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如今的書博會雖然熱鬧,但缺少了一點想象力,缺少了一種執著、一種定力、一種獻身精神。
中國人尤其好新奇,好來事,好熱鬧。舉辦各式書業博覽會,骨子里就有這種基因。回首當初舉辦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BIBF),就是眼瞅著世界各國的書展熱熱鬧鬧,成了展示國家魅力的一個窗口。放眼全球,歐洲有法蘭克福書展、倫敦書展、莫斯科書展;美洲有紐約書展、多倫多書展;亞洲有東京書展、首爾書展,甚至還有咱們同胞的臺北書展。堂堂北京怎么能一個都沒有?于是乎,國際圖書博覽會風風光光亮相北京,果然一屆比一屆熱火。同時,全國圖書交易博覽會(原名全國書市)推向全國,風風火火闖九州,居然也成了中華文化一大盛宴。
那納入“會展經濟”視野中的書博會,該如何辦?又辦得如何呢?
書博會當然要講效益,然而這個效益絕不應該僅僅局限在訂數、合同這一層面上。按書店的說法,書展上幾萬種書,看得眼花繚亂,怎么下訂單?更大量、更細致、更深入的宣傳與溝通還得靠平時。拿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來說,日常工夫大于書展工作。外方人員來往方便,書展上可以集中看,認真挑,深入談,多家比較,能簽就簽。這個急不得,那種期望圖書博覽會幾天就能做成一大筆生意的想法,內行人都搖頭。事實證明,圖書博覽會的訂貨功能逐漸在萎縮,展示功能、交流功能、學習功能、宣傳功能、弘揚文化傳統的功能、激揚文化生產力的功能逐漸催生,并慢慢放大。后來,全國圖書交易博覽會輪流到各省開,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專門開版權貿易會,功能區分開來,圖書博覽會的效應就更加凸顯了。
本來,書博會展出的是書,深層次是書中攜帶的多種能量。而一些人只專注圖書所帶來的政績、名聲、實惠,斤斤計較于書展所帶來的商機、拉動的經濟,似乎也無可厚非。因此,全國圖書交易博覽會到各地舉辦時,當地領導傾全力借機打造地方文化名片也就順理成章。糟糕的是賓館飯店告急,旅游景點爆滿,機票、車票一票難求,吃住行都乘機漲價,這就無異于自毀形象。還是廣東人精明,南國書香節期間,廣東省政府拿出一大筆錢,不但攤位費全免,還廣為派發門票,一時間,羊城爭說書香節。這種不計較一票收入之得失,著眼文化影響的長久,令人贊嘆!
我參加全國圖書交易博覽會的獨門秘訣,除了瀏覽新書、大開眼界,還有廣交朋友、享受生活。我往往是白天看攤串門,聯絡新朋舊友;晚上則邀請上海、南京、重慶、西安等地的老總到后海蓮花池邊的咖啡座、酒吧間神聊。席間,各自最新的創意、最隱秘的策劃、最得意的杰作,都無償交流。更令人感動的是,老朋友們還帶來我最愛的線裝書。聶震寧老兄就送過我一套人民文學出版社影印的宋瑞平版《楚辭集注》,一函6冊,古色古香,那可是當年中日邦交正?;瘯r,毛澤東主席送給日本首相田中角榮的那個版本,多么稀罕。福建教育社黃旭社長贈送的是線裝本周作人印譜、周氏童謠研究手稿影印本,還有《魯迅編年全集》《錢玄同日記》影印本一套12冊。這都是讀書人求之不得、奉為至寶的。至今回想起來,我的心里還是暖洋洋的。那可是我編輯生涯中“李春天的春天”了。
就如今的書博會來說,我覺得缺少了一點想象力。比如,書博會可以以書為媒,匯聚各種文化形態,書法、篆刻、繪畫、工藝、飲食(各類特色小食,絕不是盒飯)同聚一堂,當眾表演,現場贈送,扶貧義賣?;蚴钦堃恍┟业街行W開講座,講詩詞、書法、繪畫,吟誦經典,示范琴棋,那對莘莘學子將是人生一大幸事。到社區、廣場講對聯、講三字經,也是功德無量的。
再者,我還覺得書博會(甚至整個出版界)缺少一種執著,一種定力,一種獻身精神。太過于追求碼洋,又不愿意付出超常的汗水。不是我故作高人,且聽我道來。大家都羨慕卡梅隆,津津樂道《泰坦尼克號》席卷票房20多億,囊括奧斯卡14項提名。可又有誰知道他十幾年前,12次潛到海底約3700米的“泰坦尼克號”殘骸深處,利用遙控潛水器進入殘骸內部拍攝,才有了這個驚人的奇跡。如今,就在他參加北京國際電影節之前,2012年3月26日,57歲的卡梅隆駕駛單人深潛器“深海挑戰者號”,成功下潛10898米世界海洋的最深處——馬里亞納海溝底部,拍攝深海景象。他要利用電影講述從來沒有人講過的深海故事。我們完全可以相信,也完全可以期待,那又將是怎樣驚人的另一個世界!又將是一個多令人眼紅的票房價值!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那又將是一個多么令我們景仰的敬業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