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需要理論在社會福利研究中是很重要的研究視角。在社會福利制度體系中,需要是一種對“應該有或必須有”的欲求不滿的狀態,而社會福利是解決這種狀態的良好機制,具有實踐性的動態特征。需要具有結構性、發展性和類異性的特征。在城市殘疾居民的福利體系建構過程中,福利提供、福利傳輸以及福利接受是不可分割的三個重要環節,在這三個環節的連續發展過程中,需要的滿足是一個動態的關鍵概念。由于福利需要的結構性,城市殘疾居民福利政策的設計首先要關注優先性。基于福利需要的發展性,城市殘疾居民福利服務的傳輸要注重動態性。鑒于福利需要的類異性,城市殘疾居民福利需要的滿足要強調增權因素。
關鍵詞:需要理論;城市殘疾居民;社會福利體系
中圖分類號:F840.61;C913.6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12)06-0130-06
根據2006年第二次全國殘疾人抽樣調查數據公報,全國各類殘疾人的總數為8 296萬人。我國殘疾人占全國總人口的比例為6.34%。各類殘疾人的人數及各占殘疾人總人數的比重分別是:視力殘疾1 233萬人,占14.86%;聽力殘疾2.04萬人,占24.16%;言語殘疾127萬人,占1.53%;肢體殘疾2 412萬人,占29.07%;智力殘疾554萬人,占6.68%;精神殘疾614萬人,占7.40%;多重殘疾1 352萬人,占16.30%。國內關于殘疾人福利的研究.大部分著重于分析不同類型殘疾人人群體的狀況、不同地區的殘疾人狀況以及殘疾人工作的經驗或機制,同時也探討了當前殘疾人面對的不同方面的問題或障礙,例如就業、社會保障、康復、教育等。但是從需要的概念框架出發來探討殘疾居民福利的文獻很少。本文基于全國第二次殘疾人抽樣調查資料,根據近年來筆者一直參與的南京市白下區殘疾人福利抽樣調查和南京市白下區的殘疾人工作模式調查,試圖從需要的理論角度探討殘疾居民福利體系的建構。
一、需要理論是城市殘疾居民社會
福利研究的重要視角
需要理論在社會福利研究中是很重要的研究視角。西方文獻對需要理論的闡述眾說紛紜,近年來國內相關學者對需要理論也越來越重視。內地學者彭華民對中國城市新貧窮社群的實證研究、劉繼同對劣勢婦女就業與生活狀況的調查分析以及熊躍根對我國城市居家老人的照顧模式的研究,都運用了需要概念以及需要理論作為分析視角。香港學者周健林、王卓祺對于華人社會的需要研究也對這幾位學者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需要這個概念常常同時出現在日常生活和學術話語體系中,說明一種要求,這種要求“是感覺和力量的統一”。與需要聯系在一起的概念有:欲望、欲求、需求、想要(wants)。需要概念同時出現在不同的社會科學領域中,例如哲學、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社會工作等。因此需要這個概念的運用常常顯得有點混亂。哲學的需要理論是思辨的,馬克思對于需要的分析,更多的著重于人的需要的本質,由于“在他的時代,社會福利制度尚未發展成熟,因此他對社會福利中需要理論的貢獻局限在理論上”。經濟學的需要理論是實用主義的,常用的概念是“需求”(demand),運用需求供給分析(demand—supply)來討論效用問題;心理學、管理學、社會學常常把需要看作一種動機力量,這種驅動力來自于個體的內在緊張狀態;“在社會工作中,需要概念至少在六種不同取向上使用:動機、沖動(impulse)、缺乏、要求、資源、問題”,助人自助的理念啟示社會工作學者更傾向于從服務或福利的角度來看待需要概念。
