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口.酒神(連載之四十三)

（接上期）

這一天，已經當上了陳釀班班長的李文力在給全班開完會后，和幾個要好的酒工又去飯店喝了點酒。李文力的酒量很大，但不饞酒、不貪酒，他今天頂多喝了半斤白的，兩杯啤的，這對他來說簡直是漱漱口一般，他踏著月光回家了。愛人早已躺了下來，并沒有睡著，李文力簡單地擦了把臉，脫了衣服也躺了下來。

“離我遠一點兒，一嘴的酒氣。”郭芳芳推他一下，說。

李文力并沒有理會這件事，而是重開話題說，“你今天在廠子里又和王順英吵吵啥？”

這一句話，一下子惹怒了郭芳芳，她一咕嚕坐了起來，瞪著雙眼：“怎么，她白眼黑眼地看不上我，我怎么得罪她了，別人工作時間出去她不吱聲，我出去一會兒，就對我連喊帶叫的，這不是存心整人嗎。”.

“那也不能吵吵啊，有話慢慢說唄。”

“吵吵是輕的，要不是有人攔著，我非撓她不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個車間主任嗎，不脫褲子給人家能當上這個主任嗎，自己還覺得不錯呢？”

郭芳芳是劉肖蓮的老姑娘，從小就像個小辣椒一樣厲害，是得理不饒人的性格。李文力自從和她結婚后，就被她管得服服貼貼的。她說往東，李文力不敢往西，她說罵狗，李文力不敢打雞。

李文力見狀，不敢再說什么了，笑嘻嘻的，一只手戳上了郭芳芳的胸部，郭芳芳沒好氣地撥拉一下，說：“一邊兒去，死你的得了。”

此時的李偉彬和丁靜蕾沒有睡，倆人靜靜地在床邊坐著。

丁靜蕾追憶著往事，平靜得很。她輕聲地說道：“他爸，我真想多活幾年。”

這一句話，讓李偉彬大吃一驚，轉頭就問：“你怎么說這樣的話？”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趁能說出來的時候，說給你聽聽，要到說不出來的時候，想說也就晚了。”

“不行的話，明天就住院去吧。”

“不去了，給單位省倆錢吧。再說了，在醫院和在家里用的是一樣的藥，在那兒躺著，不如在家方便。”

李偉彬聽后，沒說什么。丁靜蕾又說，“你明天就退休了，你想沒想退下來后，干點啥？”

“我早就想過了，什么也不干了，好好地伺候你。”

“唉，想起來，我們倆這一輩子經歷的事，夠一本子書啦。”丁靜蕾仍然輕輕地說，“一些事就像昨天一樣，時間過得太快，一下子我們就變老了。”

“好啦，別想這些事了。”

丁靜蕾輕輕一笑，說：“我是不想想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可是，有些事兒啊，總在腦子里像過電影一樣，一幕幕的，清楚得很。”

李偉彬聽后，無言答對，只是說：“到點了，吃藥吧。”

這時候，傳來了叩門聲。

李偉彬打開門，見來人是哲英，手里拎了些東西。進門就問：“大姐怎么樣了？”

“挺好的。”

丁靜蕾見是哲英前來，驚喜萬分，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哲英，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病了，我早就想來看看你，這家里的事總是脫不開身子。”哲英放下手中的東西，攙扶著站起來的丁靜蕾，親切地問道，“沒到醫院看看去啊？”

“唉，我這病，狗一天貓一天的，在家用點藥算了，這一兩年單位也挺困難的，還是能省就給單位省一點吧。”

“你喝水。”李偉彬端上一杯茶水。

“老主任，你還得帶大姐去醫院全面地檢查一下，別管單位困難不困難，治病要緊，我們干了一輩子啦，人老了不就是花點兒藥費嗎？”

“我說過了，她不去呀。”

“這單位個人的集資錢都追不回來，你說哪來的錢看病去。”丁靜蕾擔心地說。

“大姐，你說我們在廠子的時候效益多好，不幾年的工夫，怎么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算了，單位的事甭提了。”丁靜蕾說后又問，“哲英，你可好啊？”

“我一點事也沒有，身子沒病，能吃能睡的。”

“有個好身子骨比什么都強。”

“沒退休的時候你不這樣啊？”

“是啊，老了老了，這病都找上來了。”丁靜蕾又說，“他爸，做點菜，一會兒文力和芳芳回來，咱們一塊兒吃點飯。”

“我還不餓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