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亞歷山大東征之后,希臘本土和地中海東部海岸,建立了許多希臘化的都市。西亞的希臘化古城的文化和藝術是絲綢之路非常重要的環節,是連接東西方文化的重要紐帶,通過這些中間環節,許多地中海周邊和西亞(如古希臘、安息、波斯等)的建筑樣式和藝術造型傳播到了遙遠的中亞和東方,而來自東方的絲綢也傳播到了西方。本文選擇一些西亞古城闡述希臘化時代的城市藝術。
[關鍵詞]東地中海;西亞;希臘化藝術
[中圖分類號]TU—8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12)16—0096—05
公元前334~前323年,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大帝(Alexander Great,前336~前323在位)進行了規模宏偉的遠征,一舉消滅了龐大遼闊的古波斯帝國(Achaemenid Dynasty,前550~前330),建立了亞歷山大帝國。隨著希臘人的遠征,希臘文化和藝術被帶到了遙遠的東方,使希臘文化和亞洲文化得以融合,形成了東西方合璧的希臘化文化,這對西亞和中亞各國的建筑、雕刻和繪畫等方面的發展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所以,亞歷山大遠征在絲綢之路東西方文化交流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但是,亞洲各國仍然保有自身文化的古老因素和活力。亞歷山大逝世后,帝國分裂成眾多希臘化國家,這些希臘化國家延續了很長時間,但在公元前3世紀和前2世紀,亞洲各地掀起了反抗浪潮,新形成的王國在保有自身因素的同時,也繼承了希臘化的要素,例如安息(帕提亞)—薩珊波斯的建筑和雕刻,或者更遙遠東方的印度犍陀羅藝術,這些希臘化時代及其之后的亞洲藝術與亞洲上古藝術形成了很大的差別。還有一些西亞古老的小國也受到希臘化文化的強烈影響。佩特拉(Petra)和帕爾米拉(Palmyra,阿拉伯名為塔德木爾,Tedmor)是西亞歷史上著名的希臘化小王國,它們的建筑和雕刻也浸潤了希臘化時代的建筑技法和裝飾紋樣。這說明,希臘化文化本身成為絲綢之路種種新文化得以產生的熔爐。
本文以東地中海和西亞地區若干古老城市為例,討論希臘化時代一些小國的藝術成就。需要指出的是,希臘化藝術并非是希臘藝術在東方的簡單移植,而是指希臘藝術與絲綢之路沿線東方諸古老藝術的復雜融合,包括那個時代的勝利者希臘人自己也受到了亞洲文化的影響。
一、帕爾加馬古城的宙斯祭壇
亞歷山大東征之后,希臘本土和地中海東部海岸,建立了許多希臘化的都市,例如小亞細亞的帕爾加馬城(Pergamun,見圖1)和埃及尼羅河出海口的亞歷山大里亞(Alexsandria)。帕爾加馬城為帕爾加馬王國(前284~前133)的都城,城市建筑在地勢較高的臺地上,可以俯瞰周圍的原野。城內有極其著名的宙斯祭壇(Pergamon—Altar,前180~前160),祭壇上雕刻著眾神和巨人大戰浮雕(Gigantomachia,長130米,高2.3米,現存于柏林帕爾加馬博物館),是圍繞祭壇墻體展開的連綿不斷的巨型浮雕,以希臘的巨人大戰情節和悲愴感傷的風格展現了希臘神話和史詩里的眾神大戰,雄偉而悲愴,其中的情節令人聯想到蘇美爾—巴比倫史詩、赫梯史詩和亞述浮雕上的混戰場面。在希臘雕刻中也經常出現阿馬松女人國(Amazones)與英雄們的混戰場面等。而眾神和巨人大戰浮雕仿佛是所有這些主題的一個集中展現。
我們來看眾神和巨人大戰浮雕中的兩個情節。