在社會福利的研究中經常使用的是馬斯洛從人類動機的角度出發的需要五分法。關于福利需要的分類,西方學者提出了很多種分類方法。For—der認為因規范、標準不同,需要可有不同的界定,基本可分為兩大類,從由“誰”來界定的角度看;以界定“需要”所涉及的“福利服務目標”來區分。Tay—lor-Gooby,P..Dale,J.以社會福利制度為背景,將需要分成終極需要、中介需要和個人需要。福斯特根據社會工作服務的特點以及需要者的社會身分,將需要分為社會福利供給者的需要(needof provider)和社會工作者服務的案主的需要(neeeof client)。Doyal和Gough提出了人類基本需要和中介需要的劃分方法,強調社會福利由國家運作,由社會福利這個制度性手段可以滿足的需要為社會需要。Bradshaw則聯系社會福利服務實踐來分析個人需要,把需要分為規范性、感覺性需要(個人感覺到的)、表達性需要(對某種缺乏的表述)、規范性需要(由政府官員或專業人員做出的對需要的判斷)和比較性需要(通過個體或群體之間的對照產生的需要)四種類型,這個研究需要的理論框架認為需要是在既定的社會環境中有關各方面相互作用的產物。
在社會福利制度體系中,“需要本身被認為是理所當然的。”,這種需要和一般需要是不同的,是一種對“應該有或必須有”的欲求不滿的狀態,社會福利是解決這種狀態的良好機制,具有實踐性的動態特征。“如果從需要的最本質、可以進行操作性研究的角度來看,社會福利中的需要是社會中生活的人在其生命過程中的一種缺乏的狀態。”這種缺乏的狀態表現為一種欲求不滿,這種狀態或感覺是基于對個體生存狀況與個體價值來進行判斷的。這種需要的對象是“應該有或必須有”的物質或服務,這種物質或服務是“人們在所處的環境中,經過客觀比較和主觀感受”而察覺的。社會福利制度體系中呈現出來的需要具有一定緊迫性,要求在一定能夠時間內和程度上予以滿足。這種緊迫性需要與人類基本生存以及社會公平相聯系,是不宜延遲的人類基本需要,其產生的危機是無法通過個人能力來解決的,“需要政府或組織進行特定的行動干預,提供它們必需的物質或服務,以解決困難、擺脫困境、恢復或增進福利。”這些需要是在個人、家庭、市場等都無法滿足的前提下,向福利系統提出的一種需要,主要通過“福利制度安排、國家的再分配政策和社會福利政策以及各類社會服務來滿足。”世界各國社會福利的發展歷史表明,初期的福利制度往往以滿足受助居民的基本生活需求為主要目標,集中在社會救助和社會保障領域,隨著保障功能的完善,居民對福利的需求層次也會發生變化,開始向高層次的社會交往、文化生活和自我價值的實現等方面轉變,政府的福利提供領域和受益對象也會相應擴大。
“或是由于對殘疾人缺乏了解,或是由于對殘疾人的需求麻木不仁,這些安排的結果是加重了殘疾人的依賴性和與外界的隔離,而不是促使他們自立、自尊和融入社會。這些常見的做法強化了傳統的、誤導性的刻板印象,繼續把殘疾人作為接受憐憫、施舍和救濟的對象。對殘疾人的潛力所持的偏見和漠視被制度化,并不可避免地反映在政策制定、資源分配、提供服務和對他們的定位上”。由于缺乏對殘疾人的需要的分析研究和準確把握,殘疾人福利政策中隱含的看待殘疾人的價值理念比較淺表,而據此發展出來的服務系統與服務規劃,將直接影響殘疾人能力的開發與發展。
