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的玫瑰

王牌拉拉隊員

5月8日，與76人隊第五場季后賽的第四節賽前3分鐘，德里克·羅斯走進了公牛隊的更衣間。看上去，他正在用自己的體力支撐著身體的全部重量。可是他走路的樣子，卻顯得有些步履蹣跚。人們不知道他是否在運動褲下面穿了保護左膝的特制裝備，可是看到他能在沒有輔助設備的幫忙下正常行走，已經讓隊友們感到十分安慰。大家還記得第二場季后賽，羅斯是拄著雙拐來到聯合中心的。而在受傷倒地后的72個小時里，羅斯甚至只有借助高爾夫球車，才能行動。

羅斯的氣色不錯，也似乎很享受在家中觀看公牛隊比賽的感覺。他承認自從受傷之后，他就很少關注媒體的評論，因為他不想因此感到困擾。可是從隊友那里得到支持和安慰，仍是羅斯所極度渴望的。“德里克是我們的領軍人物。”在公牛隊與羅斯關系最為親近的后衛約翰·盧卡斯三世說。“第五場比賽他來到現場為球隊助威。他的言語雖不多，但卻足以激發我們的斗志。”公牛隊球員需要他們已經倒下的頭牌領袖給予自己精神上的鼓舞和慰藉。當然，他們也會把信心和勇氣回贈給準備進行左膝前交叉韌帶手術的羅斯。

公牛的球隊氛圍在聯盟內有口皆碑。球員們像兄弟一樣彼此扶持、幫助。與76人隊的第五役開始之前，公牛隊以1比3的總比分已被對方逼至賽點。隊友們都認為羅斯此時親臨現場為他們加油打氣，是意義非常重大的。“德里克的到來讓大家感到振作。盡管他并不能上場參與戰斗，可隊友們都非常確信他的精神仍在。”此役，公牛眾將士受此激勵，以77比69完勝對手，從懸崖邊上實現了全身而退。

在羅斯養傷的日子里，隊友們輪流打電話給他們的隊長，也去羅斯家中探望他的傷情。而羅斯也會定期到球隊，在訓練師的指導下進行康復練習。他一直都和球隊站在一起，他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支持自己的球隊。不過，卻很少有人知道羅斯的內心，此時正忍受著巨大的煎熬。

“打不了球，那會殺了他的。”作為羅斯在西米恩高中的籃球教練，羅伯特·史密斯非常了解自己的弟子。“德里克的競爭欲望非常強烈，他無法忍受輸球。因為傷病無法上場參賽，更是讓他備受折磨的一件事。”當然，羅斯內心的焦慮，也包含著部分恐懼的心理。在芝加哥，很多人仍然對他們曾經滿心寄予厚望的杰·威廉姆斯不幸半途夭折記憶猶新。而天才的羅斯今年才只有23歲，沒有人知道這次傷病究竟會對這位天才球員的職業生涯形成怎樣的影響。全體芝加哥人都在為他們的城市英雄虔誠地祈福。天佑羅斯！

芝加哥的眼淚

ESPN的專欄作家邁克爾·威爾本，是一名芝加哥本地人。對于羅斯的傷勢，他感到既痛惜，又傷心。“我親眼看到他痛苦地倒在地上，這真是太糟糕了。就好像看到我自己的孩子遭受了不幸一樣。”5月1日，公牛隊在主場輸掉與76人隊的第二場季后賽之后，威爾本無比痛心地說。“我非常難過。然后，我開始回想起了自己所經歷過的芝加哥體壇的所有不幸事件。我感覺糟透了，并且沮喪到了極點。”

威爾本拿羅斯的傷病與上賽季同樣遭遇膝傷的NFC（國家足球聯盟）芝加哥熊隊的四分衛杰·卡特勒進行了比較。他認為人們并沒有完全意識到這種嚴重的傷病對一名明星級球員、乃至一支球隊，到底影響幾何。“很多人并沒聽說過這種傷病，可是，它卻足以毀掉一個球員的職業生涯、斷送一支球隊原本光明的前途。失去了杰·卡特勒，熊隊就完全淪為了一支毫無競爭力的爛隊。而從目前公牛隊在季后賽里的表現來看，因為羅斯缺陣而形成的嚴重后果，也已經顯現出來。”威爾本說，“而如果一個城市在一年之內，有兩位巨星級的球員接連遭遇這種糟糕的事情，誰又能高興得起來呢？所有人都知道，NBA的季后賽幾乎就相當于一場‘星戰’，各支球隊拼的就是自己的球星呀。”

