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由國家語言資源監測與研究中心、商務印書館、中國青年報社聯合發布“2011年度中國網絡推介字詞”評選揭曉情況,“控”和“傷不起”分別列年度國內字詞首位。盡管專家的解讀似乎與鄉村無關,與農民無關,但稍稍想一想就不難發現,今年年度漢字幾乎就是為鄉村和農民評選的,“控”和“傷不起”非常貼近他們的實際。
人民網報道:2010年10月被宣布免職的江西省宜黃縣原縣委書記邱建國和宜黃縣原縣長蘇建國,被證實在2011年年末分別出任撫州金巢經濟開發區管委會主任和撫州市公路局局長。這個消息對于公眾來說的確是“傷不起”,因為公眾是最不希望這樣的官員復出,所以也想用心聲來“控”住他們復出,但老百姓的聲音總是微弱的,問題官員幾乎是100%復出。
對有些“控”,我們總是那么“不明真相”,2010年年底死去的浙江樂清上訪村長錢云會,真相至今撲朔迷離,當地政府給出“交通事故”的調查結果,讓所有關注此事的人們心中的陰霾依舊。上訪是為了訴求,解決問題,而攔截追阻上訪者的“控”,讓矛盾累積得更多。
不知為什么“控”得越緊,越出現“傷不起”的新聞,比如各地不斷發生的校車事故。兒童文學作家鄭淵潔于是不寫快樂的童話,而是寫:“親愛的爸爸媽媽,我上學去啦。希望這不是永別,我要活著回家……”
2011年,人禍多于天災。需要追問的是,這些特大傷亡事故,為何總在鄉村發生?那些在交通事故、沉船事故中喪生的孩子,大多數是留守孩子,他們“控”在鄉村,無法和在城里打工的父母在一起。而這些父母出去打工又是為了什么?當他們的孩子離他們而去,那是怎樣的傷痛?
“控”,刺痛了大多數人的神經,讓民眾糾結于發展與生存。“傷不起”,拷問社會的責任和良知,追問著財富為何不均衡發展?
鄉村那一幢幢的老屋,就像孤獨老人的身影,顯得孤苦伶仃。2011年3月,江西省樟樹市張家山街道郭坊村上土湖村小組一幢建于解放前的老屋外墻突然倒塌,造成在墻下巷道中乘涼的8名婦女和2名兒童當場死亡,死者中年齡最大的85歲。一個村子一下死這么多人,去哪里找抬棺材的人?我老家在江西,老家把埋死人叫“上山”,需要八仙抬上山,通常八仙是壯勞力來當的。多次聽鄉村的老人嘆息,如今農民是“憂死不憂生”,死了沒人抬“上山”,這是最大的“傷不起”!
“農民的生命為何如此不值錢?這決不是一個承受力差的問題。眼見著一個個面朝黃土拼一生都想過好日子的硬漢子走上了自殺之路,眼見著那些鮮活的生命轉瞬如風中燈燭,除了悲憤于農民的命不值錢之外,我們還能做些什么?”這是我寫的《農民的命為何如此不值錢》的一段話(見2003年7月23日《中國青年報》)。寫這篇文章是因為:陜西省旬陽縣桐木鄉涌泉村出人意料地接連發生3起自殺事件,原因是交不起幾百元錢罰款。資料顯示我國每年大約有30萬人自殺,其中80%以上的自殺死亡者和自殺未遂者都是農民。
每一條生命都值得尊重,每一種悲劇都需要反芻,我們最需要反思的究竟是什么?
我們總愛仰望星空,卻忘了雙腳踩踏的大地;我們總喜歡昂首吟唱花好月圓,卻缺失李白的“舉頭望月,低頭恩故鄉”的品質;我們總把自己“控”在高處,連居高臨下也不會,連低頭看看腳下的泥土也不做,以至“傷不起”之后,還是“傷不起”……
“傷不起”的鄉村,明天能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