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緣魔力

這是最好的結局

對于里弗斯一家來說，2012年6月28日這天晚上，注定會是一個激動人心的不眠之夜。奧斯汀·里弗斯在選秀大會上被黃蜂隊于首輪第十順位選中，喜不自勝的一家人緊緊相擁在了一起。媽媽克里斯、姐姐卡莉、哥哥杰瑞米和弟弟斯賓塞還戴上黃蜂隊的球帽，分享奧斯汀的喜悅。只有老爸里弗斯，婉言拒絕了這個提議。“我是凱爾特人隊的一員，我不能這么做。不過作為一個父親，我非常高興地看到他的夢想變成了現實。”

選秀之夜，里弗斯選擇了和兒子奧斯汀在一起，而不是凱爾特人。在這個時刻，家庭具有不可挑戰的優先權。對于這一點，身為凱爾特人總經理的丹尼·安吉也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在紐約，里弗斯會陪在奧斯汀的身邊。這對他是緊張而又難熬的幾天。他來電話說，只有靠打高爾夫才能舒緩繃緊的神經。我祝他和奧斯汀好運。”

選秀當晚，在活塞隊于第九順位選走了安德烈·德拉蒙德之后，身為經紀人的大衛·法爾克轉過頭，與里弗斯父子交換了一下眼色。接下來的幾秒是電視廣告時間，道克·里弗斯自信地點點頭，他知道，決定兒子命運的一刻就要來臨。按照黃蜂隊之前的承諾，他們將在第十順位選擇奧斯汀。而當聯盟總裁大衛·斯特恩不出所料地叫到奧斯汀的名字時，小弟弟斯賓塞第一個從座位上跳起。隨后，奧斯汀也站起身和父母熱烈擁抱。在他那雙19歲少年的眼睛里，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老爸在我耳邊說‘我為你感到驕傲。我非常愛你，你是知道的吧？”奧斯汀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在進行下一順位的選秀之前，奧斯汀要接受媒體的例行采訪。趁著這個間隔，斯特恩也從舞臺上快步走下，向里弗斯夫婦誠意道賀，這可不是誰都能有幸獲得的禮遇。之后，黃蜂隊老板興沖沖地走到了里弗斯的身邊。“我們的私人飛機就停在附近，我們準備帶奧斯汀去新奧爾良。然后，明天再把他送回來。有人想跟著一起去嗎？”里弗斯拒絕了，他的下一站是波士頓，行程早就已經排好了。他并不擔心兒子失去自己的庇護會感到孤獨無措，因為他相信奧斯汀，也相信黃蜂隊主帥蒙蒂·威廉姆斯和總經理戴爾·鄧普斯會關照他的孩子。

“我喜歡蒙蒂。老實說，我與蒙蒂和戴爾是相識多年的老伙計了。我和他們兩個都曾在一支球隊打過球。后來，我還執教過蒙蒂（里弗斯和蒙蒂·威廉姆斯先后在尼克斯和馬刺做過隊友。后來里弗斯還在魔術隊執教過蒙蒂）。現在奧斯汀去了黃蜂隊，這就好像是你的好兄弟在執教你的兒子一樣。”里弗斯說。他也對兒子的選秀順位表示滿意。“我知道奧斯汀的順位不會超出前十名。我當時希望會是第十順位，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和戴維斯（今年的狀元秀）成為隊友。你不可能為你的兒子挑選更棒的比賽，但你一定會希望能有更多優秀的球員站在他的身邊。其實在前十的順位里，還有兩個順位奧斯汀也是有希望的。可我覺得和戴維斯一起打球，對他是一個最佳的選擇。”

一個賽季交手兩次，里弗斯承認這件事對于他們父子而言，會有些尷尬。可奧斯汀卻并不這樣看。“和老爸過招一定會樂趣多多的，因為屋子里又會有兩個相互吹牛的人了。”里弗斯知道兒子已經迫不及待要揭開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頁。“奧斯汀是一個非常有決斷力的球員。如果你是他的教練，你會非常慶幸自己能擁有他。每個執教過他的教練都這么認為。而他的爭勝欲望也非常強烈，每時每刻他都想贏球。如果我在比賽中告訴他對方有兩名防守非常棒的后衛，那么他整場比賽都會使盡渾身解數在他們面前實施突破。弄得我后來都不敢在他面前隨便說話了。”里弗斯笑得滿臉幸福。

不過，他也有感到憂心的事情。“令人尷尬的是，在我的家里，我太太克里斯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狂熱的凱爾特人球迷了。事實上，自從奧斯汀被黃蜂隊選中的那一刻，我的家人就已經全體改換了陣營。我相信，如果下賽季凱爾特人對一名新秀犯規動作過大，所有人都會跟我嚷嚷個不停的。”