殘疾居民由于身心障礙的存在,與非殘疾居民相比,他們在日常生活中經常陷入一種無力感,這種無力感主要來源于3個方面:殘疾居民本身的心態;殘疾居民與他們所處的社區環境之間的互動,使殘疾居民在一個區域的參照環境和群體中感受到種種忽視、歧視和偏見;更大范圍的社會的結構性缺陷——整個社會系統沒有回應殘疾居民的需要,助長了殘疾居民的無力感。這種無力感直接關系到殘疾人對自身需要的敏銳感受以及有效表達,而成為殘疾居民福利體系建構中的一個障礙。
因此,需要理論對于城市殘疾居民的福利體系建構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視角。需要具有結構性、發展性和類異性的特征。在城市殘疾居民的福利體系建構過程中,福利提供、福利傳輸以及福利接受是不可分割的三個重要環節,在這三個環節的連續發展過程中,需要的滿足是一個動態的關鍵概念。
二、需要體系的結構性與城市殘疾居民福利政策的優先性設計
任何需要體系都具有結構性,都有自己的突出部分,這個突出部分體現了最迫切、最強烈的需要,是需要體系的重心。當某種需要作為一定的需要體系的中心而存在的時候,這個體系中其他的需要就暫時處于萌芽或不發達的狀態。而“那些最為重要的需要具有優先次序和不可缺乏兩種不同的界定趨向”。筆者認為,這兩種界定趨向是統一的,因為優先次序是按照需要重要性程度來進行選擇,而需要重要性的標準是不可缺乏。需要的滿足首先要關注優先領域,因此在城市殘疾居民的福利政策設計是一種優先性設計。這種優先性的福利政策設計有4個層面:
1.個人層面。1943年,馬斯洛在《人的動機理論》一文中提出了“需要層次論”。他認為:人有5種基本需要,依次構成需要的層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的需要(社會交往的需要);尊重的需要(包括自尊的需要);F1我實現的需要(成就的需要)。馬斯洛認為:這5種基本需要之間的關系是復雜的。一般來說,在低層次需要得到滿足后,高層次需要才會出現,但也有例外情況。他指出這5個層次的先后順序并不是固定不變的。馬斯洛從心理學的角度來使用需要這個概念,對于殘疾居民個性層面的福利政策設計是很有參考意義的。
殘疾居民個體根據感覺與經驗,個人期盼或想要的是什么?即個人的哪些需求應該優先滿足?殘疾居民和婦女、老人、兒童等是不同的,他們的弱勢不是來自于年齡或者性別,他們的福利需要因此是廣泛的,包含了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殘疾發生時間帶來的福利需要,由此每個殘疾居民對于生理、安全、愛、尊重和成就的需要的層次是不一樣的。在南京市白下區的殘疾居民福利調查的過程中發現,有的殘疾居民對就業所獲得的感受特別在意;有的殘疾居民對教育特別重視;有的殘疾居民對于通過互聯網進行信息和人際交流特別有興趣——信息化拓展了殘疾居民的需要;等等。在談及殘疾人教育問題時,一般會認為需要重視殘疾人自身的教育問題,然而在南京市白下區的殘疾人福利調查訪淡中,殘疾人表現出對其子女(尤其是非殘疾子女)的未來發展更加重視,他們希望子女能夠實現社會地位的爬升,但是現實的龐大的教育支出讓很多殘疾人無能為力,因此需要得到有關殘疾人子女教育的政策扶助。
殘疾居民個體的這種感覺性需要實際上是個人與環境互動的結果,如果一個人處于封閉的社區或者在獲得信息方面處于不利地位,那么許多需要是無法被處于信息劣勢的人感覺到的,針對殘疾人的福利政策設計時,要特別考慮這種個人需要,重視政策的宣傳以及傳遞效果。
