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名古屋市長河村隆之會見“友好城市”南京市代表團時,否認曾有大屠殺。他說:自己父親參加侵華戰爭直至1945年戰爭結束,期間也到過南京,受到當地人禮遇。河村認為,如果八年中有過大屠殺,當地人不會如此對待日本兵。為此言論,南京市政府宣布暫停與名古屋市政府的官方交往。
其實名古屋本是中美乒乓外交的源生地,應是友誼閃耀之處。1971年4月,作為“文革”開始后第一個出國的體育代表團,中國乒乓球隊在這里參加了第31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當時正逢美國總統尼克松探索打開中國大門的可能性。毛澤東同志做出了邀請美國球隊訪華的決定。4月14日,周恩來同志在人民大會堂接見美國球隊時說:這是兩國人民關系的新篇章。這也是個信號,表明中國政府愿意接受美國政府代表訪華。幾天后,中國政府就通過秘密外交渠道,發出了接受基辛格博士訪華的正式函件。
河村的言論,本來很容易回答。他沒有清楚說明自己父親是什么時候到的南京。如果是在日本投降之前,被占領者對占領軍的“客氣”,顯然不能當作真實感情的流露。中方可以用“回答一”直接噎他回去:“經歷了那樣的屠殺,幸存者如果不對皇軍‘客氣’點,早就死啦死啦了!”
不過,現在國內的報道,似乎肯定他的父親河村鈊男是在日本投降之后,以俘虜身份受到南京人的善待。那也可以很容易地給出“回答二”,只要告訴河村隆之,當時民國總統蔣介石先生發表了廣播講話,《抗戰勝利告全國軍民及全世界人士書》,其中有這么一段:
我中國同胞們必知“不念舊惡”及“與人為善”為我民族傳統至高至貴的德性。……我們并不要報復,更不可對敵國無辜人民加以污辱,……要知道如果以暴行答復敵人從前的暴行,以奴辱來答復他們從前錯誤的優越感,則冤冤相報,永無終止,決不是我們仁義之師的目的。這是我們每一個軍民同胞今天所應該特別注意的。
蔣介石先生要求每一個軍民同胞特別注意。南京是民國之都,是國民黨控制下的首善之區,民眾對這一“特別注意”履行得好一些,當是正常的。這樣的德行,并不能證明屠殺沒有發生,只能證明屠殺并不能泯滅人性。
上面兩種回答,堅持原則,不亢不卑。組織上應該可以接受。
不過,可以想象,這兩種回答,對現在某些干部,還是有相當難度的。這兩種回答,都要求敢于直面客觀事實和歷史真實。“回答一”要求認識到人性有弱點,中國人也會有普世人性弱點,各民族都如此,沒什么丟臉的。在占領軍的刺刀下,會有一些人表現得比較怯懦。比如《金陵十三釵》里書娟的父親,為了生存而討好占領軍。國內媒體既然挖掘出河村鈊男于日本投降后曾在南京當俘虜,那么投降之前他可能也在那里。現在報道里完全略去投降前也在南京的可能性,如果河村隆之能證明他的父親早已在南京,你怎么辦?
如果說“回答一”重在客觀事實,那么“回答二”則重在歷史真實。2005年,胡錦濤同志在紀念抗戰勝利60周年的講話中說:“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軍隊,分別擔負著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的作戰任務,形成了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的戰略態勢。”在南京抵抗日軍的是國民黨領導的軍隊,在南京接受日軍投降的也是國民黨領導的軍隊。不熟悉這些相關史實,就回答不好相應問題。像《金陵十三釵》那樣,國軍士兵身上該有國旗標志(如鋼盔)的地方,統統涂上泥巴,那就很難想象會去了解蔣介石先生的抗戰言論。
這甚至可能授人以柄。假設與河村拉下臉兜底辯論。他放幾個《金陵十三釵》的鏡頭,問:這樣一部據說是反映南京大屠殺的電影,而且要沖奧斯卡的,國軍士兵身上為什么沒有標記?這符合歷史真實嗎?這都不符合《日內瓦公約》對于應受尊重的正規戰斗人員必須清楚標記的規定啊!——這問題,還真的有點難以回答。
國外的言論環境,比國內復雜得多。美國人,日本人,甚至非洲人,都可能講一些我們在國內從來聽不到的話。我們的干部出門愛國,面對未預料狀況,不亢不卑講真話,尊重客觀事實和歷史真實,再加一點幽默感,永遠是最佳應對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