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6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1-0000-01
一路地顛簸,我們從大慶來到了呼蘭。
這里的街道店面使我倍感親切,因為這呼蘭與我家鄉的縣城相仿。呼蘭河是松花江的一條分支,而我的家鄉,也有那么一條屬于松花江的分支。蕭紅的故居是一個大宅子,坐北朝南,孤立在現代化的樓群之間,顯得極不協調。
一跨進高高的門檻,迎面就立著蕭紅的白色塑像,長長的正房映襯著她美麗的面龐。稍抬頭,就是一座座的高樓大廈。我不禁感慨,呼蘭河還是那條呼蘭河,依然靜靜地隨著歲月流淌,可是這小城,變化卻已經是翻天覆地了,已不再是《呼蘭河傳》里那個小城了,鋼筋水泥的味道愈來愈濃烈。
從房中穿過,來到故居的后花園,滿園的綠色,生機勃勃,我忽然想起蕭紅寫過的這么一句“呼蘭河這小城里住著我的祖父。我生的時候,祖父已經六十多歲了,我長到四五歲,祖父就快七十了。我家有一個大花園,這花園里蜂子、蝴蝶、蜻蜓、螞蚱,樣樣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黃蝴蝶。這種蝴蝶極小,不太好看。好看的是大紅蝴蝶,滿身帶著金粉。蜻蜓是金的,螞蚱是綠的,蜂子則嗡嗡地飛著,滿身絨毛,落到一朵花上,胖圓圓的就和一個小毛球似的不動了。花園里邊明晃晃的,紅的紅,綠的綠,新鮮漂亮。”
是的,就是在這個地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發生在這里,不過這是她擁有快樂回憶的地方,然而正是在這個花園里,我馬上又聯想到她另一番的描寫“呼蘭河這小城里邊,以前住著我的祖父,我長到四五歲,祖父就快七十了。我還沒有長到二十歲,祖父就七八十歲了。祖父一過了八十,祖父就死了。從前那后花園的主人,而今不見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那園里的蝴蝶,螞蚱,蜻蜓,也許還是年年仍舊,也許現在完全荒涼了。小黃瓜,大倭瓜,也許還是年年的種著,也許現在根本沒有了。”我看著這些愜意的田園,不禁感慨世事的滄海桑田,人世間的事大抵如此。有道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正當我的思緒飄遠時,高樓大廈再一次刺痛了我的眼睛。終于,我明白了,無論人們怎樣竭力地恢復故居的原貌,但是,呼蘭已不再是那個讓蕭紅充滿回憶的小城,沒有了青磚磁瓦,沒有了“嚴冬凍裂的地皮”,有的已經是紅磚水泥,柏油馬路了。如若昔人已去,無觸景生情,又有何留戀?
這里也讓我回憶起了我小時候的那個小城,其實我小時候最快樂的記憶就是在我爺爺家里,也是平常的磚瓦房,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小菜園,兩間房,一口井。一年之中,夏天是最好的季節,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那小園子里和鄰家的孩子們“撒歡兒”,就好像在那么一個不大的園子里,每個角落里都藏匿著無窮無盡的樂趣。哪怕就自己一個人挖挖土,上上房,捉捉蜻蜓,爬爬樹,也都能高興上一整天。那時候,泥土的味道是我們最熟悉也是最喜歡的味道。還記得那時候的樹特別特別多,也非常的粗,非常的高大,因為印象中那種樹是怎么爬也爬不到頂兒的,而且要兩個孩子才可以圍上一圈。
那時的家鄉也沒有什么高樓大廈,只有幾座住宅樓是高達七層的“高層建筑”,況且縣政府那時候還只是一個三層小樓。縣里絕大部分的路都是由紅磚鋪成的,走在上面不會覺得無聊,因為在兩旁的大樹上就經常會有幾只小飛鳥什么的,嘰嘰喳喳地唱著。因為當時車輛特別少,所以在寧靜的環境下,鳥語是最好聽的。而兩旁也會有野花,我會纏著媽媽告訴我,那些都叫什么,也是在那時,我知道了好多野花的名字。白天不會被車輛滴滴答答的聲音吵醒,晚上也不會有攪拌機的聲響。在這里,真正的夏夜鳴蟬,仲夏夜之夢。
尤其是下點兒小雨的時候,感覺最好,空氣中彌漫著的都是泥土味夾帶著花香。在白日里,我向來在小雨來臨時是不打傘的,我喜歡淋著小雨奔跑在紅磚路上,喜歡雨點拍在臉上癢癢的感覺,很舒服,很清涼。我要跑很久很久,直到濕透了,跑累了才肯回去,就好像這雨可以洗去我一天的污濁。
青山、綠水、紅花、小鳥、高樹、細雨、紅磚、小房……這些童年的快樂記憶不知什么時候被挖掘機打破的,也更記不得,曾經的小菜園和磚瓦房是在今天的什么位置了。只知道,房子和花園因為要擴建修路而拆掉了,在這附近我們住進了高樓大廈。而現在,我的家,再也找不到磚瓦房了。看著街邊綠化帶,那小樹,細細的,像一個羸弱的病怏怏的小姑娘。那種很粗很粗的柏楊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就算是這些新種的、羸弱的小樹也是活不了幾年的。
當時寧靜的小城,卻早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燈紅酒綠與高樓林立。
呼蘭小城,也許只屬于那個小說中的呼蘭,現在,它已經不小了,越來越現代化了。我慶幸我還接觸過泥土,接觸過自然。然而現在的孩子們,他們就在城市里出生,習慣了柏油馬路,而嫌棄紅磚路的骯臟;習慣了高樓林立,而嫌棄平房的破舊;習慣了電子游戲,而嫌棄與自然親近的樂趣。不知道這是進步還是后退。
科技在發展,我們的生活理應因為科技的到來而便利,我們習慣了有手機,電腦的生活,卻忘記了兒時的我們還不怎么接觸電腦但依舊過的很快樂。如果有一天,我們的下一代問我們蝴蝶是什么?茄子是從樹上結的嗎?森林是像電視里的一樣嗎?鳥兒真的會唱歌嗎?我們是該慶幸他們在科技中成長的很完美還是嘆息他們離開了自然太久太久?這的確是一個讓人彷徨的問題,人從自然中來,回到自然中去,理應有著一股泥土味兒,回歸自然,這是我們內心最本質的需求,雖然我們的人口在一天一天地增多,除了在城市里建高樓大廈,不斷地擴建,我們目前還沒有什么辦法來放那么多人,但是我們一定要樹立一個觀念——人從自然中來,要到自然中去。蕭紅故居寧靜的環境與她身后的水泥森林,是一種天然的矛盾?還是一種時代的必然?
我們又踏上了回大慶的客車,一路顛簸,而我的腦子里,滿滿的都是爺爺家那個小菜園和磚瓦房和紅磚路……如果不是同座的提醒,我都不知道,我已經微笑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