2.群體的層面。目前殘疾居民群體的哪些需要是最重要和迫切的,應該優先滿足?其中什么人群最值得我們關注呢?在南京市白下區的個案訪談中,殘疾居民家屬和社區工作者普遍認為,重度殘疾人、老年殘疾人最值得關注,這部分人本來就是“因殘致貧”,養老、托管等問題不解決好,會“貧上加貧”。全國第二次殘疾人抽樣調查的數據顯示,60及60歲以上的老年人占全國殘疾人新增總數的75.5%,呈現出急劇上升的趨勢,將使老年殘疾人的需要將進一步凸現。另外,殘疾居民中“老養小(子女為殘疾人)”的家庭,由于不在最低生活保障范同之內,目前街道以及社區只是通過臨時救助、專項救助以及其他應急性的社會救助方式來解決這些問題,并不能滿足這種家庭的長期性和持續性的福利需要。
3.社區的層面。殘疾居民的福利需要不僅僅局限于殘疾居民個人,殘疾居民所在社區也是很重要的福利需要者。在不同社區中,哪些殘疾居民的需要應該優先滿足?社區殘疾居民的哪些需要是最重要和迫切的?這與殘疾居民所在社區的福利環境以及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有關,不同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殘疾居民家庭和所在社區的福利需要也會呈現出不同的層級性,第一級是物質需要,即對衣食住行用及其他東西的需要,其中包括生存、享受、發展三種物質需要;第二級,交往需要,即殘疾人與他人建立相互之間直接的交往需要、殘疾人通過各種社會設施(交通、通訊等工具、公共活動場所以及有關社會組織機構)與社會發生的間接交往需要;第三級,精神需要,即殘疾人在自我心理、社會意識、態度觀念方面的需要。
南京市白下區的絨莊新村社區有200多位殘疾人,他們的生活條件和狀況雖然并不是非常好,社區工作人員卻發現他們最重要和最迫切的需要是交往方面。該社區針對這種需要,通過建立“心靈驛站”,根據殘疾人的特點,將200多名殘疾人分成了聾啞人分站、肢殘分站、視殘分站、智精殘分站,基本上每兩周開展一些娛樂活動或者健身活動。把該社區的通過這個平臺保持溝通和聯系,構建屬于他們群體的人際網絡,并獲得一種同輩群體間的認同感和支持感,優先滿足了交往和精神方面的需要。
4.社會的層面。在綜合社會福利體系中,殘疾居民的哪些福利需要是最重要的,應該優先滿足?在整個社會結構中,殘疾人是最需要我們關注的人群,而在殘疾人群中,又有一部分人最值得我們重點關注和關心。印度社會學家阿里.巴克爾提出了52條優先,呼吁“優先幫助有殘疾的窮人、優先幫助需要養家糊口的殘疾人、優先加強社社區網絡建設,防止殘疾人無家可歸”。根據南京市白下區殘疾人福利調查,殘疾人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困難是:經濟、醫療、住房、生活照顧、就業、子女教育。根據2006年全國殘疾人抽樣調查數據公報,殘疾人需求的前四項及比例分別為:有醫療服務與救助需求的有59.61%;有救助或扶持需求的有58.35%;有輔助器具需求的有40.59%;有康復訓練與服務需求的有19.57%。
此外,社會層面的優先性福利政策設計還要考慮到殘疾人不斷發展的多樣性的需求與社會能夠提供資源的相對稀缺之間的矛盾。如何把有限的殘疾人福利資源用在殘疾人最需要的地方,是值得重視的。
三、需要的發展性與城市殘疾居民
福利服務的動態傳輸
需要是具體的,具體的需要是一個過程,是一個已有的需要得到滿足、新的需要又產生的不斷往復的過程。各種需要的飽和界限,都是一定的社會主體在一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下形成的,它們的穩定一般是短暫的。各種類型需要的飽和界限都處于不斷提高的過程之中。因此,需要的重心不是固定不變的,當它達到滿足的飽和界限之后,另外的需求就會突出出來。一般說來,這是一個重心向上移動的過程。這種向上移動的過程,表現為兩種趨勢:一是級別上升趨勢,即重心從較下級別的需要向較上級別的需要轉移;二是在每一級需要內部,也存在從具有較低飽和界限向具有較高飽和界限推進的趨勢。
