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劉清洋(1988-),女,湖南岳陽人.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摘 要:在西方文學史上,女性一直處于“失聲”狀態,而根深蒂固的西方男權社會文化,使女性處于從屬地位。而《回家》中的露絲,用自己的身體和話語抗爭,取得了和男性霸權對抗的勝利。
關鍵詞:話語;身體;權力;《回家》;哈羅德·品特.;
中圖分類號:I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1-0000-01
哈羅德·品特是英國鼎鼎有名的戲劇家,曾于2005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被人稱作是“繼蕭伯納之后英國最重要的戲劇家”。且他的劇作,如《看管人》、《生日晚會》、《回家》等被認為代表了西方現代派戲劇的最高成就。“品特使戲劇回歸到其基本元素,一個封閉的空間和不可預知的對話,人物處于相互的支配之下,偽裝被剝落”,瑞典學院院士、諾貝爾獎委員會主席帕爾·沃斯特堡在品特的頒獎詞中說道(品特2010:3)。品特獨特的語言風格是他最典型的標志,也是本文分析的重點,“pinteresque”一詞已被收入牛津辭典,特指品特獨一無二的個人風格。
《回家》于1965年首次在百老匯上演,并贏得了當年托尼獎最佳戲劇獎,40年后由百老匯隆重推出的40周年紀念版再次獲得了2008年托尼獎戲劇最佳復興獎。該劇不愧是品特的代表作之一,雖然間隔了四十年的時光,卻依然魅力不減。《回家》的情節非常簡單,這也是品特一貫的特色,情節永遠都不是重點,語言才是最重要的。離家六年后,美國哲學教授泰迪偕同妻子露絲回倫敦探親。他父親和兩個弟弟試圖控制露絲,而露絲卻巧妙地通過對話語和身體的運用,贏得了這場男女之間的權力斗爭。
叢林法則是賞析《回家》所不能回避的,尤其是在父親馬克斯和兒子萊尼之間彌漫著濃濃的硝煙味。當馬克斯詢問了萊尼三次,“你用剪刀干什么了”(品特2010:228),萊尼敷衍著回答,“我在看報紙呢”(品特2010:228)。根據哈維·薩克斯的話語分析理論,馬克斯運用話輪分配技巧選擇了萊尼作為下一個說話者,萊尼的不配合,實際上是對馬克斯說話者權威的藐視。而他的答非所問,則違背了話語分析理論中關于毗連對和優選結構的原則,“前后出現的兩個部分之間存在內在的結構關系”(哈維·薩克1987:54),其基本運作規則是:“說話人說出第一部分之后應該停下來,而下一個說話人則應該接著說出與第一部分同屬一個對型的的第二部分”(史格洛夫薩克斯1973).正如史格洛夫(1972:367)所說,“一個人聽到召喚之后,如果不作回答,就會引起別人許多猜測,比如說,他是沒聽見、是心不在焉、還是裝聾作啞?這也就是說,聽到召喚后保持沉默總是要承擔一定后果的。這種制約關聯反映了會話分析的一個重要概念——責任與解釋”。萊尼明知道對馬克斯的問話敷衍了事會引起別人猜測,卻依然如此行事,說明他是故意的,目的是為了削減馬克斯在家中的權威,打擊其在家中的因父親身份而帶來的地位。男人之間為了地位和權勢爭奪不休,動作頻繁,更不用提露絲為了構建個人的主體身份,為了屬于自己的地位所作出的努力抗爭了。
露絲與丈夫泰迪之間也是暗潮涌動。泰迪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通知他的家人他的歸來,而是去樓上“看看我的房間是不是還在那兒嗎?(品特2010:295)。實質意義上這是對自己地盤的查看和確認,確認屬于自己的空間還在,那他就不算是漂泊無依的外來者。品特以”威脅喜劇”而聞名遐邇。在“威脅喜劇”中,“一個外來者闖入一個被劇中人物看作是自己領地的“房間”,從而打破了房間所有者的安全感”(陳紅薇2003:81)。泰迪此舉不過是尋找屬于自己的安全感吧。這也是他跟家人不和的原因之一:外來者帶來的威脅感。而露絲從剛回家時的“我累了”,到“有一點兒累”,再到“不累”,也頗引人深思。露絲堅持一個人出去走走,泰迪理所當然地反駁,理由是他要去睡覺了,這表明潛意識中他認為女子應該依靠著男子生活,就連外出也得有男子陪同。露絲最終爭取到外出的機會,預示著她決心反抗父權制社會所投射于其身的種種不公平待遇的開端。她拿到家門鑰匙這一情形也許預示著她對這個家而言不是陌生人,抑或又暗示她會留在這個家中,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分子。
萊尼初見露絲,便對其施加言語暴力。萊尼妄圖貶低露絲的身份,把露絲當成妓女一般的人,“你肯定和我哥哥有什么關系”(品特2010:305),試圖從語言上打壓露絲,從而收服她。露絲識破了他的詭計,宣告她是泰迪的妻子。萊尼赤裸裸地調戲露絲,“如果我握住你的手,你不會介意吧?”(品特2010:307)。甚至威嚇露絲,告訴她,他拒絕了一個女士主動的示好,并對其拳腳相加,只是因為他覺得那女士生病了。根據奧斯丁的言語行為理論,“言語和行為的同一性體現在言語行為是表意、行事和成效三位一體的行動”(王虹2006,87)。萊尼的言外之意則在于恐嚇露絲,宣告他在女性面前擁有的絕對的強勢的權威,他隨后想要搶走煙灰缸和杯子的行為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露絲巧妙地運用了身體這一古老而有效的武器,“如果你要搶走杯子......我就要搶你”(品特2010:311),“坐在我的腿上,好好地喝一口”(品特2010:312)。充滿誘惑的語言讓萊尼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只能無力地詢問,“你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想法嗎?”(品特2010:312)。
喬伊“和露絲坐到了沙發上,擁抱并親吻她”,萊尼“撫摸著露絲的頭發”(品特2010:338)。兩人都拜倒在露絲的石榴裙下,甘愿聽露絲的吩咐,倒酒添水伺候露絲。劇終時馬克斯因年老而自卑,乞求露絲的垂憐,露絲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喬伊跪在她面前,萊尼站著,看著。露絲最終獲得了家中的主導地位,建立了自己的主體身份,獲得了權力。
由于西方父權制社會的影響,男性占據絕對權威地位,女性則被排除在主流話語之外,不能發出屬于自己的聲音。露絲巧妙地將話語和性結合起來,運用身體這古老而有效的武器,擺脫了女性的附庸地位,同時構建了自己的主體身份,獲得了夢寐以求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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