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2歲的俄羅斯外交部長謝爾蓋·拉夫羅夫身材高大,灰白而稀疏的頭發梳得整整齊齊,戴著精致的無框眼鏡,乍一看有幾分學者風度,仔細打量就會發現,他那眼鏡背后的目光總是嚴厲而充滿懷疑的。
拉夫羅夫曾就讀于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專業是斯里蘭卡的僧伽羅語,還能說流利的英語和法語。但一位英國記者說,不管拉夫羅夫說什么語言,他一開口“你會覺得冷戰還沒有結束”。
在拉夫羅夫眼里,“美國一直想整俄羅斯”。他“盯住美國推動北約東擴的企圖,將華盛頓在波蘭和捷克建立反導系統的計劃視為‘包圍俄羅斯’”,而最近,他在敘利亞問題上不斷地對西方說“不”。路透社在一篇報道中干脆稱他為俄羅斯的“說不先生”。
“一腔熱血灑向世界” 1950年,拉夫羅夫出生在莫斯科一個富裕的公務員家庭。他的父親來自格魯吉亞的第比利斯,是亞美尼亞人,所以拉夫羅夫自稱“我的根在格魯吉亞,但血管中流淌著亞美尼亞的血”。拉夫羅夫的母親曾在俄羅斯外貿部工作,他也隨母親的姓,并在母親的建議下最終走上了外交工作的道路。
年輕時的拉夫羅夫聰明、友善,與人交談時善于傾聽并理解對方的觀點。他喜歡蘇格蘭威士忌和意大利美食,本人也多才多藝,讀大學時熱衷于參加各種晚會。他曾用吉他彈唱維索茨基的歌,還曾在盧日尼基體育場當眾朗誦沃茲涅先斯基的詩。他愛踢足球,是莫斯科斯巴達克隊的忠實球迷,也喜歡漂流,曾擔任俄羅斯漂流協會主席,閑暇時還常和老同學們一起到阿爾泰山區,在湍急的河流中乘木排順流而下。剛當上外長的時候,他很開心地說:“所謂快樂,就是把工作做好,然后和朋友一起在水上‘激流勇進’。”1999年,他和朋友漂流歸來,一時興起寫了首詩獻給自己的母校。詩中寫道:“學習就是這樣只爭朝夕,喝酒就是這樣一干到底,不退縮,直奔目標,一腔熱血灑向世界,相信事業,相信歡樂。”現在,這首詩已譜了曲,成為他母校的校歌。
1972年,拉夫羅夫大學畢業,進入蘇聯外交部,被派往蘇聯駐斯里蘭卡大使館擔任隨員,開始了外交官生涯。4年任期結束后,他回到莫斯科,在外交部國際組織局工作。1981年,他被派往蘇聯駐聯合國代表團工作,從一秘一直升至高級參贊,1988年回國。1992年,他成為時任外長科濟列夫的副手,主管與國際組織的合作、獨聯體事務局以及國際經濟合作局。時間不長,他在聯合國多邊組織工作的豐富經驗,讓他被時任總統葉利欽看中,于1994年重返紐約,任俄羅斯常駐聯合國代表。
出使聯合國展個性 兩次出使聯合國,拉夫羅夫在紐約共生活了10多年。他的妻子瑪麗婭跟著他隨任,在俄羅斯駐聯合國代表處的圖書館工作。他們的獨生女兒在紐約的哥倫比亞大學完成了學業。
拉夫羅夫在聯合國舞臺上展示了自己的強勢外交風格。
拉夫羅夫第二次出使聯合國時,俄羅斯正從葉利欽時代向普京時代轉變,外交上熱點不斷,從前南問題、中東問題、朝鮮半島問題到反恐問題、阿富汗及伊拉克問題,不斷考驗著外交官的智慧。拉夫羅夫發表了許多措辭嚴厲的聲明,堅定捍衛著俄羅斯的利益。2000年,南聯盟的代表沒有被允許參加安理會有關巴爾干問題的討論,拉夫羅夫憤而離場,以示抗議。一位外交官告訴英國記者:“大家公認他是安理會里個性最強的外交官,他的思維敏捷,有豐富的知識,了解事情的發展,并且伶牙俐齒,很善于辯論。”另一位外交官說:“比起提出建設性方案來,他更善于攻擊別人的立場——那正是他的力量所在。”還有人說他是“蘇聯風格的外交官”,“對西方強硬,對別人的倡議抱有戒心,對外交陷阱非常警惕,還對‘俄羅斯被繞開’高度敏感。”但是,到拉夫羅夫即將卸任的2003年,聯合國對俄羅斯所提倡議的支持率達到了創紀錄的水平。
