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隕落不去的回憶

　　一、
　　外面的鞭炮聲噼里啪啦，爸爸在看春晚，偶爾發出點笑聲。媽媽一直站在我旁邊，看著我剛做完的物理試卷。試卷問題：我們先看到閃電，后聽到雷聲？我仔仔細細琢磨了半天，最后終于宛然一笑，義無反顧、信心滿滿地寫出答案：因為眼睛在前，耳朵在后。
　　在大年三十我被敬愛的老娘狠狠地K了一頓有木有？手機鈴聲響起，死黨問我在干嗎，我說我在做試卷。電話那頭傳來遇見貞子的尖叫。死黨說我一天到晚把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最后的學習成績還是山寨版的，一個詞———脆弱！所以說要多多找樂子，培養自己的一技之長。然后問我們家有木有胡蘿卜，我說你都多大了，還堆雪人！最后無奈狀，對老娘賤兮兮地笑了笑，抄起家里的一根黃瓜就走了。
　　到達地點時，李小憶正陰邪地笑，說，我要不是說堆雪人，你媽能放你嗎？結果是一根黃瓜肆無忌憚地飛了過去！
　　那天晚上我扛著臺球桿，哈著氣，在臺球桌旁轉悠了半天，也沒尋找到下手的機會，直到死黨李小憶同學把所有球費力地清空，然后我很不情愿地去埋了單，付錢抬頭的那剎那遇見了我心中的唐僧，隨意就可以揮灑一把清零，透著特別的氣質，后經一路打聽才得知你的小名———一桿清。
　　聽說你從小就有打桌球的天賦，5歲時，就一桿子清掃了一桌子球，遂我按圖索驥，最后才知你的真名———蘇一清。
　　從那時起，我暗暗下了決心，我要好好學習打桌球，以求接近你。這件事，應該是比第二天要壓歲錢更有意義的事，我覺得那年，蘇一清絢爛了我整個冬季，白雪皚皚的視線，總是會浮現一張清秀的臉。
　　二、
　　寒假接近尾聲時，我纏著李小憶帶我去老地方，當我第二次扛著球桿在臺球桌旁轉悠時，你竟站在了我所在的臺球桌附近，你用很藐視的眼神望著我那一桌氣勢洶洶的桌球，我一桿子下去后，所有球像是勇士一樣矗立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你又走開了。然后我信誓旦旦的心又開始跌落谷底了。
　　回到家，我繼續抱著代數書，哼哧哼哧地看著，歷經艱難險阻、驚險萬分我還是沒看懂書里向我傳達了什么。看著看著就走神了，夢想著那個有著濃密睫毛、深邃眼眸的男生來找我搭訕，說他有多么多么羨慕我的球技！然后我像只發春的蟲子似的聞到了愛情的花香味，最后才恍然，原來是電飯煲里米飯的糊味。
　　三、
　　老媽說人的腦子一旦開竅了，就像人生走鴻運一樣，想攔著也攔不住。然后我初二期末就驗證了這一句話，我代數竟然能突破三位數了，由原來的二位數突破成三位數，再用老媽的話說，那簡直就是祖墳上冒青煙啊。
　　可能是因為我球技長進了不少，這也歸根于我堅持不懈的優良傳統，至少我沒放棄過自己當初的君子之言。遇到幾何題目，尤其是關于角度問題，我從來下手都很狠毒，一針見血，然后老師拍拍我的肩膀，小丫頭，開竅了啊，其實老師也不知道，我直接用量角器量的。
　　當我費了一年的時光學會了桌球的基本功時，世態炎涼了，因為你談戀愛了。然后很狗血的劇情是，你的女朋友就是當初帶我去打桌球的死黨李小憶同學。
　　知道后我就一直的“呵呵呵呵呵”。然后用我擅長分析的頭腦分析整個局勢，然后算出我勝出的幾率，最后的結果卻是無果。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和你接觸，窗外氤氳的光線，然后是一瞬的絢麗。又是一季寒假，李小憶牽著你的手，站在我家的樓下，一直在喊，果果，我們去堆雪人！我抄起家里的鍋鏟拿著胡蘿卜就出發了！那時的你，站在小區門口，露出干凈的笑，可是是對我身旁的李小憶笑。
