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57年11月毛主席參加蘇聯十月革命40周年慶典,赫魯曉夫提出“15年內趕超美國”,毛主席也提出“中國15年趕超英國”。到了1958年黨的八屆二中全會,毛主席5次發言,將15年縮短為12年、7年,最后縮短為二三年,尤其是提出當年的鋼產量要比1957年翻一番,達到1070萬噸。于是在全國掀起了“大煉鋼鐵”的熱潮。我所在的中學為了響應黨的號召,由學校黨支部召開全校動員大會,發動大家破除迷信,敢想、敢說、敢做。
煉鋼鐵需要煉鋼爐,沒有,怎么辦?自己造!我們將家中的陶瓦缸砸碎,碾成陶土粉,加石墨水泥,調制成坩堝和爐膛;沒鼓風機,用幾臺農用風箱代替;沒有焦炭,發動學生在家砍木燒炭;沒有鐵礦石,發動學生撿廢鐵、砸鐵鍋,用生鐵代替。這些舉動引起了很多家長的反對。盡管這時公社化吃大鍋飯,不需要每家每戶做飯了,但仍不同意砸鍋取鐵。我們學生干部就發動學生們回家給家長做思想工作。我是這樣跟媽媽說的:“媽,你知道蘇聯老大哥的生活是怎樣過的嗎?他們國家已經實現了工業化,什么叫工業化?就是老百姓吃的面包、穿的衣服、住的房子、用的工具等都是用機器在工廠里制造的,因此能大批生產,應有盡有。農民種地用拖拉機,收獲用收割機;城市里煙囪林立,濃煙滾滾,機器隆隆。所有這些都是要用鋼鐵造的呀!現在我國學習蘇聯老大哥,讓大家過上和老大哥一樣的日子,就要大煉鋼鐵呀!”
“洪,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今后我們也能過上蘇聯老大哥那樣的好日子?”媽媽很認真地聽著問著。過去她總把我當做無知的孩子,對我的話不當一回事。這次可不同,她將我的話聽進去了,而且很感興趣地說:“只要今后能過上好日子,吃穿住用都由機器干,這太好了!政府和學校要我們家干什么,我都答應。”
就這樣,學校很快建起了幾十個“煉鋼爐”,收集了幾大堆廢銅爛鐵、鐵鍋片和木炭,一切就緒,學校開爐煉鋼,并召開了誓師大會,先由學校校長兼黨支部書記陳輝同志講話,闡明“大煉鋼鐵”的重大意義,提出了明確的奮斗目標和要求,而后由團委、學生會、年級代表表決心。我是響應“大煉鋼鐵”號令的積極分子,是真心領會“大煉鋼鐵”重要意義的學生干部,自然發言有我。記得當時代表發言都是詩一般的誓言,實際上是一些政治口號,我的發言也不例外:
老師們、同學們:
為響應黨的號召,我們要:鼓足干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為實現趕美超英,我們要:破除迷信,力爭鋼產1070萬噸!為實現四個現代化,我們要:敢想敢拼,以鋼為綱,煉鋼煉人!
大會結束,校長一聲令下,幾十個“高爐”點火,風箱拉得隆隆響,爐火燒得旺又旺,“高爐”里的生鐵開始溶化,我們幾十名煉鋼手,面戴墨鏡頭戴鋼盔,手持鋼釬,不停地攪拌,不斷清除鐵水中的雜渣,等到溶液由紅變白時,迅速將“鋼液”倒入一個沙模里,冷卻后便成了我們煉的“鋼錠”。我們白天上課,下午課后到夜里煉鋼。夏日的氣溫本來就高,在“煉鋼爐”旁拉風箱、煉鋼都是重體力活,人人汗流夾背。雖然又熱又累,但大家的熱情很高,頌著大躍進大煉鋼鐵的“詩”,唱著大躍進大煉鋼鐵的歌。
我是學校“大煉鋼鐵”的操作者,又是組織領導者,除了當班時在崗,輪休時仍去給大家鼓勁,為大家服務。就這樣白天黑夜連軸轉,干了一個多星期,直到跌倒在鍋爐旁,差一點發生危險時,才被團委書記顧鳳英等人硬將我拉走。我休息了一個下午,又立刻投入了戰斗。
這就是我們中學的大煉鋼鐵,砸了多少鐵鍋,燒了多少木材,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我無法統計,而煉成的“鋼”呢?沒有為國家的1070萬噸目標做出一點貢獻!但在我們總結大煉鋼鐵的體會里,仍寫上了不少諸如“煉出了鋼鐵、煉紅了心”之類的豪言壯語。
(摘自人民日報出版社《傻不傻?!——夏國洪回憶錄》 作者:夏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