有一件小事讓人們記住了“拉夫羅夫風格”。2003年9月1日,時任聯合國秘書長安南批準了一個新規定,禁止在聯合國總部大樓的大小會議室吸煙,要過癮只能去餐廳、酒吧等地方。此前,紐約市長布隆伯格剛剛推動通過了一個市政府的禁令,在紐約市的所有公共建筑物內禁煙。拉夫羅夫是個煙不離手的“老煙槍”,對此很不滿意,說安南這樣做是為了討好布隆伯格。“把一個城市的行為規范應用到聯合國大樓內,這是荒唐的。”他說,這幢大樓屬于聯合國所有成員國,秘書長只是一個“雇來的管理者”。“秘書長盡可以管束他的手下人,但不能對駐聯合國外交使團發號施令。”據說,拉夫羅夫真的隨身帶著煙灰缸,在禁煙區域吞云吐霧。一個老朋友說:“他總是一有機會就抽一根,這個習慣到什么時候都沒變。”
由于拉夫羅夫的出色表現,早就有人預測他會當外長。2004年,根據時任總統普京的命令,拉夫羅夫執掌了外交部。據說,普京不但欣賞拉夫羅夫的才干,也喜歡他的個性。他這一干就是8年,是目前俄羅斯政府中資格最老的部長,也是俄羅斯成為獨立國家以來3次連任外長的第一人。
強硬的外交當家人 隨著拉夫羅夫執掌外交部,俄羅斯外交風格發生了很大的改變。路透社稱,他“在某種程度上讓俄羅斯重新回到了國際社會決策的中心”。冷戰時期的蘇聯,曾多次在聯合國安理會動用否決權。長期擔任蘇聯外長的葛羅米柯,更有個外號“搖頭先生”。但是,從1991年蘇聯解體到2004年,10多年間俄羅斯僅在1993年和1994年動用過兩次否決權,都與前南問題有關。拉夫羅夫上任后,俄羅斯當年就在塞浦路斯統一公決問題上行使了否決權。這其中的象征意義不言自明。
拉夫羅夫的強硬作風,越來越引起關注。2008年,英國每日電訊報載文稱,拉夫羅夫有一次與時任英國外相米利班德通電話,不知為什么兩人發生了口角,拉夫羅夫認為對方在教訓自己,脫口而出說道:“你是誰呀,還他媽的來教訓我?”拉夫羅夫究竟是否說了這樣的粗口難以查證,但很多人相信這事情像是他干的,他就是這種個性的人。
最近一段時間,在敘利亞問題上,拉夫羅夫代表俄羅斯不斷地與西方國家“唱反調”,反對以武力解決敘利亞問題。這也讓他“說不先生”的形象更加鮮明。在年初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他面對尖銳質疑毫不退讓。有人問“為什么俄羅斯支持巴沙爾總統”,他說“我們既不是巴沙爾的朋友,也不是他的盟友”。對“俄羅斯向敘利亞政權提供武器”的指責,他的回答是“無論我們是否出售武器給敘利亞,都不會改變中東地區的均勢”。 路透社稱,“拉夫羅夫是讓西方國家感到絕望和挫折的根源”。敘利亞的反對派也很惱火,8月中旬,俄駐英大使館多次遭到敘反對派的騷擾。
但拉夫羅夫也愿意解釋俄羅斯“說不”的理由。他在美國媒體上發表文章稱:“在目前阿拉伯國家劇變過程中,我們堅決反對暴力,尤其是針對平民使用暴力。”“相比其他大多數國家,俄羅斯更清楚革命的代價,我們深知,革命常伴隨著社會、經濟的倒退,甚至是流血和苦難。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支持在中東和北非漸進、和平地推進期待已久的變化。”
克里姆林宮為他撐腰 拉夫羅夫“說不”,并非僅出自個性。正如美國外交學會研究員杰弗里·曼科夫所說,“拉夫羅夫的任務主要是貫徹來自克里姆林宮的理念”。他在擔任外長時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恢復獨立自主的外交方針,而這是普京的決策。
俄羅斯專家指出,從拉夫羅夫主管外交部開始,俄羅斯的外交政策不斷得到修正。普京執政之初,俄羅斯曾想加強與西方的關系,但西方并沒有投桃報李,反而不斷擠壓俄的戰略與地緣空間。這逼迫普京不斷調整外交政策。拉夫羅夫不止一次地聲明,在國際領域俄羅斯要致力于世界的多極化發展,反對西方的雙重標準以及將本國意志強加于別國的企圖。這也正是普京的看法。在某種意義上,拉夫羅夫“說不”,人們聽到的其實是普京的聲音。
普京在8月初訪英時表示,“俄英還有機會就敘利亞問題達成一致,雙方同意共同努力尋求這一問題的解決途徑。”而拉夫羅夫8月18日表示,俄反對在敘設禁飛區,并呼吁西方不要放棄敘利亞問題“行動小組”在日內瓦會議上達成的協議。可以聽出,俄羅斯在對強權與戰爭說“不”的同時,始終在對政治解決敘利亞問題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