人們最熟悉的藝術造型描寫的是阿爾庫紐斯(Alcyoneus,見圖2)反抗眾神的場面。根據神話,他曾經反抗眾神,結果被赫剌克勒斯殺死;另一說,他是一個巨人,因以巨石擊打大力神赫剌克勒斯,被大力神用棒槌將巨石打回阿爾庫紐斯身上,他當即死去。浮雕表現了他反抗眾神的情景,結果被右邊的雅典娜俘獲,女神以右手揪住他的頭發,巨蛇也纏繞著他的肢體。阿爾庫紐斯高舉右手,想掰開女神強有力的手掌,他痛苦地扭曲著嘴臉,仿佛一個無助的垂死者,他的身后是展開的巨大鷹翼,好像在撲騰、掙扎,最后在抽搐中死去。
還有一組描寫的是阿耳忒彌斯和俄托斯(Otus)相斗的場面,神話里敘述了俄托斯和其兄弟厄菲阿爾忒斯(Ephialtes)決心登天,以獲得赫拉和阿耳忒彌斯的愛情,結果激怒了諸神,被諸神殺死。浮雕描寫了右邊的阿耳忒彌斯與左邊的俄托斯相互攻擊的情景,阿耳忒彌斯女神身后有一角獅,可能是她的坐騎,角獅正與人身蛇尾的一個妖魔搏斗(見圖3),角獅咬住了妖魔,妖魔無助地掙扎著。
從這兩組例子,即可一窺宙斯祭壇浮雕的悲愴色彩,其造型充滿了浪漫主義的動感,眾神和巨人激烈搏斗的場面驚心動魄,堪稱希臘浮雕藝術的最高水平。其人體造型的種種動態顯示了內心世界的躁動、恐懼和不安,展現了希臘化時代人類社會的內在沖突,是人類命運悲劇性的寫照。
這種悲劇的情緒正是希臘化晚期的普遍情緒,是諾斯替主義悲觀意識的藝術體現。諾斯替主義(Gnosticism)是一個現代術語,但指的是公元初期在西亞地區流行的神秘主義悲觀思潮。由于亞歷山大的遠征,波斯帝國時期的亞洲秩序被摧毀,而希臘從一個半島小國一舉吞并了龐大的波斯帝國,亞歷山大死后,帝國分裂,戰爭頻仍,舊有的城邦小國的體系和古典文化不再適應龐大的世界性帝國。以后,古羅馬在地中海得到了迅速擴張,并在公元前1世紀吞并了希臘本土,而被征服的東方民族也掀起了反抗希臘的斗爭,希臘化諸國走向滅亡。隨著羅馬的擴張、希臘本土的陷落和希臘化國家的覆滅,人們對世界的動蕩、分裂和痛苦產生了恐懼和不滿,對諸神的世界產生了懷疑,他們從宗教上認為,世界是諸神創造的,理應完美,但何以如此痛苦,一定是神祇的墮落產生了人類世界的罪惡,因此,他們試圖通過尋求一種神秘的知識“諾斯”,以消除世界的混亂、罪惡和內心的恐懼。從這個意義上說,宙斯祭壇所體現的正是那個時代人類心靈的總體情緒。
從大的歷史縱線來看,宙斯祭壇展現的古代因素包含了非希臘的因素,其所表現的希臘神話中眾神大戰的主題,實際上屬于西亞一系列古老的文化傳統,可溯源到蘇美爾—巴比倫史詩《恩努瑪—埃利希》(Enuma Elish)、赫梯史詩《天界統御》中的諸神混戰。而從橫向廣大的地理范圍來看,小亞細亞、希臘和波斯,一直遠達中亞細亞粟特地區,乃至中國新疆的吐魯番地區,這些眾神相搏的種種故事和藝術表現,皆屬于古老的兩河史詩傳統在各個不同民族中不斷演繹、加入本民族情節之后的結果。所以,宙斯祭壇并不僅僅只是希臘精神的描寫,而是古老文化傳統的一種延續,是整個西亞、中亞的普遍特征,同時也是希臘化時代精神的寫照。
我們現在所熟悉的一些希臘雕像,比如斷臂的美與愛之神阿芙羅狄忒(前200,發現于米洛斯島,現存于盧浮宮,見圖4)、拉奧孔(Laocoon,公元前50年左右,現存于梵蒂岡,見圖5),和薩摩色雷斯的勝利女神尼凱(Nice,出土于薩摩色雷斯島,現存于盧浮宮),都是希臘化時代的杰作。拉奧孔所展現的悲愴與崇高的特色不僅是古希臘精神的一個縮影,也是希臘化時代人類心靈苦苦掙扎狀態的一種外在顯現。
尼羅河口的亞歷山大里亞堪稱希臘化時代最偉大的城市,那里有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圖書館和最高的燈塔。帕爾加馬城也屬于這些城市的行列,在當時,它們都是文化、經濟高度繁榮的中心。這些城市預示了未來歐洲,乃至今日西方城市的基本模式。
