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頭兒的臉色難看。
周末一大早,頭兒就起身到后山轉了半天,渾身是汗地回到家沖了涼,準備吃早餐時,突然說腰痛。
“腰痛?”老伴嚇了一跳,“怎么會突然腰痛?”
“腰痛就是腰痛!”頭兒不耐煩地說,“用我手機打個電話給辦公室,就說我腰痛暫時不能上班。”
頭兒腰痛的消息不脛而走,電話、手機響個不停,頭兒一概不接,這可把老伴的耳朵和嘴巴忙壞了。很多時候電話正一問一答說個不停,手機又湊熱鬧地響了起來。
辦公室米主任陪著二三四把手代表單位來看頭兒。
“難道是腰椎骨質增生?”四把手問。頭兒晃了晃頭。
“不會是腰椎間盤突出吧?”三把手問。“還沒去檢查,不知道呢。”老伴接口道。
二把手打著哈哈問:“是不是動作不規范閃了腰?”大家會意地笑了起來。
米主任送上慰問金后大家便告辭了。米主任最后走,他貼著頭兒的耳朵小聲說:“聽說林老板也‘進去’了。”
頭兒想站起來送他們,可咬緊牙關仍不成功,一副痛苦狀。米主任趕緊擺手說:“別動別動,身體要緊!”
林老板是大名鼎鼎的包工頭。幾年前,頭兒在鄉鎮任一把手時,將一個該鎮有史以來最大的項目給了他。
米主任一行走后,頭兒叫老伴打聽哪里有擅長治腰痛的民間醫師。
“不去醫院檢查你知道腰是怎么會痛的?”老伴不解地問。“叫你去就去,別啰嗦!”頭兒揮了揮手。
過了幾天,頭兒蝦著腰,步履無力地出現在辦公室。
米主任過來匯報工作,夾帶“匯報”了林老板轉為逮捕的消息。頭兒若有所思,叫米主任傳二三四把手到辦公室來。
“我的腰痛恐怕一時難好。”頭兒卷起褲腳,露出被藥酒擦得通紅的大腿,無奈地說,“過段時間想到省城醫院去,那里的醫療條件比較好。單位的工作暫時由二把手主持起來吧。”
頭兒叫老伴謝絕所有來訪,他要好好療養。幾天來,好像大家不約而同知道頭兒腰痛要好好休息一樣,手機電話都沉默不響。坐立不安的頭兒,通過熟人聯系好省城有名的骨科醫院,便叫司機送了過去。
掛了號住進院,有個醫生來看頭兒。頭兒不好意思地說:“來得倉促,病歷和拍片都忘了帶。”
“病歷和拍片?”老伴愕然。
“沒關系,我們還要對你進行全面檢查的。”醫生不在乎地說。
頭兒被全面檢查一遍,照X光,做CT,連最先進的磁共振都做了,折騰了大半天。第二天下午,那個醫生陪著幾個貌似資深的醫生圍住頭兒的病床,按按腰,捏捏腿,問這問那。當醫生問痛嗎,頭兒就說痛。醫生們都在作沉思狀,站立片刻走了。
不久,那個醫生又返回來對頭兒說:“很抱歉,我們現在還未查明病因,暫時無法對癥下藥,可能還要重新檢查。”
“重新檢查?”老伴尖叫起來。
“不用了,應該是腰椎骨質增生壓迫神經引起的腰痛,按此用藥治療一段時間再說吧。”頭兒說。
醫生猶豫地說:“只好試試看。”
半個月過去,頭兒的腰痛未見好轉。醫生面帶愧色地說:“你的病可能要成立專家組會診。”
“那辦理出院吧,我想我還是找民間醫師好些。”頭兒說。
頭兒又輾轉回到縣城。老伴唉聲嘆氣:“你中了哪門子邪?得了個腰痛連省里的醫院都治不好!”頭兒把臉扭在一邊,沒有答理。
一個多月后的一天半夜,頭兒的另一個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號碼闖了進來,嚇得頭兒心跳加速,許久才把手機附在耳朵。
“是我,換了個新號碼。我出來了,是外縣某個單位的窩案牽進去的。”對方的聲音再熟悉不過,“這么晚打電話給你,就是想向你報平安,破財消災,不會有什么事,今后還望大哥多多關照!”
放下手機,頭兒像換了一個人似,突然翻身起床,興奮地對老伴說:“腰不痛了。”
老伴被吵醒,睜大眼睛盯著頭兒:“奇怪,怎么說好就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