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時打字用的都是“搜狗拼音輸入法”,但對于“搜狗拼音輸入法”中是否存有“王躍文”名字的詞條,卻還是沒信心。盡管王躍文作品總是很暢銷,影響也大,但這個湖南作家與我們通常所謂的主流文學還是有些距離。尤其是其官場小說代表作《國畫》曾被禁止再印。有段時間甚至導致評論界對他的創作也很少關注,評論態度似乎也有些遮遮掩掩。抱著試試的心理,輸入了“王躍文”名字的拼音,結果有“王躍文”詞條!看來真正有實力有影響的作家還是不會被忽視。
寫這篇關于王躍文與《國畫》的文章,并非心血來潮,而是有過好幾次觸動的。
先說不久前的一次觸動。
我去武漢參加湖北作協舉辦的首屆業余作家高級研修班活動。在南寧吳圩機場候機時,由于有時間,便去候機廳賣書處翻書,便看到了—個被裝飾得很醒目的文學暢銷書廣告牌,上面開列了10部小說。我一看這些作品名字就不禁啞然失笑,真個是“欲望書寫”大流行的證明。暢銷作品總是反映了當前大眾的一種閱讀傾向或者說文化消費狀況,我就將它們抄了下來。這里不妨按廣告排列的順序將這10部小說搬弄于此,讓讀者也一樂。它們分別是:《二號首長》、《省委班子》、《富豪俱樂部》、《北京致命誘惑》、《國畫》、《官人官事》、《窮人肉體富人床》、《地方官》、《盜墓空間》、《高層飯店》、《我的老干生涯》和《悶騷》。
我的第一感覺,當然只是“顧名思義”。因為很可能這類“欲望書寫”有很深刻的社會思考。這10部小說中我只讀過《國畫》,至少這部官場小說的現實思考是相當嚴肅的。關于《國畫》出版情況,我在湖南時曾經問過王躍文。由于當時《國畫》還不能重印,市場上泛濫的是盜版本,王躍文也只能苦笑。現在它又重新成為暢銷書,我也確實為作者高興。上了飛機后,由這種高興,我很自然的又想起了一年前的一次“撿報紙”事情。
2010年寒假,我回家過春節。一次在校園體育館旁邊散步,偶然看到地上有份不知誰丟棄的舊報紙,是2010年4月9日《體壇周報》。我喜歡看體育新聞,隨手拾起想翻閱一下,一看上面竟有王躍文的一篇隨筆,題目叫《(國畫)十年,憤怒的高爾夫》。當時一看題目就有些奇隆:《國畫》怎么與高爾夫扯上關系啦?待讀完隨筆才恍然大悟,王躍文其實是在借題發揮。文章從《國畫》描寫官員們打保齡球的事情談起。十年前打保齡球還是人工計分,但即使如此,那個年代一般人也玩不起保齡球,主要還是屬于官員與富人的娛樂。而如今的富人們早已不屑于玩保齡球了,高爾夫已經成為他們的日常娛樂。高爾夫球場占地面積的巨大,以及地理位置的環境優美,那確實是富人們才玩得起的。很顯然,作者感慨的并不是一兩種健身運動在中國的變化情形,而是通過這種變化來審視分配不公、貧富懸殊和資源占有等社會問題。依然體現了作者一貫的憂患意識與批判精神。這篇文章還告訴我們:據出版界業內人士估計,《國畫》盜版本至少在200萬以上。出版社和作者本人當然都蒙受了不小經濟損失,然而更為重要的問題不在這里,而是《國畫》所描述的問題,在這十年中依然非常嚴重。如果說當年《國畫》被禁確實沒什么道理,明顯是思想僵化的草木皆兵,而其開禁是一種文化環境寬松的體現,或者說有關部門領導也意識到了我們這個時代確實也需要反腐文學,那么《國畫》的坎坷命運其實也成了一種值得總結的教訓與啟示。
我很早就買了本《國畫》。后來《國畫》不出了,有朋友要借看,就借了。后這位朋友又轉借他的朋友看,他的朋友可能再次轉借,反正借來借去,最后不知去向。也因此我手上就再沒有這本書了。從《(國畫)十年,憤怒的高爾夫》所講的時間推算,《國畫》應該是1999年或2000年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由于暢銷,當年就重印了5次。記得當年《文學報》還專門發過有關《國畫》的新聞,登有作者采訪和作者的創作談,當時評論也不少
我關注《國畫》命運,除了對一部優秀作品的喜歡,當然還與我和作者相識有關。王躍文小說是早就讀了,但在湖南好幾年都沒見過面。而初次與王躍文見面,則印象很好。
那還是2006年11月份的事。當時中國作協、湖南省作協和花城出版社在北京中國作協駐地聯合召開陳啟文長篇小說《河床》研討會。由于三家聯合,北京評論家又多,湖南省作協就只去了幾個人,有作協黨組書記龔正文和作家水運憲等,也叫上了我。王躍文當時是湖南省作協創研室主任(現是湖南省作協副主席了),開湖南作家的討論會,他當然要出面,也是責無旁貸的分內事。但說來好玩,他出面不是以“領導者”身份,而是不折不扣成了個“跑腿”的。這也是責無旁貸:龔正文是帶隊的,水運憲是老資格作家,而我是高校教師(高校老師參加省作協文學活動,不僅屬“編外人員”,在作協看來也總是帶有客人味道)。這種情況下,雖然身為著名作家,王躍文也只好充當辦事員角色了,所有“跑腿”事也都是由他來處理。至少我的來回票(去是坐火車,返程乘飛機)都是他直接與我落實的。出發時也是他跟車到湖南師范大學來接我。在去時的火車上,由于下午5點就上了車,我們幾個打撲克混時間,他則去車上餐廳安排大家的晚飯,負責點菜。王躍文原在政府機關工作了好些年,辦理這些具體事物當然有些經驗。不過他不僅相當負責,還總是樂呵呵的。王躍文是“60后”作家,但顯得很年輕。當時給我印象就是:一個非常智慧但又樸實厚道的湖南小伙子。
最有趣的還是達到北京火車站時的一個小插曲。
我們達到北京新火車站時是清晨。中國作協派了車接,接我們的一個年輕人和司機已經在出站口等候。大家見面后,自然要寒暄和介紹一下。開車的師傅是個50多歲的說一口地道京腔的老北京,互相介紹時,能說會道的師傅對我們這些人都很客氣。都是初次見面,當然也只能客氣而已。唯獨介紹到王躍文時就不同了。師傅一聽“王躍文”三個字,不僅立刻雙手握住王躍文的手,而且高興得叫了:“你是中國反腐文學第一人!”聞言大家都大笑起來。弄得王躍文有些不好意思。原來師傅很喜歡王躍文作品,除《國畫》,還讀過王躍文的其他官場小說。在文人扎堆的作家協會開車,近朱者赤,這位師傅平時就喜歡讀小說。去中國作協的路上,大家坐在小面包車里聊天,這位師傅還就喜歡談王躍文作品。
到了中國作協駐地,又是王躍文跑前跑后的安排住宿。安排我住下后,他還專門過來問我感覺如何,顯示了一種“辦事員”的細心。這讓我有些感動。我從事文學評論很多年了,見過不少著名作家,多少也都有些接觸,但象王躍文這樣能夠比較細心關注別人感覺的作家,似乎還真不很多。厚道人總是會有些福氣的。如《國畫》,經過坎坷,現又再次成為暢銷書,王躍文的錢包至少可以鼓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