在威爾本看來，有了羅斯的公牛隊，就是芝加哥的城市標志，羅斯本人也是芝加哥體育的至尊人物。而沒有羅斯，芝加哥的體育圈就失去了主心骨。缺少羅斯的公牛隊本賽季為76人隊成就了“黑八傳奇”，就是一個最有說服力的明證。而與威爾本持相同觀點的芝加哥人，并不在少數。

4月28日晚上，羅斯在首場季后賽因傷宣布賽季報廢的消息，在芝加哥南部的英格伍德區迅速傳開。每個人都非常傷感，因為大家意識到，他們的家鄉英雄今年將再也無法帶領公牛隊向總冠軍發起沖擊了。

本賽季，公牛隊一舉打出了5 0勝1 6負的聯盟最佳常規賽戰績。芝加哥人都在寄望羅斯能沿著“飛人”喬丹的光榮之路，為球隊贏得一座奧布萊恩杯。同時，也讓英格伍德這塊芝加哥最貧瘠的土地獲得榮耀、迎來希望。可是，他們的希望和夢想，卻伴隨著羅斯的痛苦倒地，徹底破滅了。

在蘭道夫高中籃球校隊擔任教練的史蒂文·馬丁，是羅斯的忠實球迷，也把羅斯視為自己的人生榜樣。很多年之前，馬丁就在位于英格伍德第73街西部的穆雷公園開始收集籃球。那里距離羅斯小時候居住的房子只有幾個街區，馬丁想從那里重溫到這位MVP球員更多的生長軌跡。“羅斯對英格伍德的孩子們，意味著很多。今年，我們隊內的球員就針對由誰來穿1號球衣（羅斯是公牛隊1號）爭論了很長時間。”馬丁說，“季后賽剛開始進行的時候，所有人都對公牛隊的前景十分看好。可是現在，只有上帝才知道。”

19歲的卡洛斯·約翰遜的最好朋友，是羅斯的一位表弟。約翰遜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在穆雷公園的籃球場上完成了平生的第一次飛身扣籃。當約翰遜聽到羅斯傷停的消息時，震驚得完全說不出話來。“他是從我們這座城市里走出來的超級巨星，他的受傷帶走我全部的希望。”

在很多英格伍德人的心目中，羅斯是這個城市最偉大的籃球明星。很多本地人擔心羅斯會就此被傷病完全毀掉。李·諾斯就是因為在15歲那年遭遇了和羅斯一樣的膝傷而斷送職業生涯的。“我知道這種傷病意味著什么。麥迪、弗朗西斯……都是這樣被毀掉的，想起來都讓人恐懼。而羅斯原本是要在這個城市成為下一個‘邁克爾·喬丹’的。”

今年1月，羅斯和阿迪達斯公司續簽了一份總值2.5億美元的巨額贊助合約。他也因此躋身了聯盟最精英球員的行列。可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傷病，羅斯本賽季共計錯失了27場比賽，相當于三分之一賽季。這對于他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也使公牛隊在常規賽中面臨著熱火的強勢打壓。

在英格伍德區的第63街，有一家理發店。店主萊納德·維塞爾斯非常喜歡羅斯。在他看來，羅斯具有成就比喬丹更偉大業績的一種潛質。“當邁克爾·喬丹還在芝加哥打球的時候，所有的孩子都憧憬著有一天能夠穿上喬丹的球鞋。”維塞爾斯說，“而自從德里克加盟公牛隊，熱愛籃球本身的孩子則變得越來越多了。”維塞爾斯認為羅斯無私的球風、謙遜的個性和堪稱楷模的敬業精神，一直都在感染著這個城市的很多人。羅斯的受傷，不僅毀了公牛隊今年的季后賽之旅，也為這支球隊的未來，蒙上了一層陰影。芝加哥的孩子，也有可能就此失去一位英雄模范。而這一切，都是所有人所不愿看到的。