世界各國社會福利的發展歷史表明,初期的福利制度往往以滿足受助居民的基本生活需要為主要目標,集中在社會救助和社會保障領域,隨著保障功能的完善,居民對福利的需要層次也會發生變化,開始向高層次的社會交往、文化生活和自我價值的實現等方面轉變,政府的福利提供領域和受益對象也會相應擴大。
城市殘疾居民的需要也是不斷發展變化的,在殘疾居民福利服務傳輸過程是一個動態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要在以下兩個維度上遵循區域公平的原則。
1.同一區域內的不同時間維度。在不同經濟社會發展階段,需要的重心會發生變化,處于未解決溫飽問題的階段、溫飽階段、小康階段和現代化階段,人們的需要會發生變化。殘疾人群作為社會的一部分,其需要也在相應地發生變化。我們所提供的需要的內容和手段也要相應變化。南京市白下區殘疾人福利工作一直遵循著需要導向的原則,根據城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和殘疾人需求發展的結構和趨勢的變化,堅持在每個階段重點解決一、兩個突出問題,從突出“扶貧助殘”到重點推行殘疾人“按比例就業”再到“康復進社區,服務到家庭”的方針,很好地呼應了殘疾人群的需要的發展過程。
2.同一時間內的不同地區維度。不同區域的經濟社會發展程度不同,殘疾居民的福利需要也呈現不同的態勢發展。以江蘇省為例,蘇南、蘇中和蘇北的經濟社會發展程度不同,蘇南的宜興市對享受“低保”的殘疾人和重度殘疾人分別實施了按“低保”標準提高10%和20%的優惠政策,做到了應保盡保;蘇北的贛榆縣有9 231名“低保”特困殘疾人,城鎮有1 283人,農村有7 948人,且農村殘疾人享受的“低保”標準比健全人每月多10元,為每月45元,全年540元,也做到了應保盡保。蘇中和蘇北地區的殘疾人教育是殘疾人福利的重心,而在蘇南地區,殘疾人的康復需求則日益上升。
四、需要的類異性與城市殘疾居民福利資源獲取中的增權
需要的對象和實現手段都是具有類異性的特征,“一方面表現為若干個體或群體具有某些相同指向的需要,即需要的類別化;另一方面表現為若干個體或群體與另一些個體或群體具有某些不同指向的需要,即需要的差異化”。這種類異性體現在殘疾居民與健全人之間的差異帶來的殘疾人群的共同性需要(例如無障礙環境等),同時也體現在殘疾人群中不同類型之間(例如地域、殘疾類型、殘疾程度、年齡、教育程度、家庭環境等)的差異帶來的需要的差異性。例如,以南京市白下區的殘疾居民就業需要為例,42.9%的視力殘疾者、31.3%的聽力殘疾者、39.3%的智力殘疾者更多的是希望能給予就業介紹,肢體類型的殘疾人除23.6%需要就業介紹外,還有17%的人希望政府在政策上扶持他們自我創業;精神殘疾者有73.7%的人認為自己已無法就業或者是不再想就業了,這部分人就業需要的欲望不是很明顯。輕度殘疾人,需要的重點是就業,希望擁有自己賺錢和發展的機會,而且往往不希望別人看到自己殘疾,把自己當成殘疾人。在走訪重度殘疾人及其家庭時,發現重度殘疾人更需要經濟上的直接支持和生活上的照顧。
