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沈從文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獨具特色的作家之一,他在文學創作中始終堅持著對生命的抒寫。他是一個對一切無信仰,卻只信仰生命的人,他用文學表達對生命的體悟,展現生命的美麗并探尋著生命的價值和意義。
關鍵詞:沈從文;生命的神性;文學追求
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1-0000-01
人性的載體是生命,生命的樣式是人性的表現形態。離開了生命,則無從談人性;離開了人性,則人等同于動物,生命失去了應有的莊嚴而毫無價值和意義。因而沈從文的人性思考和生命探尋是密切聯系在一起的,他觀察生命的形式,把握生命的內涵,思索生命的真諦,進而探尋生命的莊嚴。
一、沈從文諦觀生命
沈從文說:“我是一個對一切無信仰的人,卻只信仰‘生命’”。這既是一個現代知識分子深沉的憂患意識和強烈的責任感的集中體現,又是其主體意識覺醒后著眼于民族未來,站在人類發展的高度對自身使命的理性選擇和自覺擔當。
置身于現代中國獨特的文化生態環境中,沈從文痛苦不已,焦躁不安。雖然被判為“落伍”、被斥責為“空虛”、“淺薄”、“反動”,更有人把他探尋生命的壓卷之作《邊城》誤讀為“這是一個膽子小而知足且善逃避現實者最大的成就。將熱情注入故事中,使他人得到滿足,而自己得到安全,并從一種友誼的回聲證實生命的意義。可是生命的真真意義是什么?是節制還是奔放?是矜持還是瘋狂?是一個故事還是一堆人事?……”但“鄉下人”的固執使他歷盡挫折仍“癡心不改”。盡管相當寂寞,相當辛苦,然而作為時代的“異類”和生命的強者,他原獨自飲盡那份孤獨,“誰不承認獅子是孤獨,就只是為了全身的紋彩與眾不同。”
沈從文認為現代中國的民族危機實際上是生命危機。人性的殘缺導致了生命的萎縮;救亡圖存,克服民族危機的出路在于重造生命——“愛國也需要生命,生命力充溢者方能愛國”。只有重視人的徹底啟蒙和全面重造,進而實現民族品德的重造和國家社會的重造,才能使現代中國沖破重重危機真正走向新生。
獨特的生命價值觀
在《愛與美》一文中,沈從文對所謂“多數人”下過如下的定義:“這種人大都富于常識,會打小算盤,知從‘實在’上討生活,或從‘意義’、‘名分’上討生活,捕蚊捉蚤,玩牌下棋,在小小得失上注意關心,引起哀樂。生活安逸即已滿足。活到末了,倒下完事。這些人所需要的既只是‘生活’,并非對于‘生命’具有何等特殊理解,故亦從不追尋生命如何使用,方覺更有意義。”這是沈從文對“大多數”人的理解,那么人究竟是什么呢?它的具體內涵有哪些?這是一個古老又恒新的課題。在古希臘德爾菲神廟里銘刻著這樣一句箴言“認識你自己”!這是人類開始對自身艱難而又漫長的探索旅程的重要標志。千百年來,無數哲人圣賢思想巨匠都在這一領域艱難跋涉。然而正如盧梭所言:“我覺得人類的各種知識中最有用而又最不完備的就是關于‘人’的知識。我敢說,德爾菲城神廟里唯一碑銘上的那句箴言的意義,比倫理學家們的一切巨著更為重要,更為深奧”。那么沈從文對人的理解可以簡單的概括為:“人”是“魔性”與“神性”的統一。“神性”的核心是愛與美。現實世界的危機實質上是人性危機的顯性表現。人性復雜的內部結構中充滿了矛盾和張力。一般來說,人總是從兩個方面表現自己,具有兩個空間:從外部被感官感知而言,人使自己表現為一種物質的生活;從內部通過自我體驗把握自己而言,惡使自己表現為一種精神的生活。這兩個方面是共存的。維持和繁衍生命是人的物性,尋求生命的意義是人的神性。
