波動。隨著歐債危機的跌宕起伏,全球風險偏好不斷變幻,新興市場經濟體國際資本流入與流出頻率加快,貨幣不斷經歷大幅升值與貶值。在經濟放緩的背景下,新興市場經濟體經濟發展前景充滿了更多的不確定性。
如此態勢對中國經濟的影響是什么?
事實上,第二季度中國也開始面臨一定的資本外流壓力。4月份,國內金融機構外匯占款余額約為25. 59萬億元,較3月減少605. 71億元;同期銀行代客結匯1102億美元,售匯1139億美元,結售匯逆差37億美元。這兩個指標顯示我國外匯市場供求格局在4月份發生明顯變化,出現資本外流征兆。進入5月份,外匯占款重新出現正增長,銀行代客結售匯也恢復順差,顯示我國資本流出壓力有所放緩,但資本流出的總體趨勢未改變。
人民幣對美元出現一定的貶值壓力,對其他貨幣則出現升值。第二季度,人民幣對美元出現輕微貶值0. 3%。由于人民幣對美元保持相對穩定,在其他新興市場貨幣對美元大幅貶值的情況下,人民幣對這些貨幣出現了較大幅度的升值。第二季度巴西雷亞爾對人民幣貶值12. 7%,俄羅斯盧布對人民幣貶值10. 3%,印度盧比對人民幣貶值8. 9%,南非蘭特對人民幣貶值也在6. 9%。總體來看,人民幣有效匯率在不斷升值,根據國際清算銀行的統計,近幾個月來,人民幣名義與實際有效匯率均處于不斷升值之中。
對于中國來說,在密切監控資本流動的同時,應注意以下幾點。
第一,應注意短期資本流出對我國基礎貨幣投放的影響。外匯占款是我國基礎貨幣投放的重要渠道,4月份資本流出造成的外匯占款余額降低,將會對我國貨幣供給形成緊縮效應。5月12日,中國人民央行宣布下調存款準備金率0. 5個百分點,即有此考慮。而2月份央行的存款準備金率下調也與此前外匯占款連續三個月下降有關。
第二,防止匯率劇烈波動對我國進出口貿易增加新的不確定性。在外需疲弱的背景下,人民幣匯率波動將會更加不利于短期內的貿易增長,特別是近期人民幣對主要新興市場貨幣出現大幅升值,這不但不利于我國同這些經濟體的雙邊貿易發展,也為我國在第三方市場帶來了較大的貿易競爭壓力。
為降低以上影響,對貨幣當局來說,在短期內可以考慮增加人民幣匯率籃子中新興市場貨幣的權重,降低人民幣對新興市場貨幣的波動幅度;在長期內應積極推動在雙邊貿易中使用人民幣計價與結算,降低匯率波動對對外貿易的影響。
(作者系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世界經濟預測與政策模擬實驗室特約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