歸來之路

灰熊隊的后衛托尼·阿倫，或許是除了公牛隊球員之外，最關心羅斯傷情的一個人。這主要基于兩個原因：一是，阿倫的弟弟萊恩和羅斯是一對摯友；另一個原因是，2007年1月，當時還在凱爾特人打球的阿倫也曾遭受了和羅斯一樣的傷病。這使得他格外關注與其同病相憐的羅斯。

事實上，不只是阿倫。遠在美國西海岸的西雅圖，當賈馬爾·克勞福德看到羅斯倒在地板上做痛苦掙扎的時候，這位前公牛隊后衛也在心里倒抽著冷氣。“我馬上就對我身邊的女友說，‘他傷得非常嚴重’。你可以看到，他完全無法忍受那種鉆心的疼痛。”克勞福德說，“他是那么優秀，我為他感到難過。因為我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2001年7月17日，克勞福德的膝部前交叉韌帶撕裂。當時，他悲傷地流下了眼淚。手術8個月之后，克勞福德穿著沉重的護膝參加了與網隊的常規賽。他出場15分鐘，得到10分和2次助攻，公牛隊則輸掉了比賽。“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場比賽，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我認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復出的準備，可我仍然感到十分緊張。我害怕那可怕的瞬間再次發生。”克勞福德說，“整個康復階段，你會感到非常孤獨。不過德里克有一個和睦的家庭在支持他，這對他的心理調整至關重要。可是家人每天最多也只是陪伴你幾個小時，大多數時間，你仍然需要自己一個人待著。”

作為2010年“最佳第六人”的得主，克勞福德是聯盟內少數幾個能從這種毀滅性膝傷中僥幸康復的幸運者。而羅恩·哈珀則是另外一個。可傷愈之后的哈珀，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勇不可擋的急先鋒了。作為前公牛隊的先發后衛，哈珀是在1990年1月與快艇隊的比賽中遭遇膝傷的。這位受傷之前能在喬丹和皮蓬身邊單場斬獲18分的進攻好手，在重回賽場之后，就只能把精力用于防守環節了。可至少哈珀還有球可打，他也對羅斯給予了衷心祝愿。“我見過德里克，我知道他是一個多么勤奮的好球員。我相信當他重新回來的時候，還會和原來一樣勇猛無敵。”哈珀說，“告訴德里克，不要想得太多。我會在他身后永遠支持他的。”

一位資深的美國外科醫生透露，其實對于羅斯來說，所面臨的最大挑戰并非手術，而是康復過程中所遭受的挫敗感和情緒波動。盡管如今的膝部前交叉韌帶修復手術，對醫生已經不是什么高難度的考驗，可就像克勞福德所說的那樣，復健的過程會令人備感孤單，甚至煩躁欲死。“我從未看到有人比德里克·羅斯具備更強的韌勁，”公牛隊總經理加爾·福爾曼說，“我們和他都堅信，當他回來的時候，會是一個比從前更加堅韌，也更加了不起的球員。”

自從羅斯因傷宣布賽季報廢，美國球評專家都紛紛為公牛隊的季后賽之旅踴躍支招。包括重用理查德·漢密爾頓、讓板凳球員發生更強烈的化學反應、使卡洛斯·布澤爾重新煥發潛能等方案也密集出臺。公牛隊主帥湯姆·錫伯度也使勁渾身解數來填補羅斯缺陣形成的陣容缺口。“這并不是世界末日，無論對于德里克，還是對于公牛隊，都不是。”錫伯度的話言猶在耳，公牛隊卻儼然已在第六場季后賽里，倒在了7 6人隊的“槍口”之下，英勇就義。失去羅斯，公牛隊就已經不再是那支打得風生水起的王者之師了。

六到九個月之后，一個健康的羅斯或許就會重新歸隊。屆時，2012-13賽季已然拉開戰幕。他會帶領公牛隊再次走上沖擊總冠軍的光榮之路嗎？他會恢復從前的絕世武功嗎？一切都尚成疑問。不過，對于那些在羅斯身上寄托了希望和夢想的人們來說，這位公牛球星回歸的寓意，顯得更為重要——倒下，是為了重新站起來。當你重新站起來的時候，也許你并沒意識到，很多人也會和你一起站起來。德里克·羅斯并不只代表著他自己，他還激勵著千百萬喜愛籃球的青少年。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玫瑰”的鮮艷綻放，是芝加哥的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