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馬克思和恩格斯以他們的政治、經濟著作著稱,但并不意味著他們的文學觀點不重要。它所包含的內容也超出了西方所謂的“文學社會學”。中國革命選擇了馬克思主義,中國的前30年當代文學也選擇了馬克思主義,當這兩者結合時,中國的當代前30年文學表現出了一系列與馬克思主義繼承又區別的特點。
關鍵詞:文藝政治化;政治美學化;典型;民族化
中圖分類號:120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1-0000-01
中國前30年的當代文學選擇了現實主義的創作道路,這是由中國當代社會的社會主義革命性質所決定的。首先,中國當代前30年的文學是對之前的解放區文學的自然繼承和發展;其次,它服從并為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服務。因此,現實主義就成為中國當代文學前30年的基本主題。
一、文藝的政治化和政治的美學化
恩格斯關于現實主義的定義是“除了細節的真實外,還意味著對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的真實地再現”。[1]恩格斯的現實主義理論,是社會主義革命理論準備時期的文學理論,著眼于文學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所以它認同普遍的現實主義原則。但是當無產階級取得政權之后,文學的使命也就相應地發生了轉換,即它把重心從批判資本主義現實轉換到了歌頌和展望社會主義的前景。因此前蘇聯作協把“現實主義”界定為“社會主義現實主義”,并以此作為社會主義文學的文學批評的基本方法。[2]
這種界定包含了兩個轉化:一是文藝的政治化,另一個是政治的美學化。文藝的政治化,指把文藝納入政治體制之內,從題材、主題到手法、形式都必須遵循政治的要求。政治的美學化,即政治以理想化的形態通過文藝形象來表現、實施。[3]中國無產階級革命政治美學化有雙重目標,第一,把社會主義的理想轉化為文藝形象或典型,從而給廣大群眾以直觀感性的教育;第二是實現社會主義的普遍內容和中國文化的民族形式的緊密結合。這樣就以政治性統一了真實性,又以真實性的政治性統一了藝術性。[4]
二、典型:集體化的理想個性
社會主義與現實主義的結合,構成了當代中國前30年文學發展的一個前提。沒有典型的塑造,就不能構成現實主義文學的創作。盧卡契稱這樣的藝術為“現實主義”。一部“現實主義”作品富于表現人、自然、歷史之間的錯綜復雜關系。他用“典型的”一詞表明按照馬克思主義觀點看來是最有歷史意義和最進步的潛在力量,它們顯示社會的內在結構和動力。他把個人與整個社會聯系起來,使社會生活的每一具體細節充滿“世界歷史的”即歷史本身的重大運動的力量。[5]
馬克思和恩格斯也使用了“典型性”這一概念。恩格斯在給拉薩爾的一封信中說,真實的人物性格必須結合典型性和個性。一個“典型的”人物體現了歷史力量,但并不因此而不具備豐富的個性。在盧卡契看來,一個將那些歷史力量戲劇化的作家,他在他的藝術中必定是“進步的”?,F實主義作家透過社會生活的偶然現象,揭示出某種狀況下的本質或要素,將它們結合在一種完整的形式中,用具體的經驗賦予它們血肉。[6]
在盧卡契看來,一個作家能否做到這一點,不取決于他的個人技巧,而是取決于他在歷史中的地位。偉大的現實主義作家出現在一個明顯地正在形成的歷史時期。莎士比亞、司各特、巴爾扎克和托爾斯泰能產生重要的現實主義藝術,因為他們處在一個歷史時代誕生前的動蕩之中,得以戲劇性地參與他們社會中充分暴露出來的“典型的”沖突和動力。正是這種歷史“內容”為他們的形式上的成就奠定了基礎。
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在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中,典型成為社會主義理想的代表——英雄榜樣。在中國當代文學中,在把寫典型規定為基本認同的前提下,進一步規定以寫正面典型為主,反面典型只是正面人物的陪襯。這也與黑格爾的思想相一致。黑格爾認為純粹反面的人物是沒有真實性的,只有本身是正面的有實體性的力量才能成為理想動作的真正內容。[7]