　　我們沒有去堆雪人，而是你付款，我們去了餐館，那也是我吃的最沉重的飯，一個米粒我都嚼不動，然后很失神的傻笑，李小憶問我笑什么，我說李小憶你丫的終于名花有主了啊，可不像我，還是單身公害呢。
　　我極力地向你表明我還單身，我還單身，也許你并沒有發現我的努力。我說胡蘿卜扔了怪可惜的，然后找個機會去洗蘿卜，一邊洗一邊掉眼淚，然后為了止住不爭氣的情緒，我狠狠地咬了幾口蘿卜。
　　四、
　　我和李小憶還是好朋友，沒有半點隔閡，只有這樣，我才能偶爾了解你的些許，比如你不喜歡吃酸酸的水果，再比如你對魚過敏，好多好多，我都記在了那個小本子上。那個小本子的首頁寫著，我喜歡的男生標準。
　　我的球技遠遠超過了李小憶，我就想不通了，我高果果哪點比李小憶同學差了啊？有鼻子有眼的，成績也不賴，打起桌球來，還是能應付過去的！但是你就偏偏喜歡李小憶，而且還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我經不起你們的甜蜜。
　　看著李小憶吃著你給她買的水果糖時，我會傷感，然后李小憶送給我幾顆時，我吃著會甜到憂傷，看著你給李小憶提著包包時，我只好拖著我沉重的背包，撒丫子似的跑，天冷時，你會為李小憶圍好圍巾，看著李小憶坐在后車座上時，看著逆光里你的模樣，是那么的甜那么的滿足。
　　當然，我也期望著你騎車載我，然后我期望著期望著就被自行車給撞了！那時，我乘坐十一路私家車，拖著包，行尸走肉地游蕩在馬路旁邊，然后一個男生大喊著小日本快給我讓開啊！
　　我的包包被撞飛了好遠，男生從附近的小溝里爬了上來，一身的污水。然后我坐在馬路邊，哭哭笑笑的，哭我的包沒了，笑男生的落魄樣。
　　最后我看到了我受傷的膝蓋，我肆無忌憚地哇的一聲哭了。男生一瘸一拐地把我的包包拎到我面前時，我指著我跌破了的膝蓋，“怎么辦？”
　　五、
　　我確實如愿以償地坐上了自行車的后座，只是載我的不是蘇一清，而是一個叫韓原俊的男生。
　　醫生說我只是受了點小傷，沒什么大礙，住院幾天就好了，醫生還說了冬天也要注意室內通風，所以把窗戶開著，正好我的床位在窗戶旁，大冬天的一陣陣冷風吹的我臉蛋發紫，這個消息不知道怎么傳到了同學耳中變了樣，說我被一輛大卡車碾了過去，現在命在旦夕，一不小心估計就saygoodbye掛了。
　　好多同學都來看我，包括被我下過瀉藥的小唐同學都來看我，給我帶來好多好吃的，你知道小唐怎么說的嗎，小唐說，果果啊，吃了我這么多的零食，千萬別記仇了，我還想多活好多年呢。
　　我眼睛一閉就過去了，具體說是睡過去了，害得小唐同學撒腿就往外跑找護士啊，韓原俊進來了，捏了捏我發紫的臉，小日本，你怎么了啊？
　　我睜開眼睛，“我去地獄幫你們提前排隊去了！”
　　“瞎說什么啊，真是的。”韓原俊生氣地離開了，我望著韓原俊的背影，總感覺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具體相遇的地點。我還想說的是，韓原俊也有著濃密的睫毛，深邃的眼眸，可是無論如何，在我心目中，韓原俊比蘇一清差遠了，再說，我對韓原俊一點興趣都沒有，何談相提并論呢？
　　六、
　　初三的寒假，學校要進行擴建，大雪紛飛的那天，蘇一清家的臺球俱樂部被迫搬家了，具體搬到哪兒，李小憶沒有告訴我，我自己也有去調查過，可是無果。
　　我站在教學樓上，看著推土機瞬間把我曾經的夢夷平了，然后我閉上眼睛MFXVrPuz+cOFE8WVuMnzvA==，只要李小憶和你安好就行。時間就這樣渾渾噩噩一分一秒地流過。