二、佩特拉的石雕建筑和神像
在約旦境內,死海的東南方向的群山中,有一個著名的古代城市叫作佩特拉(Petra),其名源出希臘語,意思是“石頭”。生活在佩特拉一帶的是古代納巴泰人,也就是《圣經》中提到的尼拜約人(Nibaioth/Nabataeans),①在他們最強盛的時代,其勢力抵達死海北邊約旦河的浩蘭(Hauran)和大馬士革一帶。
公元前1000年左右,納巴泰人被以色列王大衛所征服,成為古以色列統一王國的一個部分,但在所羅門統治時期,又分裂了出去。②公元前7世紀,納巴泰人在佩特拉一帶建立厄多姆王國(Edom,《圣經》漢譯為“以東”)。公元前3世紀,在埃及托勒密王朝的時代,佩特拉成為納巴泰王國的都城,在公元前后兩個世紀里達到繁華和鼎盛的極點,商業非常發達。公元106年,羅馬軍隊用斷水計征服佩特拉,佩特拉淪為羅馬帝國東部邊陲的一個行省。公元363年,佩特拉毀于地震,后來逐漸被廢棄,而且由于周圍樹林被砍伐殆盡,植被消失,這里也就漸漸變成了荒漠,其地位被波斯拉(Bozrah)代替。中世紀歐洲十字軍東征期間,十字軍踞此立國,佩特拉再次在短期內興盛起來,十字軍在這里堅守到公元1189年,以后再次被遺棄,佩特拉遂遭人們忽略,成為貝督因人(Bedouins)放牧時遮風避雨的地方,西方世界也差不多徹底忘記了它,但這里的眾多古代建筑遺跡由于多屬于從山巖直接雕鑿出來的,所以得以保存至今,不致被完全湮滅。1812年,西方世界重新發現了佩特拉,這里又開始受到重視和研究。現在,這里已經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而受到保護,成為現代考古學家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們的樂園。
《死海古卷》③稱佩特拉為“Rekem”。佩特拉地處死海南部海拔900多米的高原上,這里奇峰凸凹,群山嵯峨,佩特拉古城就隱藏在阿拉伯谷東側一個極其隱秘的叫作“蛇道”的峽谷深處,通往古城的道路只有一條幽暗神秘的一線天小路(見圖6),兩旁懸崖峭立,使得佩特拉成為易守難攻的堡壘。佩特拉的砂巖整體呈現紅色色調,色彩由紅色、橘紅、紫色、褐色、淡藍、黃色和綠色等組成,不同顏色的巖層之間形成了各種奇妙的曲線。佩特拉有無數嶙峋險峻的峭壁,人們在這些峭壁上鑿建了各種石雕建筑,建筑技術就像印度的阿旃陀石窟一樣,是從懸崖挖鑿進去的,這些石雕建筑包括神廟、墓室、商店,以及普通的巖洞居室(見圖7),它們的風格和樣式總體上屬于希臘化時代,兼有古代西亞、埃及和希臘的多種特點,還有羅馬時代的圓形露天劇場和后來拜占庭時代的修道院。在古代,它是約旦通往南部阿拉伯半島交通要道上的必經之路。
納巴泰人有一種十分奇特的古老信仰,他們將上帝看作是一種圣石,稱為貝特爾(Batl),是他們的主神都薩拉(或譯都薩爾斯)的表征,都薩拉是佩特拉和沙特阿拉伯西部邁達因—薩利赫等地區的古代主神,都薩拉這一名號本身就是“山之主宰”的意思,是超自然和命運之神,都薩拉的伴侶為三位一體的女神阿勒—烏扎(或譯歐薩,意為力量)、阿爾拉特和瑪納特(意為命運)。他們在巖壁上鑿刻了許多浮雕表現這些神祇,佩特拉的都薩拉圣所之中有方形或矩形的大石塊作為其神性的象征,這個傳統與后來阿拉伯伊斯蘭教崇拜圣石克爾白的習俗有點類似,到底納巴泰人的習俗是從南方阿拉伯半島傳過來的,還是他們影響了阿拉伯半島,這個我們就不得而知了,但崇拜圣石的傳統顯然要比伊斯蘭歷史要古老些??上覀儗ε逄乩奈幕妥诮處缀鹾翢o知識。④我們前面還討論過納巴泰人崇拜埃阿大神,同時也崇拜耶和華,他們似乎將兩者視為一體??