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結的“馬鞍”

心病房產證

田峰那100平米的新屋裝修一新，待做新婦的程姍高興之余，還有一件心事不知如何開口：房子的首付和裝修是田峰付的錢，聽他說花了近30萬元，那么家具、家電這細碎物件當然得由程姍出錢了。好在城市不大，要是在一線城市，光房子這一項就要了祖孫三代的命。

房價低，家具和家電卻不比一線城市便宜，程姍粗粗一算：大到冰箱彩電、沙發婚床，小到垃圾筒、穿衣鏡，也得花七八萬元。程姍的月薪是三千元，這七八萬元她還沒存夠，得向父母伸手。

糾結的關鍵是房產證。母親已經耳提面命過了，要在田峰的房產證上加上她的名字，程姍猶豫了好幾回都沒好意思開口。如果房子的裝修錢是她出的，她倒能理直氣壯地要房產權，可現在人家花了30萬元，她只花了七八萬元，房子倒要分她一半，田峰和他那精明厲害的媽能愿意嗎？

程姍一回家，媽媽直奔主題：“房產證改名了沒有？沒改可千萬別犯傻，往別人家掏錢，即使貸款，婚后你也要一起還，萬一離婚了人家可不認。”

是啊，七八萬元也不是小數目呢，程姍舌頭打結：“等等，我找一個合適的機會。”

什么是合適的機會？就是程姍臉皮薄，怕傷了田峰的心。母親著急上火：“還是我來吧。”

把田峰請到娘家吃飯，飯后，程姍溜去洗碗，程姍媽媽就一本正經地攤牌了：“不是信不過你們的感情，只是想給程姍一個心理保證，安心了才能踏踏實實對你好，是不是？”

田峰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動：“可這房子我花了30多萬呢，我家可能不同意。”前面不是說近30萬嗎？這會就變成“多萬”了，程姍媽媽臉一黑：“那也行，那你把家具、家電也辦齊了。”

田峰沒吭聲，氣氛尷尬，程姍爸爸過來打圓場：“年輕人的事自己商量。”

程姍那老實樣，老人能放心讓她自己商量嗎？當然田峰家也一樣，他媽媽眼睛一翻：“想惦記我家的房產？沒門！”

誰也不甘心吃虧

程姍再去田峰家，田媽媽的態度明顯不如往常殷勤，她對田爸爸似無心似有心地提及，哪里又發生了房產糾紛案，貪圖男方房產的女人最后人財兩空，她還說：“《新婚姻法》出臺啦，那些琢磨人家房子的女人該收收心了。”

程姍聽出來了，那些話是說給她的。田爸爸打哈哈：“世上還是好女人多。”

“知人知面難知心，哼！”田媽媽惡狠狠地說。

回去后，程姍專門在網上將《新婚姻法》下載下來分析，網上說《新婚姻法》是針對離婚率、財產官司增加而重新修改的。依法律條文，看來不在房產證上做文章，光有結婚證是不行的。

“知人知面難知心，”自己的母親也提過不少回，她還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才在熱戀中，怎么就盤算著防人、害人呢？誰也看不到50年后，房產證上沒有她的名字，程姍不甘心掏家具家電錢，真到了離婚那一天，難道要她把那些沉重的舊家當搬回家？

田峰當然也不甘心，兩人有一個疙瘩堵在心里，生分了不少。

年紀不小了，要結婚的事人盡皆知，總不能這么拖下去吧？鄰居家正在鬧離婚，成天打得雞飛狗跳，為爭房子都鬧到法院去了，程姍心驚膽戰，自己別也有這么一天。

程姍和田峰同歲，但女人的青春沒有男人那樣耗得起，程姍媽媽知道這事得搞定田家的家長才行，尤其是“一家之主”的田媽媽。

借著過中秋為由，田家赴了程家的“鴻門宴”。酒過三巡，程姍媽媽一抹嘴：“咱們都是熟人，我就厚了臉皮啦，孩子的婚事我百分之百滿意，就是房產證上得有我家孩子的名字，這也算天經地義吧。”

田媽媽的嘴快撇到耳邊了：“天經地義？我家可花了30多萬呢，你準備投入多少？”

“看樣子您不同意，行，那你家把家具家電也辦齊了，按揭貸款也別叫姍姍付。”

田媽媽還沒開口，田爸爸陰陽怪氣地接了腔：“現在生女兒就是好，誰說女兒賠錢？是大大地賺錢！”

姍爸爸臉色難看，重重地一碰酒杯：“來喝酒，閑話少說。”

談判不歡而散，臨出門時，田峰看都沒看程姍一眼。半夜，他發來短信：“你到底看上我的人，還是我的房？”

程姍回過去：“我只想給我的感情和金錢一個保障。”

似乎都有理，但誰也不甘心吃虧，好幾天兩人沒通電話，為了這點事難道要鬧得分手？兩人也都不甘心。

各讓一步

田家突然邀請程家赴家宴。

這也不是什么好宴，田家同意改房產證，但要程姍給田媽媽寫一張12萬元的借條。田媽媽振振有詞：“我家買房子，首付連裝修一共花了35萬，你家買家具家電大概得7萬，35減7除以2，是14萬，不過我們不斤斤計較，只要打12萬的借條就行。”

程姍氣得坐不住了，田峰在那邊連頭都沒敢抬，程姍爸媽運了好半天的氣，總算沒有開吵，程姍媽媽冷笑道：“要不這樣吧，我家出大頭，你們出小頭，那房子離姍姍和小峰工作的地方都遠，戶型也不理想，不如賣了，我來出錢買一套近的，首付和裝修都由我們出，但你家得出家具家電錢，一起還貸款。”

