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在瑞士

在瑞士旅居的中國人大概都聽過這個段子：一個中國人在瑞士找到了一份固定的教職，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后，有房有車。查過加入瑞士國籍的要求，發現全部滿足，于是決定全家入籍。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卻在“居住地意見”一項上卡了殼。他原本以為自己遵紀守法沒有任何不良記錄，只要去“居委會”蓋個章就萬事大吉。結果一問才知道，當地的規定是政府說了不算，要全體居民集體表決。像他們這樣秉承“中國范兒”生活方式。和鄰居幾乎不打交道，從未給社區做出任何貢獻的家庭，多半是通不過的。

于是一家的寧靜生活結束了。隔壁的奶奶貼了尋貓啟事，一家人“咪咪咪咪”地找了幾小時：走在路上要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誰家孩子摔了搶在人家父母之前扶；每天早晚檢查公共設施，有點點損壞趕緊拿工具來修：草坪里偶然發現沒撿的狗屎就如獲至寶地拿出狗便袋……直到妻子實在受不了大叫“我們到底是為了什么非要入瑞士籍”，投票通過了，終于天下太平。

瑞士還有個小城，政府沒有權力做任何決議。每年都有那么固定的幾天，全市已經成年的居民必須聚集到廣場上，只要你還想繼續把個人信息注冊在這里，那么無論你是在留學、旅行、出差、緊急出行。總之任何理由都不是理由。這一天，你必須站在廣場上，聽政府一項項地念工作計劃，然后一次次地舉手表決。

效率真低啊，真不方便啊，你大概會說。是的，在這里，整個國家沒有總統，聯邦委員會一人一年輪流當主席。委員們低調得好像鄰居家的大叔大媽：大學研究所里沒有所長，每個教授一人一年輪流做負責人。碰上古板的，一整年的娛樂活動僅限于年終的圣誕聚餐。碰上那活躍的，滑雪搖滾天天都聚會，反正是AA；幼兒園沒有園長，所有事情老師們商量著來。經費緊張的時候。幾個老師帶著一堆小孩子到街上賣自制的蛋糕。的確沒有效率，可奇怪的是，這樣的制度一直也沒有被否決掉。

絕對尊重他人的意愿，絕對尊重他人的選擇，不只是說說那樣簡單。這意味著允許快樂允許悲傷，允許對也允許錯，允許溫情也允許冷漠，允許努力勤奮也允許啃老，甚至允許媽媽在自己孩子的面前抽煙。尊重是這樣一件事，聽起來容易。真正做到卻難上加難。然而一旦有這樣一個集體所有人都努力去這樣做，便讓每個身在其中的人感受到平等的魅力。

在這里生活了一年多以后。我幾乎已經忘記了競爭、爭奪資源、追逐權力，究竟是個什么味道。

(摘自《世界博覽》圖／無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