父子怪圈

里弗斯知道兒子的雄心壯志。奧斯汀的成長不可能只停留在為杜克打敗北卡的喜悅上。早在今年六月之前，奧斯汀的選秀前景就廣被看好。美國球評推測他的選秀順位在首輪8到15位之間。在為杜克效力的一個賽季里，奧斯汀用藍魔精神和非凡的身手，證明了他能為自己撈到一個令人滿意的選秀順位。可去年夏天里弗斯和凱爾特人續約的時候，有人卻臆測這位球隊主帥是想在今年把自己的兒子作為凱爾特人重建的砝碼。總經理丹尼·安吉馬上否認了這一傳言，里弗斯也認為那是荒唐可笑的。

今年，凱爾特人擁有首輪第21和22順位的選秀權。況且他們鎖定的目標也都不是后場球員。即便是主帥的公子，也不能超越球隊整體的發展布局。奧斯汀也說他從未與凱爾特人管理層的任何人交談過。之所以產生這樣的謠言，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老爸的原因，他對凱爾特人隊很有好感；二是凱爾特人隊很了解他的能力，也看過他的比賽。“如果能為老爸打球，那當然很酷。盡管我們的父子關系要轉變為教練和球員的關系，但那也非常有趣。只是那是不可能發生的。”奧斯汀說。

沒有人確切地知道奧斯汀和他的老爸相比，到底有哪些優點和弱項。因為事實上，他已經在老爸身邊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幾乎變成了“道克·里弗斯”的影子了。盡管里弗斯從未正式擔當過奧斯汀的教練，可是毫不夸張地說，他的影響貫穿了兒子籃球生涯的始終。

“我非常幸運，身邊總是圍繞著那么多懂球的行家里手。而最幸運的是，我有一個這樣的老爸，幫助我走到了今天。”奧斯汀說，“他總是讓我自己做決定--選擇哪所大學？何時參加選秀？跟哪個經紀人簽約？我知道他想更多地幫上忙，可他也想讓我自己迎接各種挑戰。”

盡管選秀期間主帥的工作也十分繁重，可是在緊密的行程中，里弗斯依然設法擠出了一些時間幫助兒子奧斯汀準備選秀。“這很困難，因為他的日程表密密麻麻的，而我的也一樣。”奧斯汀說，“他關心我做的一切。每次我去試訓之前，他都會打電話來叮囑我，說‘別忘了這樣’或者‘記得一定要那樣’。說到底，他總歸是我老爸，就算他是教練，而且他的工作很繁忙，但在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會在那兒。”

里弗斯知道他的兒子已被貼上了“后場搖擺人”的標簽——介于控衛和分衛之間的角色。而他聽到的關于兒子最尖銳的一種批評是：奧斯汀過于粘球，防守也存在短板。但就像所有無條件鐘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一樣，里弗斯從兒子的身上，卻只能看到那些最耀眼的閃光點。有位記者曾經這樣問他：如果有一個機會，你愿意親自執教奧斯汀嗎？“我不愿意考慮這個問題，”里弗斯回答道，“不過如果這件事變成真的，當我以教練的身份面對奧斯汀的那一刻，我相信我們都能做好這種角色轉換的。”

2002年，小鄧利維被勇士隊選為“探花秀”。一個賽季之后，他的父親老鄧利維成為快艇隊的主帥。接下來的七個賽季，這對父子在常規賽里多次面對面地撕殺。盡管讓二人共事一主的提議不絕于耳，可最終并沒有變成現實。“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并不期盼它成為真的，尤其是在我職業生涯的早期。因為我認為那會感覺非常奇怪。其實如果他不是我老爸，我會非常愿意為他打球的，因為他的確是一名非常棒的教練。”小鄧利維說。“但一想到輸球之后，我坐在大巴車的后排座位，聽著人們或對老爸、或對于我的風言風語，那可真不是好玩的。”

和小鄧利維一樣，奧斯汀也并不是沒感覺到為父親打球的壓力。不過，他對此卻并不完全排斥。“我的臉皮比較厚。”奧斯汀笑言，“那是我從小就準備好要迎接的一個挑戰。我不知道那會是怎樣一種局面，老爸從沒和我談起過這個話題。而且他之前也從沒執教過我。”

對于選秀大會，奧斯汀最初的目標是進入首輪。可當媒體和球探給了他更好的心理預期之后，他開始變得蠢蠢欲動了。最先對奧斯汀表現出興趣的包括五支球隊：握有1號和10號簽的黃蜂、3號簽的奇才、8號簽的猛龍、11號簽的開拓者以及擁有4號簽和24號簽的騎士。而作為里弗斯全家的老朋友，前公牛隊主帥道格·科林斯也和里弗斯就奧斯汀的選秀前景進行過多次的討論。結論是：不能讓這對父子因為比賽掀起大范圍的家庭戰爭。

