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晨陽詩歌

　　一想到嫵媚
　　一想到嫵媚，就想起浪花
　　浪花追逐著腳印，腳印倒退著抱
　　住海灘
　　浪花給你貝殼閃閃的心思
　　一想到嫵媚，就想起礁石
　　礁石攬住海風，海風褪去歲月的
　　苔痕
　　給你沙灘深深淺淺的記憶
　　一想到嫵媚，就想起群山環繞
　　想起環繞生煙涌動的綠
　　一想到嫵媚，就想起一首詩
　　風一樣從窗前飛過
　　一想到嫵媚，就想起你
　　想起集市上出售的甘蔗
　　想你一節一節地變甜
　　家鄉的柿子樹
　　我一再錯過柿子樹的花開和結果
　　一再錯過。“看，今年的柿子樹果
　　兒真多”
　　婆婆如是說，我仰著的臉，視線停
　　在了樹梢
　　枝葉的影子傘蓋一樣掩住小院中央
　　光影疏離，金籮篩出細碎的幸福，
　　從潮潤的地面
　　爬上老人直不起的腰身，笑不展
　　皺紋的臉
　　我不記得是哪一年了，一棵樹苗
　　來到這里
　　就像十八年前，我被移植到這個
　　陌生的農家小院
　　小樹一年年長高，公婆一年年變老
　　這被移植的心總是飄搖的
　　在最初，那顆青澀的小果兒一再
　　錯過季節
　　在故鄉的召喚，錯過盼望，錯過歸期
　　直到有一天，那些溫暖的，橙黃的
　　燈盞
　　撞開了游e2QUP27WCYGXfHDV5iERP4MUPtIcCd+CDIt5ZDo6Gmg=子愧疚的眼瞼，家鄉的
　　柿子樹
　　別責怪那枚被風吹遠的樹葉
　　老 陳
　　老陳，前些年，你的左眼患過青光眼
　　從那時起，你就習慣用右眼看世界
　　獨眼觀察，視角更獨特
　　漸漸地，習慣于右眼看路，左手表達
　　你說：“我們活在語言里”
　　拒絕孤獨的方式封鎖自己，并為
　　火山找到出口
　　我習慣了將一本詩集放在鍵盤的
　　下面
　　很少翻閱，但里面都是好的詩句
　　據說書里暗藏的藥物能起死回生
　　這些年，我跟你喝酒，總是你先醉倒
　　而后，我學著你的樣子閉上左眼
　　卻常常在一只右眼的眩暈里偏頭疼
　　我開始仔細閱讀藥理清晰的詩句
　　對我的偏頭疼卻終無療效
　　老陳，是不是我思考的深度不夠
　　合理？
　　雞蛋炒春天
　　刀片穿過夢境，把小桃花割傷
　　粉紅的傷口怎么也無法愈合
　　索性沿著春天細密的針腳
　　將一滴滴的疼浸沒四月的矮墻
　　園子里的香椿樹總共十二棵
　　前一陣我種下的那棵也在其中
　　那天查看時已經發芽了
　　頂尖處一小撮嫩嫩的香椿葉呈現
　　出綠褐色
　　我的香椿樹還是個直直的光桿
　　其他的樹都枝杈伸展，每一根樹
　　枝上
　　都頂著綠褐色的小頭發，歪著頭
　　像是在說：快嘗一嘗“雞蛋炒春
　　天”
　　“我不喜歡你”
　　那時，她小嘴嘟囔著
　　小手被媽媽牽著，走在她身后的
　　大人集體變成了大女巫
　　“我不喜歡你”“哼，就是不喜歡”
　　這魔幻的撒嬌術，將鋒利的小主意
　　擲向你，像一枚枚五彩的碎玻璃
　　小腳步不肯落下媽媽的
　　她將陌生人視為敵對
　　“你喜歡我也沒用”
　　哈，這個傲慢的小女巫
　　仿佛我童年的小衣服
　　白著眼對準世界虛張聲勢
　　生煎或清蒸
　　岸邊的風，早已洞悉了釣魚的密碼
　　允許滑出一次，但不允許再次逃脫
　　那片水域已經淪陷
　　如果你晚餐需要一條魚
　　如果一條魚必須成為美味
　　先生，用一個優雅的方式吃我
　　最好是清蒸。三片生姜，兩粒花椒
　　在蒸屜上保持完美。最后，用一撮香菜
　　一抹香油，調出魚的體香
　　先生，用善良的方式吃我
　　不要生煎。我會皮開肉綻，五內俱焚
　　要不，就先用你手中的劍刺中我
　　等我死去，你便拿去那顆心
　　先生，我們私奔吧
　　我又一次在今夜想你，先生
　　被裹在粽葉里的心，一層一層打開
　　先是糯米一樣的黏軟，隨后是蜜
　　棗一樣的甜
　　我想你的時候，你峨冠博帶，立于
　　江邊
　　高聲念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
　　將上下而求索”
　　穿越兩千多年的時空
　　與我相好，我鐘愛的是你《離騷》
　　斷腸的情操
　　先生，你來吧
　　別讓汨羅江束你千載又千載
　　乘上風一樣的龍舟，拜別你的東
　　君和山鬼
　　我燃一扎艾草等你千年復千年
　　先生，你不來，這個世界已無人可愛
　　遍地荊棘叢生，河流泥沙俱下
　　我終日守候的天空蒼白空曠
　　一想到高潔的品質，今夜的月亮
　　都會含羞
　　先生，你是我唯一仰望的高山
　　這個世界再無潔凈之處
　　不如我們私奔吧
　　到你香草美人的花園
　　你做我的湘君，我做你的湘夫人
　　好嗎，先生。你是否可以放下你的 天下
　　是否可以忘掉一楚之事，忘掉你
　　《九歌》里
　　跌宕起伏的天地人神
　　做一次短暫的出行，在兩千多年
　　后的五月與
　　我的詩歌一起私奔
　　失 眠
　　抱住一團火焰
　　沉入水底
　　在海草糾纏中
　　靈魂
　　一再出竅
　　誰之過？
　　要緩慢地走失，愛上大地
　　及大地上空洞的黑夜，黑夜下
　　善良的人類。
　　被無數次膜拜，愛上露水
　　及露水哺育的山林，山林里
　　忙碌的鳥雀
　　請安靜地聆聽，愛上谷間溪流
　　及溪流駐足的村莊，村莊外
　　雞鳴犬吠的清晨
　　喚醒老人和孩子，喚醒良知與道德
　　喚醒每一根蟄伏的神經
　　喚醒萬物的耳朵，喚醒語言真誠的力量
　　我想看到小毛毛蟲親吻蔬果的過程是快樂
　　而不是滅亡。
　　我想找一個漁村住下，看漁夫捕魚小女織網
　　漁媽媽熬一鍋鮮鮮香香的海藻湯
　　但是，我已經是個迷路的行者
　　辨不清太陽升起的的方向
　　到底是誰之過？是我雙目失明
　　還是大地消失了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