在建國后的前30年中,塑造在階級斗爭和生產斗爭中大公無私、立場堅定的英雄人物,就成了文學的基本任務。例如柳青在《創業史》中塑造的主人公梁生寶,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不僅具有樹立廣大群眾學習的榜樣的意義,而且具有代表和表達集體中心意志的特殊意義。在這些小說中,主人公的生活和個人感情,不斷被削減和壓抑,或者他們成為從里到外完全政治化的生命,或者把個人生活、個人感情放在了陪襯政治的次要地位。
三、典型化手法與民族化風格的結合
法國“新馬克思主義”文學批評家戈德曼考察文學作品的結構時指出作品越是表現這個社會階級完整一貫的“世界觀”,它就越具有藝術的生命力。他認為,我們不能首先把文學作品看作是個人的創造,而應當是他所謂的一個社會集團的“超越個人的精神結構”的創造——意思是那個集團共有的觀念、價值、理想的結構。戈德曼稱自己的這一批評方法為“遺傳結構主義”。他尋求的是文學作品、世界觀和歷史本身之間的一整套結構關系。要做到這一點必須運用一種辨證的批評方法,在作品、世界觀和歷史之間不斷地取得聯絡,調整它們之間的相互關系。
在中國當代文學的前30年中發展以民間形式為基礎的民族化風格,是配合塑造政治上的理想人物的需要。因此,典型與民俗的結合,也形成了中國當代文學創作的一條獨特道路。以周立波的《山鄉巨變》為例,這部小說可以作為一個典型化手法和民間文化風格結合的樣板。小說以農業合作化為題材,洋溢著濃厚的鄉土氣息。一方面小說在情節的敘述中充滿了對清溪鄉農民日常生活的生動描寫;另一方面則來自小說塑造的以亭面糊為代表的幾個富有鄉土氣息的農民形象。正是這些人物在具體的生活中展現出濃郁的鄉土風格,才使得作品獲得了特殊的生命力。
在當時的中國文學中,描寫民俗為時代變革提供了生活氛圍,也增加了小說敘述的真實感。而作為載體的如亭面糊這樣的中間形象,也如他們的政治屬性一樣,處于正面典型英雄人物與反面人物中間,這就出現了典型與民俗并沒有結合的現象,塑造這樣的中間人物比塑造典型人物更為成功。[8]然而,在當時的環境下無論是直接描寫民俗,還是塑造中間的人物,都要受到政治主題的限定和抑制,不能自由的展開和深入。
四、總結
在社會主義的前提之下,中國當代文學前30年被納入到現實主義的典型化與民族化風格結合的單一創作模式之中,也形成了當時的創作主流。文學是可以為政治斗爭服務的,無產階級也可以根據自己的斗爭需要運用這一工具。但在運用的同時也應同時考慮兩者的差異,尊重文學本身所固有的規律??傊瑧谏鐣疃鄬哟蔚呢S富內容中充分肯定個人存在的特殊價值,在創作中肯定作家的個性價值、鼓勵從內容到形式的個人自由。
參考文獻:
[1] Tbid.p.114.
[2] 謝冕,洪子城.《中國當代文學史資料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238.
[3] 洪子城.《1956:百花時代》,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264.
[4] 謝冕,洪子城.《中國當代文學史資料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30,31.
[5] [匈]盧卡奇.《藝術與客觀真實》,范大燦譯,《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第2卷,文化藝術出版社,1984.
[6] 盧卡契.《問題在于現實主義》,《表現主義論爭》,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92.
[7] 黑格爾.《美學》第一卷,載《朱光潛全集》第13卷,安徽教育出版社,1990:271.
[8] 嚴家炎.《談<創業史>中的梁三老漢形象》,載謝冕、洪子城編.《中國當代文學史資料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