“一個周日的早上，我坐在餐桌前吃早飯。想起奧斯汀進入聯盟之后，每個賽季我們都至少要交手兩次，還真是有些興致大增呢。”里弗斯說，“如果下賽季奧斯汀的球隊與凱爾特人對弈，按照他那種爭強好勝的個性，我敢肯定，他會拼了命想砍下70分的。”

而在奧斯汀看來，走進波士頓的TD花園球館，在他青少年時期無數次進出的更衣室里等待比賽拉開戰幕，那是怎樣激動人心的一刻呀。不過，他會刻意避開教練辦公室的。他不想知道他的老爸在里面怎樣研究部署針對他的遏制戰術。盡管他的內心也迫切地想給老爸一個擁抱，拉著他聊一些聯盟里的八卦消息。可理智告訴他，為自己的球隊贏得勝利才是球場的硬道理，不管你對面站著的是什么人。“其實我們已經開始在演習這種即將發生變化的父子關系了。過去的幾周里，我老爸一直在說，‘下賽季我們交戰的時候，我不會讓你輕易拿到球的’真的有些大戰一觸即發的感覺，不是嗎？”

愛的表達

因為聯盟停擺的原因，去年夏天里弗斯終于有機會和女兒卡莉一起觀看了奧斯汀的前15場賽季比賽。其中，就包括那場和北卡羅萊納之間的焦點戰役。當奧斯汀投中他全場3個三分球中的第一個時，身為杜克大學隊主帥的K教練這樣告訴身邊的里弗斯。“我真是很嫉妒你。你只要坐在板凳上，和奧斯汀慶賀就可以了。而我卻不得不時刻擔心怎樣才能讓他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防守中。”里弗斯聽后深有感觸。“K教練說得沒錯。如果我是奧斯汀的教練，我可能會不斷向他大聲喊‘停’的。估計我朝他大叫的次數，要遠多于向他祝賀的次數。”

盡管如此，每次聽到球探報告里那些質疑兒子能力的評價，里弗斯還是會感到有點逆耳。“作為家長，你有時候聽到那些球探報告的感覺，是很微妙的。你會說--他們在想什么啊？人們為什么要糾結于一些愚蠢的細節？你為什么不打電話給他的教練，問問看這個孩子到底怎么樣啊？”里弗斯說，“奧斯汀是個很好的孩子，很有上進心。所有這些疑問有一天都會消散，我并不擔心這些。”

奧斯汀是在一個濃郁的籃球氛圍中長大的。當他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不點時，就已經是馬刺隊更衣室里的小甜心了。那時候，他老爸正在圣安東尼奧履行整個13年職業生涯里的最后兩季。可是后來，當奧斯汀也開始走上籃球之路，并表現出不俗的潛質時，在芝加哥，也就是里弗斯的故鄉，卻流出了里弗斯恃才倨傲驕橫的傳言。對此，身為老爸的里弗斯感到難以接受。“聽到關于奧斯汀傲慢自大的負面評論，我真的有點痛心。為什么不能給一個好勝的年輕球員以足夠的成長空間呢？”

不過，在這個問題上，奧斯汀卻表現得比老爸更加釋然，“所有優秀的球員，都是充滿自信，甚至自大的。你看科比還有其他人，他們哪一個不是覺得自己比別人更好。從他們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職業生涯。或許我的確有點自大，可那是一種良性的自大。我從不會因為‘自大’而對球隊造成負面的影響。”

在那份被奧斯汀視為發展模板的杰出后衛名單里，我們可以看到很多顯赫的名字。“我想成為像韋斯布魯克、托尼·帕克、德里克·羅斯和德隆·威廉姆斯那樣富有侵略性的后場球員。你可以把他們稱作控球后衛，可他們同時也在扮演得分后衛的角色，他們是雙能衛。這也是我為自己確定的發展方向。”

前奇才隊教練桑德斯目前在凱爾特人工作，他對這位同事的兒子也是評價頗高：“如果我手上有一個前10號簽的話，我一定會認真考慮這個孩子的，因為他的得分能力確實很強。”桑德斯說：“也許我是有些偏心，但我總說，NBA教練的孩子對這項運動的了解比別人都深，他們不會被大場面所嚇壞，他們知道這份工作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而且，他們通常來說也更尊重這項運動。”

在奧斯汀左手的手腕上，有一處明顯的文身——M.O.A.M四個字母，意思是“身兼重任”。而在他的兩根手指上，也分別文著“奉獻”和“決心”的字樣。盡管前路漫漫，誰也無法確定奧斯汀是否會為里弗斯家族的榮譽增光添彩，可有一點是確定無疑的——在奧斯汀的職業生涯里，老爸將永遠像一盞明燈指引他的前路，也會像一抹陽光永遠溫暖他的內心。不管奧斯汀的賽場成就如何，血緣的聯絡永遠都是排在首位的，也將永遠支持他成功挑戰任何的艱難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