在社會福利政策安排和設計時,考慮的是社會需要,即社會性地認可了的個人的基本需要。在社會福利服務的傳輸體系中,考慮的是個人需要和群體需要。個人(或群體)需要和社會需要的日趨一致性,是社會福利體系完善的標志。這種日趨一致性來自于居民對于需要的表達。需要的類異性導致需要的表達是多元化的。對于城市殘疾居民而言,如何表達需要,需要通過增權(empowerment),克服殘疾障礙帶來的無力感,以感受本身的力量,重新發揮自己的能力,重建自我價值,有信心去控制自己的生活。殘疾人首先是公民身份,然后才是他所面臨的障礙。“權力存在于案主之中,而不是案主之外”。增權并不是外界“賦予”殘疾人能力,而是殘疾人的內生性的自主性和自組織能力(當然這種能力常常需要通過外在推力的協助來得到激發),并以此去展示自我的存在和價值,去爭取屬于自己的權力,積極地影響和改善與他們有關的社會政策。
1.自我增權。“人們存生理、心理、社會、文化上的差異會影響人們的需要表達和滿足方式。”殘疾居民能夠或應該將自身的需要表達出來,從而讓社會了解自己的需要和困難,以便影響現行的或以后的社會福利政策。但是在現實生活中“經常會出現不求助、不會求助和過度求助的現象。”存遇到困難時由于習慣或文化而“不求助”,會造成福利需要評估的不足;在發生困難時不知向何處求助,這種“不會求助”會導致福利資源的浪費;夸大自己的困難,要求超過基本需要的福利的“過度求助”帶來的是福利依賴。殘疾人的增權是一個“他助→自助→互助→助他”的歷程。殘疾居民通過行動把“感覺性需要”表達展現出來,當這種行動得到學者和政府的重視、認可,那么這種需要有可能變為社會福利政策的一部分,成為一種“規范性需要”,影響現行的或以后的福利資源獲取過程。
2.機構增權。在殘疾人增權過程中,殘疾人協會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各個殘疾人專門協會通常是區殘聯出資,街道提供活動場所,有計劃、有組織地開展時事政治、法律咨詢、科技文化等多種形式的活動,例如聾人協會定期組織游藝、棋牌、茶話會等活動;盲人協會和聾人協會采取互助形式,組織戶外活動;肢殘協會通過志愿者服務隊開展家政、助學等活動;智力、精神殘疾人的親友協會也組織活動,進行交流。殘疾人協會強調“殘疾人的事首先讓殘疾人自己做”,因為殘疾人的內部交往比殘疾人與非殘疾人之間的交往更容易。在社區從事殘疾人工作,本人也是殘疾人的社區工作者往往與社區殘疾人有更多的共同語言。從同病相憐,到彼此間不歧視,滿足了自尊的需要,也實現了交往的需要。南京市白下區某街道的殘疾人聯絡員的體會是:“殘疾人更需要的是面對面的交流和精神上的幫助,一起談談心里話就行了,經常在一起交流,他們內心會有很大的滿足感”。
殘疾人協會對于殘疾居民的增權,不僅要表現在組織方面,更多的要表現在代表殘疾居民進行利益表達方面。在南京市白下區的殘疾人福利調查中詢問到“如果遇到困難殘疾人首先選擇的求助對象會是誰?”48%的人表示是家人,14%的人會求助于親戚朋友,29%的表示會找政府尋求幫助。
3.社會增權。確切地說,殘疾居民所遇到的問題主要是由社會造成的,殘疾居民的潛能不能被完全開發并不是由他們的殘疾造成的,而是由社會的不健康態度和做法造成的。有學者甚至指出,沒有殘疾人,只有殘疾的社會。《殘疾人權利國際公約》序言第五款指出:“確認殘疾是一個演變中的概念,殘疾是傷殘者和阻礙他們在與其他人平等的基礎上充分和切實地參與社會的各種態度和環境障礙相互作用所產生的結果。”解決殘疾人的問題就是要消除這些由環境造成的障礙。殘疾人的社會增權,不僅體現在社會對殘疾人的照顧關心愛護,也要體現在社會認可殘疾人對于社會的貢獻。我們一貫提倡讓殘疾人享受社會進步的成果,其實讓社會分享殘疾人的社會貢獻也同樣重要。要實現殘疾居民的社會增權,需要政府、社區、家庭的協助以及殘疾人自身的共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