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15歲的女兒

那天，你回家，電話里說“快啦快啦”，結果用了超過平時3倍的時間終于磨蹭到了門口。吃飯時，滿臉甜蜜，攥著手機左右把玩不肯放手。我知道，不管我是否愿意，這一天終于來了。

我問你，是否可以把男孩的照片給我看看，你假裝不好意思了一下，并未否認，讀出我未有絲毫斥責的意思后，扭捏地秀了一張合影。我說小伙子長得不錯，就是太瘦，你得到鼓勵，繼續秀了下去，你說，男孩的爸媽是我的“粉絲”，問我是否可以簽一本書送他爸媽。我調侃你，這算是雙方家長的定親信物嗎？你避而不答，繼續問是否可以安排時間見一下男孩，我說剛才為何不讓他進來一起吃飯，你說男孩害羞……其實，丫頭你不知道，爹也害羞，有很多話一直沒和你說，今日和你聊聊。

我在年輕時，一直將我的老爸作為偶像，因為那時沒那么多鋪天蓋地的明星、選秀和偶像劇，不太容易產生崇拜，學校里搞了一些英雄讓我們膜拜，雖然愛國的口號響、氣勢足、腔調濃，但其實老師自己也不怎么相信，大家只是賣力地走走形式，最后不了了之，不像現在，你會為你喜歡的一個歌星就從早到晚不停地抽風。

我爹，也就是你爺爺，是我就讀的學校的最高長官。自然，老師們都很清楚這點，對我格外溫柔。因為我成績不錯，沒給我爹丟過臉，但因為實在太頑皮，常惹禍，給他老人家帶來無數麻煩。我上初二那年，印象最深的是爹語重心長地和我談過一次話，嚴肅地告訴我：“你得到的人家對你的好，不要以為是應得的，是因為你爹是校長，如果你小子沒有自知之明，不能讓自己的成績好起來，不能通過自己得到別人真正的認可，有一天老爹人走茶涼時，就會受罪了。”當時，我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那次我爹看著我那憂慮的眼神，我到現在還記得。

閨女，繞了一圈，現在說我要對你說的話。

我不希望你在外面提老爹，首先是爹知道你這種性格希望得到別人的關注，所以喜歡炫耀。如果你炫耀的是你自己所具備的氣質與才華，人家最多覺得你恃才傲物，但若你只是希望通過炫耀老爹現時所有的名氣以達到提升自己的被關注和被認可，炫耀會讓你造成大腦短期失去理智，會讓你無法判斷哪個是真朋友，會讓你周圍的人被迫引起和你不必要的對比，從而會讓你陷入被嫉妒中，會讓你陷入毫無意義的攀比，會讓你成為一個輕浮的女孩，會讓你更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所擊倒。

講到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知道，你老爹在演講培訓和性格分析上，確有天賦，但將天賦發揮到最大化，全靠后天努力，他現時得到的名氣中至少有一大半靠電視制造，并非完全因為人們知道真正的他是誰，所以，我總對你說，名氣都是虛幻的。現在你只要深刻知道你爹的真材實料在哪里，遠比知道他現在拍了個什么片子更重要；深刻知道你可以從老爹身上學到什么，遠比他比誰誰誰是不是有名更重要；深刻知道爹是爹，你是你，每個人只能靠自己，遠比你暑期讓你爹介紹一個可以去實習的單位更重要。

作為典型的紅色性格，你是個喜歡新鮮事物的孩子。每次彈鋼琴，我沒見你在琴凳上一次性超過十分鐘，每次彈的曲子都不一樣，每個曲子都有走音，每個曲子的切分音都不準，每個曲子的強弱變化從未彈出來，你沒事就搞點變奏出來，弄點創新是好事，但你對嘗試新事物的興趣和激情代表了鮮活的生命力。你什么都喜歡，但遺憾的是，你對每個東西喜歡的時間都那么短暫。“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如果你不愿做幕后艱苦的努力，你將一事無成。

因為你只能看到所謂明星的光環，不能看到在通往這條道路上無數人的悲哀和可憐，為了你能快樂地過你想要的生活，在你現在這個不算很大的年紀，下面這些事，你也許應該知道：

1．關于學習成績

你的學習成績我從來沒有過高期待，只要不太差就好，如果成績太差，在學校里可能會受到同學和老師的鄙視，我擔心你承受不起這樣的自卑。只是有個事情你一定要知道：你爹中專學的是金融，可因為自己不喜歡這個專業，所以上課一直在混日子，沒有認真去學，遺憾的是后來自己做企業的時候，連財務報表也不怎么看得懂，而這些是學校里早就學過的。你爹有一份工作是賣房子，后來賣了一年不喜歡，就不干了，但是因為不曾用一點心，連自己家里買房子時的圖紙都看不懂，要找朋友幫忙，弄得很被動。我的意思是說，即便你不喜歡，如果你現在不得不學這個事情，至少你不要讓你的時間白花，你不喜歡的事情可以不用精通，但是你既然花時間學了，一定要想辦法今后不要后悔當初學的怎么全都還給老師了，你要讓自己的時間不能浪費。