沈從文認為人的“魔性”就是人的動物性即獸性,肯定“人為生物之一”,因而“要滿足食與性”,“從生物觀點上說,不算是建壞事”,人是“所謂生物的一種,也吸收陽光雨露,需要吃喝與種族的繁殖延續,努力在各種環境中適應生存,這是人與其他生物所共有,惡終不能完全擺脫謀求生活的獸性”。另一方面,他又認為人不能只有動物性,還應當有一種精神信仰或對意義的追求,一種人性的莊嚴神圣境界。“人之為人,應當還有超越單純‘生活’的神性,一種屬于人生理想與情操的精神活動,這才是區別于動物的人的‘生命’”,“生命具神性”,“一個人不僅僅能平安生存即已足,尚必需在生存欲望中,有些超越普通動物肉體基本的欲望,比飽食暖衣保全首領以終老更多一點的貪心和幻想,方能把生命引導向一個更崇高的理想上去發展。”他還認為一旦人“能明白人之所以為人獸性和神性的兩方面,就一定會好好的來活個幾十年,不至于同蟲蟻一樣了。”而在人應該怎樣生活的問題上,沈從文思想中存在著一組與人性的二重性相對應的范疇:“生活”與“生命”。“生活”與“生命”在沈從文這里有特定的內涵,前者指的是滿足人的動物性生存的本能和需要,“只要能吃、能睡,且能生育,即已滿足愉快。并無何等幻想或理想推之向上或向前”,“生活安適,即已滿足。活到末了,倒下完事。這些人所需要的既只是‘生活’,并非對于‘生命’具有何等特殊理解,故亦從不追尋生命如何使用,方覺更有意義。”可見,“生活”是象動物一樣的自在存在,而后者則是對生命意義和信仰的追求,不斷發揚生命意志向著可能性邁進的自為存在。“金錢”對生活雖好像是必需的,對“生命”似不必需,生命具神性,生活在人間,神在生命本體中。從“生活”與“生命”的二分出發,沈從文說自己是一個對一切無信仰,卻只信仰生命的人。他認為:“激發生命離開一個動物人生觀,向抽象發展與追求的欲望和意志,恰恰是人類一切進步的象征。”從而肯定了人應該從“生活”引導到更高的“生命”上去。
沈從文對人的精神信仰的強調,目的在使人實現從“生活”向“生命”的提升,在健康人性的探求中,他還強調個體人格楊雄性去陰性,希望用生命意志去反抗前現代文明與現代文明對人的壓抑,使人格走向健美。
總之,在人的重造目標上,沈從文追求的是健康人性與健美人格的統一。其實質是要人實現一種“非壓抑性的方式”存在。亦即達到一種合乎人性、發揮意志、充分占有自身本質的生命存在,使人成為符合自身尺度的人。
二、美好的文學追求
沈從文認為“美在生命”雖身處于虛偽、自私和冷漠的都市,卻醉心于人性之美,他的作品充滿對人生的隱憂和對生命的哲學思考。這樣使他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處于特殊地位并備受冷落而成為文學理想的寂寞者。
沈從文生于荒僻而風光如畫、富有傳奇性的湘西鳳凰縣。他身上流著苗、漢、土家各族的血液,這給他帶來特殊的氣質,帶來多彩的幻想和少數民族在長期受壓的歷史積淀的沉憂隱痛。從少年時期沈從文就熟讀社會這本大書,生命的智慧多半直接從生活中得來。過早從戎并面對殘酷的現實社會,血雨腥風的洗禮,使他不愿在作品中再現人類極端野蠻愚昧的丑惡面,繼而轉向謳歌人性中美的一隅。
沈從文的文學理想是獨特的,文學之路是寂寞的。他以一種特殊的藝術眼光而不是道德、政治的眼光看一切,他以綺麗的文字烘托神秘奇異的湘西世界自然風光和風土人情,一路高唱人性美和鄉土摯愛的生命贊歌,達到了一種美麗的極致。沈從文可謂是中國現代罕有的富有驚人的藝術才華和葆有純粹的藝術感覺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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