傮w來看,他們似乎是一個相對獨立的社會,有自己的本地山區的多神教文化,并受到周邊文明的影響。公元7世紀,伊斯蘭教興起,納巴泰人皈依了阿拉伯人的真主信仰,但卻拒絕一神論,這可能與他們的早期信仰有關。關于都薩拉的三個伴侶女神在阿拉伯民間的流行,我們在米爾恰·伊利亞德三卷本巨著《宗教思想史》里可以看到極為簡略的描述,這說明,這些民間的區域性的信仰具有早期原始多神教的遺痕,⑤可能與西亞通行的母神崇拜有關,這一民間信仰可能是伊斯蘭教興起以前阿拉伯半島最為重要的宗教形態之一。因此,我們有理由認為,納巴泰人的宗教和佩特拉在文化史上具有我們還不甚了解的特殊地位。
三、帕爾米拉王國的建筑
帕爾米拉王國位于敘利亞東部沙漠中間,位于兩河和地中海東岸之間的中心位置,是介于薩珊波斯和羅馬之間的孤立小國,公元前1世紀開始繁榮,持續300年之久,但是其女王澤諾比婭(Zenobia,約267~272在位)居然敢于藐視羅馬帝國,于是羅馬軍隊發起攻擊,于公元272年攻占帕爾米拉,摧毀其城市。從那時起,1700多年過去了,殘破的柱廊在沙漠深處靜靜地佇立到今天。
帕爾米拉為絲綢之路西端著名的沙漠古城(見圖8),地處各文明的交匯處,其城市建筑和雕刻藝術的風格將希臘、羅馬、敘利亞和波斯文化巧妙地加以融合,形成獨特的沙漠奇觀,這里有許多雄偉的希臘化建筑,如具有柱廊、頂部帶有雉堞的貝爾神廟,還有列柱長廊、廣場、凱旋門和羅馬式角斗場等,建筑柱式多為科林斯式樣,帕爾米拉尤其以其1600米長的大街,與大街并行的柱廊承托著天廊水道,號稱千柱長廊,其遺址在今日仍極其壯麗,在陽光照耀和藍天襯托下,其暖色的石材煥發出燦爛的光芒。
帕爾米拉的雕刻以希臘化的寫實為主,但衣飾和雕刻的底座等具有敘利亞特色,如塔埃墓室出土的男女二人坐像浮雕(見圖9)下方的菱格四葉紋,除了采用希臘的茛苕紋、葡萄紋、橄欖枝果紋、希臘半圓飾和希臘長舌飾等,也融合了很多敘利亞、兩河文明和波斯文明特色的裝飾風格,如四葉紋、六出的玫瑰紋、帶渦卷的忍冬—棗椰紋、五出的花朵紋、牛頭紋、45°的菱格紋、聯珠紋、龜背紋和由四葉紋派生出的類似中國錢幣的所謂“錢幣紋”(實際上這是一個錯誤的稱呼)等。這些紋樣反映了希臘化藝術所包含的希臘因素和原有亞洲紋樣的一個匯總和融合,這些紋樣對絲綢之路各民族藝術產生了巨大影響。
帕爾米拉及其同時代敘利亞的女性雕刻形象均有大的披巾罩住頭部和上身,如帕爾米拉的沙拉馬爾拉特(Shalamallat)墓室出土的貴婦人雕刻,貴族婦女身披罩住頭頂的寬大披巾,顯得超凡脫俗。又如哈馬(Hamah)附近的斯拉米亞(Slamiya)出土的一件演奏手鼓的兩樂手雕像,兩個女樂手似乎合披了一件碩大的披巾,從這些造型上,我們可以推斷出新疆克孜爾千佛洞佛教壁畫藝術上某些伎樂頭部披著披巾的希臘化藝術造型的源頭可能來自敘利亞。
四、安息(帕提亞)西部重鎮忒息封和哈特拉城堡
公元前3世紀中葉,在塞琉古王國的東部,中亞各地人民聯合起來,掀起反抗希臘人統治的斗爭。公元前250年,巴克特利亞貴族阿爾瑟西茲一世(Arsaces I,前247~前211在位)興兵起義,殺死帕提亞總督,于公元前247年稱王,建立了安息帝國(帕提亞)。安息帝國后來不斷向西擴張,占領了西部亞洲大片疆土。由于盛期安息的統治中心西移,所以晚期安息重要建筑主要分布在西亞,如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忒息封(Ctesiphon)、哈特拉(Hatra,阿拉伯人稱為埃爾—哈德爾,al—Hadr)和伊朗南部的古爾—菲魯扎巴德(Gor Firouzabad)。
盛期安息最主要的建筑樣式采用“埃旺”式的結構,即三面有墻、一面敞開呈大圓拱門的結構,此外,立面上排列有立柱,這種式樣既具有希臘—羅馬特征,也具有西亞特征,甚至可能具有安息人從東部草原帶來的因素。