程姍媽媽“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田家二老僵住了，擺明了：程家的房子，田峰別想房產證上有他的名字。

田媽媽愣了半天才說：“男人才是一家之主，怎么能讓女人買房？”

一直沉默的田峰跳了起來：“都別動心思了，我們不住新房了，在外面租房子去，原來的房子賣了算了，租房的家電家具我來出，不要姍姍一分錢。”

程姍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

鬧到這個地步，大家只好各讓一步，程姍打給田媽媽5萬元的借條，聲明如離婚女方將償還此錢，房產證加上她的名字。田爸爸說：“不是我家小心眼，誰也不是大富大貴，都是兩代人從牙縫里省出的血汗錢，兩個孩子要能白頭到老，我們也沒想過要誰還錢。”

當晚，田峰約見程姍，兩人沒大吵，反而抱頭痛哭，他們都理解父母的苦心，只有父母才能這樣斤斤計較地愛護他們，他們約定：婚后一定好好過日子，絕不打離婚財產官司。

婚期很快定了下來，田家又為是先改房產證，還是先買家具家電咬起了勁。田媽媽背地里嘀咕：“改了房產證，萬一她要是不買東西或買了東西立刻變臉，怎么辦？”

這事程家沒爭，反正就算翻臉，東西都是新的，轉手賣掉也行。

田峰出差去了，置辦東西的任務就交給了程姍，田媽媽任勞任怨親自挑選，她選東西凈挑貴的、名牌的，年輕人喜歡的簡潔窗簾她不要，非要昂貴繁瑣的俄羅斯窗簾，房子不大，她偏要雙開門的冰箱。

程姍打電話向田峰訴苦：“房子是我們住，還是你媽住？”

田峰安慰她：“媽是覺得她吃了虧，想讓你多放點血，反正是我們自己用，不如就買些質量好的吧。”

程姍媽媽也在出主意：“買東西的發票可得存好，注意日期不能落，小東西多了也值不少錢，最好到超市去買，把小票留好。”

田媽媽一心想要昂貴名牌的事，程姍媽媽也知道了，老姐妹見面，她說：“你家首飾買了沒有？現在都流行一克拉鉆戒呢。”

田媽媽蹦了起來：“鉆戒一克拉你知道多少錢嗎？你是在賣女兒還是嫁女兒？”

要不是程姍媽媽說是在開玩笑，一場大吵在所難免。回去后，田媽媽就沖丈夫嘮叨不停：“生兒子有什么好？幸好是獨苗，要是再有一個，我們得去賣血了。”

“房子有發票能證明是婚前買的，可那全用一流材料的裝修沒有白紙黑字的證明，都怪我當時沒長心眼。”

“我們結婚時住的是公家的房，幾張木板一并就能過日子，現在的年青人金銀堆滿屋，還把離婚當時髦，能不讓人提早算計財產嗎？”

“馬鞍”很麻煩

家被填充起來，一應俱全，連毛衣剃毛器、電暖氣這類一般新婚時想不到的東西，田媽媽都沒放過，錢是由程姍出的，超出預算，花了10萬元還多。

該是改房產證的時候了，那天，程姍媽媽非要一同前往，她說：“這可是個大日子，我不在能行嗎？”

房產證原來是田家二老的，田媽媽說“男人才是一家之主”，但在房產證上，她毫不客氣地加上了自己的名。

改完房產證，程姍心頭的石頭落了地，親昵地挽住了田峰的胳膊。程姍媽媽樂滋滋地要請親家吃飯。

飯局上，田媽媽說：“小兩口婚后就趕緊要孩子，老田身體不太好，帶孩子的事就麻煩姍姍媽媽了。”

程姍媽媽不陰不陽地說：“我年紀比你大，老程身體也不太好，不過孫子我是絕對會帶的，自己的孫子都不帶還算人嗎？”

“我還是盼望他們能生一個女兒，這世道，生兒子真是賠錢又沒用，到時還會娶了媳婦忘了娘。”田媽媽總覺自己吃了虧，夾槍帶棒地想發泄，程姍媽媽也不是省油的燈，綿里藏針地回擊。

田峰覺得氣悶，走了出去，半分鐘后程姍也起身離開，看到田峰在隔壁的空包間里吸煙，兩人對視一眼，眼神無奈，各自閃去。

在衛生間，程姍滿腦子琢磨著婚后除了要保衛感情陣營，還要如何保衛財產陣營，首要的任務是：能使什么招搞定田峰的工資卡。

憑良心說，程姍對田峰一點外心也沒有，只想和他白頭偕老，但母親說得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對方是自己的愛人，現在誘惑這么多，誰知道今后會發生什么呢？

閨蜜打來電話說，最近有兩個男人追求她，一窮一富，窮的那個愿意和她共同出資買房，富的那個雖然不是什么大富，房子已購置，正在裝修。

閨蜜問程姍：“論人，我還是喜歡窮的那個，可另一個，我怎么辦呢？”

程姍說：“對方買好了馬，可馬鞍也是很昂貴的，還有馬和馬鞍的所屬權，你想過了嗎？不如一同買馬來得理所當然。”

閨蜜聽得云里霧里，程姍不知該如何對她說，總不能提及自己的家丑吧。

聰明又勢利的女人們總以為男人有了房就萬事大吉，豈知一個完整的家何止那些水泥鋼筋？到底劃算不劃算，真正開始過日子后才會知道。

（責編 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