2．關于閱讀

當年我認識整天只讀瓊瑤小說的同學，現在婚姻沒一個好的，因為她們只讀瓊瑤不讀其他，她們完全相信了書中描述的虛幻，她們無法接受現實。現在你和你的同學當然不感冒這些，但如果你只是對玄虛只對穿越癡迷，用不了多久，你會成為白癡，你會無比單薄，你就是一只不中用的花瓶。

我知道你志比天高，但你要真想超過天，首先你要知道天有多高，多看雜書，會讓你逐漸認清天到底有多高。你每天花在網絡閱讀微博和貼吧的時間，只是你在玩耍，與你的閱讀無關，因為那不是閱讀，那只是碎片信息的吸取，就好比這是在不停地吃零食，不是吃正餐，不能讓你有任何系統性的思考，也不能幫助你成長。如同你每天偷偷去背一些網絡段子，借此通過與同學說笑時可顯示自己的淵博，這種膚淺在短期內會博得掌聲，長期來講，會讓你味如嚼蠟，被人當成跳梁小丑。如果你能夠堅持一周閱讀一本雜書，你畢業的時候，你不需化妝不需服飾，你的美可能還不會讓你想要的任何王子匍匐在你的腳下，但你的王子需要做事時一定會選擇你，不會選擇那個成天只看微博、只看網絡劇、只打游戲的姑娘。

3．關于業余生活

除了閱讀之外，學習音樂、舞蹈、美術是最重要的。聲樂和器樂，你喜歡哪個，就努力去學。你不要嘗試為了什么加分、比賽得名次而學，那會讓你無比痛苦，會讓你充滿功利心。若是為了喜歡而學，為了熱愛而學，你每天都會沐浴在快樂之中。女孩總是愛美的，你的面孔是天定的，長大以后萬一你不滿意，可以去微整，但絕不要大整，老了以后，對你自己傷害會很大。

但是你未來更多的美，會更多集中在你對自己身材的重視，練習舞蹈會讓你的身材從現在開始得到全方位的塑造，同時代替了你平時最不喜歡的體育運動。我這次去阿根廷，看到街頭跳探戈，非常懊悔年輕時沒有勇氣學習舞蹈，路上看到好看的女孩想搭訕，沒有外語，會跳舞就可以呀，結果啥都不會，只能干瞪眼。你總有一天，在異國他鄉，也會在旅途中遇到你喜歡的男孩的。還有，你學習美術，可以讓你對美有自己的鑒賞，能訓練自己發現美的眼睛。以上這些藝術途徑，都可以讓你找到更廣泛的通道，在未來與這個世界上更多的人去共鳴。你如果足夠熱愛并且有天賦，你的內心會驅使你走向專業道路，如果不是，請放心，我不會給你設定任何目標，讓你一定要考級，一定要如何，記住，為了自己的興趣而學，才有可能學好，你要尋找到你最有興趣的，去努力練習，你每天堅持兩個小時，你會取得比專業還專業的成就。

4．關于戀愛

多數大人對孩子早戀視如洪水猛獸的原因主要有兩個，只要這兩個沒問題，大人們就不會緊張，這兩個秘密我告訴你：第一，天天你情我愛，影響學習。其實大家都很清楚，根本不會有結果，你想想，大學生談戀愛500對也成不了1對，何況中學生。影響了學習，畢業后找不到工作，影響最大的還是會回到父母頭上。很多孩子保證說不影響，結果都沒能力做到，因為你爹當年戀愛到瘋狂的時候，連工作都沒有了，你小屁孩一個，難保不被學校開除，真是那樣，就難看嘍。第二，早嘗禁果，影響身體，尤其對于女孩！萬一懷孕，你曉得后果嗎？會影響以后女孩的生理機能，簡單說，以后你想生娃的時候，因為當年太早破了戒，以后真的生起來會很要命的，但如果萬一你不幸中招，記住，爹不會怪你，爹永遠愛你。

5．關于做人

即便你前面所有交待的事情都做得很爛，只要這最后一條做到位，你可保你安身立命不亂，可保你心正靈清不歪，你會是一個堂堂正正的姑娘，你這輩子活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一定會活得安心舒坦。做人有很多技巧，而且隨著你年歲增大，遇事漸多，你會發現世上很難有絕對的好壞。

一群長輩在一起，大家都聽你說，是因為大家喜歡你。如果一頓飯的時間，所有的人都在聽你講你自己的故事，這樣給人的感受會很不好。因為人的天性是樂于人們關心和談論自己，所以你要控制自己總是談自己的故事，學會關心別人的故事，學會問候別人的近況，學會觀察別人的身體，學會體恤別人的心情，這些看上去很難，其實不難，只需做一個事情，就是減少一半談論自己。

你總和我說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但是真正在做的，卻并沒有你說的那么多。所以，下回記住，做你說出來的，說你已經做的，不要說你還沒做的。

今天，是你老爹的37歲生日，在過去的36年，你爹從來都是記錄自己的心得隨時反省，這次借你的光，以此文作為給你的禮物，也是給我自己的交待。如果你能夠養成每年對自己做個總結的習慣，你會因此而得到巨大的財富。這篇文章的言語可能太重，會有些地方讓你承受不了，你也可能看到一半就想跳過去不看。

如果發生這樣的情況，記住：我為有你這樣的女兒而自豪，我愛你。無論發生什么，我會是你堅強的后盾。

父親2012年5月16日凌晨3點45分

（摘自作者博客，有刪改）（責編 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