安息舊都忒息封城至今尤存一巨大的拱頂土坯磚建筑遺址叫塔克—伊·卡斯拉,是“埃旺”式建筑最著名的典范。根據維基百科英文版對Taq—i Kisra辭條的解釋,波斯文Taq特指埃旺式拱頂,Kasra或Kisrā為“庫思老”另一西方寫法,“庫思老”的本意是受尊敬的人,兩詞合起來就是“庫思老的‘埃旺’”的意思。Taq—i Kasra這個名稱可能是近代人起的名稱。所謂“埃旺”式(iwān/aiwān)也就是三面為墻、一面為拱門的結構,可能是安息人最終確立了“埃旺”式樣,以后為薩珊波斯所繼承。
有學者認為,忒息封的安息遺跡已經全部被毀,塔克—伊·卡斯拉遺址屬于薩珊時代的遺跡。塔克—伊·卡斯拉遺址的“埃旺”式宮殿一般認為是沙普爾一世時代(3世紀)所建。⑥但也有人認為現存遺跡可能是薩珊朝的庫思老一世時代(6世紀)重建。⑦根據較新的資料,塔克—伊·卡斯拉可能是一座早于早期薩珊時代的建筑物,但在庫思老一世時代得到了擴建或重建。⑧塔克—伊·卡斯拉巨大雄偉的拋物線大圓拱門高達26.5米,整個建筑由土坯磚建成,因此是現存最大的古代土坯拱頂,其邊上是若干層小的暗拱加上諸多壁柱構成的附屬建筑。
忒息封城的塔克—伊·卡斯拉宮殿是“埃旺”式建筑的典范,但人們普遍認為它是薩珊朝對安息式樣的模仿,看來,其原來的帕提亞的形制與現在的樣子是相似的,這種建筑形制在后來中亞地區成為一種普遍使用的式樣,例如粟特地區就發現多處“埃旺”式建筑。
哈特拉城堡位于美索不達米亞地區,在巴格達西北方向290公里處,留存了公元前2世紀至公元1世紀安息時代的建筑遺跡,是保存至今最為完整和最為典型的安息城市,外城為圓形城市布局,內城為方形堡壘,分別有外城墻和內城墻,有一條河道南北穿越城市。外城內東南部有一個湖泊,內城有一座供奉巴比倫太陽神沙馬什的雄偉神廟(見圖10),形制是波斯式帶回廊的正方形大廳,大門正面具希臘風格的帶拱門的三角門楣,門楣下面是有臺階的單排列柱,神廟的兩側各有雙排列柱簇擁,其特點是向外伸出一些距離超過了大門線,神廟內有樓梯通往屋頂,其他還有大量帶希臘—羅馬奈斯克拱券、破風結構和巨大列柱的房屋。列柱柱頭除了希臘—羅馬樣式以外,還有接近古埃及的花卉盛開形柱頭樣式。哈特拉古城極為壯觀,其建筑技術和裝飾極為高超、精致和美麗。哈特拉后為薩珊波斯所摧毀。
哈特拉還發現了大量希臘—羅馬式并具有中亞草原特色的雕刻、浮雕作品,表現了諸神、國王、貴族、胸鷹和種種建筑裝飾浮雕,還有許多精美的裝飾圖案。
根據哈特拉(Hatra)出土的帕提亞國王阿爾塔邦三世(Artabanus III,公元10~38在位)和帕提亞國王希納特魯希斯一世(Sinatruces I,前80~前70在位)的雕像,⑨他們的衣裝紋飾為菱形大格和四葉—錢幣紋樣,為西亞特色,顯示了帕提亞國王入主西亞后,全面接受了波斯和希臘化的傳統,但從君王們的冠冕和衣裝打扮上,仍保有了諸多東方的特色。
五、結語
從小亞細亞沿岸經過敘利亞沙漠到西亞死海附近的偏僻山區,希臘化藝術和羅馬藝術的影響是極為廣泛的,但中間還保存了上古兩河流域與波斯等地的傳統,以及西亞山區和阿拉伯沙漠地方性的傳統。而在更東面的安息(帕提亞)帝國,其建筑和雕刻藝術也繼承了塞琉古王朝的希臘化遺風,而在紋樣上,波斯—希臘化的紋樣對絲綢之路沿線各民族藝術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由此可知,亞歷山大遠征后,希臘化世界成為絲綢之路文化交融的大熔爐,各民族文化和藝術得到了充分的交流、融合和發展,為亞洲藝術史增添了新的因素和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