　　在人生的大好關頭，也就是俗稱的中考來臨之際，我，高果果同學陷入了一場沉思當中，因為有只粘人的蟲子老是跟著我，說他喜歡我，也許你猜對了，就是那位騎車子撞我的同學，韓原俊拍了拍他堅實的胸膛，“果果，相信我啦，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喜歡我？那你知道我喜歡什么？”然后我看著韓原俊大步流星地離開，轉過頭對我說，“我現在就去把蘇一清拎到你面前，問他喜不喜歡你！”
　　我站在原地，臉色瞬間被染色，紅撲撲的，心也撲騰撲騰地跳。蘇一清真的和韓原俊站在了我面前。
　　蘇一清，那時的你，還是一樣的美好，在我心中不攙雜任何雜質，干凈如時光。你望著我，又望了望韓原俊，“哥們，終于名花有主了啊！”
　　我張大著嘴巴，想說什么，但是說不出來，一腳踩在了韓原俊的腳上。
　　“那你同意了哦？”
　　七、
　　傍晚時分，韓原俊帶著我去了附近的公園，公園的廣場上，有好多臺球桌，我和韓原俊開了一桌，我說，韓原俊，你能贏我，我就答應你。我一邊說著一邊拿著殼粉涂在球桿桿頭上。
　　當我一桿子清了快半桌子球后，蘇一清出現了，帶著李小憶，好似陌生的觀戰人一般，一臉陌生，我很想對蘇一清說，我是為你而戰啊，一廂情愿、不計報酬的。
　　走神的我，最后輸了。
　　輸的很慘。
　　就像輸掉了一年半前的一個夢一般。
　　那時才知道，蘇一清家的臺球俱樂部搬到了千鳥園里，每到傍晚，這里會出現很多地攤，賣各種各樣的飾品，還有小吃，也有一個小廣場，有好多人在學交際舞。
　　后來的后來，聽韓原俊說，他和蘇一清從小就認識。我笑了笑，我要是能早些認識你，就不會讓你得逞了的。
　　韓原俊說，你忘記了，我們也就是接近兩年前認識的，那時的你扛著球桿孤獨地開了一桌球，卻不知如何下手，那時的你，可像一個扛著刺刀進中國的小日本鬼子了，我好容易鼓足勇氣才去找你搭訕，你卻跑了！
　　———那時找我搭訕的不是個矮個子胖墩嗎？
　　———難道只許丑小鴨蛻變成白天鵝，不許矮個子胖墩蛻變成大高個子帥哥啊？
　　八、
　　初三畢業那陣子，市區進行整改，說擺地攤雖然會促進經濟發展，但影響市容，所以統統撤掉，再后來，韓原俊說，他也不知道你家搬到哪里了，或許是外地吧。
　　在那年的寒假，我握著冰激凌，一邊吃一邊踢著旁邊的韓原俊，踢著踢著腳就懸在了半空，因為我看見了李小憶身旁站了另一個面孔的男生，李小憶還是那個樣子，笑的很甜，很沉醉。然后看到我時，會一愣，眼里帶著些許恨意，好像我搶走了她心愛的某樣東西一般，李小憶莫名其妙的不大搭理我了。男生牽著她的手，漸行漸遠。有時，友誼比愛情更脆弱些。大家就是這樣不再聯系了。
　　后來我很少去打桌球，具體的說，是不玩桌球了，雖然新建成的學校附近又新開了幾家臺球俱樂部。因為有些東西，你再觸碰，就相當于去揭傷口上剛結的痂一樣，會一并扯去帶有知覺的皮肉。
　　“一個大西瓜，中間切開它，你一半，他一半，大家吃掉它。”跟著一群大爺大媽，我練起了太極十三式。在公園廣場上，韓原俊陪著我，邊說邊練。和韓原俊在一起的時光很輕松很快樂又很短暫，在三年后的某天，韓原俊為了學業向我揮手告別，說要我等他，我揮灑著淚，頻頻點頭，但是真的有把握以后會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
　　所有這些，或許只是時光里的一段小插曲，只因曾經愛過。也許我以后會去學跆拳道，會去學習乒乓球，會去學排球，會去學其他。但是無論如何，希望你能記得那個我，曾追逐過你的影子的高果果同學，每年的寒假，她都會渾渾噩噩，看見天際的璀璨煙火，會莫名的失神，因為煙火隕落不去那段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