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一個多月了,女孩感覺心里那根繃緊的弦依然松不下來。
村長在喇叭上吆喝著:某某去領取大學錄取通知書。每次女孩都豎起耳朵聽,可總一次次地失望。
去年高考落榜,父母讓她跟表姐去南方打工。可女孩說什么也不同意,并信誓旦旦地向父母面保證:復讀一年,一定會考上大學的。父母拗不過她,賣了家里的兩頭豬,為她籌措了復讀的學費。而后父親踏上了南下的列車,這一去就是一年多。
為了能讓自己緩口氣,她輕輕地將身體躺下,眼睛無神地望著空洞的房間。突然她的眼睛定格在了墻上的日歷上。她每天都習慣性地從上面撕下一頁,以此來計算這煎熬的日子。
8月12日。這意味著離大學開學的日子已經不足二十天了;也許今生真的與大學無緣了。她猛地撕下了那張8月12日。
正午的陽光火辣辣地籠罩著小村,碧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女孩悄悄地來到小河邊。
去年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來河里洗澡,一猛子扎進去就沒了人影。因此村民們把自己家的孩子看得很緊,若被大人發現誰家的小孩偷跑到小河邊,免不了要挨一頓毒打。
女孩此刻不怕這條“索命河”,因為她是來送命的。女孩沿著小河走了幾十米,她來到一個大磨盤石旁邊,停住了腳步。憑她對這條河的熟悉,這里應是最深的地方,差不多有四五米深。
河水依然波瀾不驚,清澈的河水中,魚兒歡快地游著。女孩想:只要她投進小河的懷抱,這一切的痛苦都結束了。
“撲通”一聲,河面上浮起一個很大很大的水泡……漸漸地,漸漸地河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幾分鐘后,河面上騰地竄起一顆水淋淋的頭,是女孩青紫的臉。
女孩費勁地向岸邊游去,她爬上岸,癱倒在草地上。
是的,女孩后悔了。就在她在水里憋得還剩下最后一口氣的時候,她想到了那個溺水的孩子,她仿佛聽到了孩子母親撕心裂肺地哭喊。
突然,她聽到了娘略帶焦灼的呼喚。女孩爬起來撲向娘。
娘,我明天就去表姐那打工。
娘看到渾身濕淋淋的女孩,臉一下子陰下來了。
你這死妮子,到這里洗澡,不想活了。
女孩沒有吱聲,娘突然轉怒為喜。她打開手里的快遞信封激動地說:考上了,考上了……剛送到的。
女孩顫抖著手接過來,是山東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上面的燙金大字,赫然地寫著女孩的名字。
女孩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原來天堂和地獄只在一念間,在生死徘徊的時候,女孩做出了生的選擇,而幸運也為她打開了那扇理想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