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菲因：云中漫步

在一個涼爽的春日下午，當我們疾駛在緊鄰著純石灰石墻的狹窄道路上時，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叫做香格里拉（Shangri-La）的地方。我們的司機來了個急轉彎，突然，風景就變作了一抹燦爛的斜坡，鋸齒形的山脊和懸谷。在一個叫做天堂之門的山口的礦藏里，Hoang Tuan Anh，也是我們的向導，停住了他的卡車，這樣，我們就能夠凝視在我們面前展開的璀璨天空的遠景。當我們繼續向上行駛時，Mr. Anh說，這只是開始，“我們會走到和云彩一樣高的地方！”

我們一家三口在越南呆了近一個月后，又去了越南北海岸的河江省。這是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地方，但是越南人非常喜歡談論這個地區，當念起它的名字時，他們的眼睛明顯睜大了。一個越南人如果沒有到過這里，就不是一個真正的越南人。

我們很快就明白了，這樣的敬意有著充分的理由，不僅是因為該地區引人入勝的風景。在一個不斷縮小的世界，帶著獨特的部落文化（近90%的人口是少數民族）的河江，屬于那些還沒有被現代性圍捕或為游客預先包裝的邊遠地方之一。在過去的40年里，當越南的低地和城市中心已經在全球化和經濟發展的軌跡上搖搖欲墜的時候，這個遙遠的5000平方英里的省份仍然停留、分離和冷凍在過去。

這種隔離因為緊張的政治而強化，但是近些年，源自1979年中越戰爭的邊境緊張已經融解，政府花費大量的金錢用于改善這個省的道路和其它基礎設施，新的旅店也出現了，盡管它們都很小。越南的中產階級已經蜂擁而至，外國游客也開始流入——去年，大約有3500名外國游客來這個地區旅游。這個數字在Dong Van 高原還要有所增長，這個省的最北邊，是一個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命名的環球地質公園，900平方英里的高原喀斯特地形構造，源于持續40多億年的地質作用。

從河內出發，我們坐了整夜火車，黎明時分終于在Lao Cai下了車。這是一個距離河江大約70英里的喧鬧的北方城市。然后我們乘坐一輛塞得滿滿當當的巴士，在霧氣蒙蒙的山里軋軋地行駛了8個小時。路上因為山體滑坡在下午停留了一陣，后來終于被水壓鋤耕機和拖拉機合力營救出來。

在令人昏昏欲睡的省會，河江城，我們和映先生見面了，這位泰族導游為我們安排了三天的行程。第一天去Dong Van，一個離中國邊境不到2英里的小鎮，然后沿著一條山路去Meo Vac 鎮。映先生護送我們去移民警察總部，從一名嚴肅的公務員那里花費10美元拿到了通行證。對于外國游客來說，河江是越南為數不多的至今仍須辦理通行證才可進入地區之一。一個頗具共產主義意味的蓋章儀式，在現代越南已經很少有機會能夠經歷到了，不過這儀式看起來也的確有點古怪。

河江的故事主要與驕傲而獨立的苗族有關。他們跟隨著泰族和其他部族逃離了中國南部的動蕩生活，在18世紀末移居到了此處。在這里，高海拔和堿性土使得他們賴以生存的罌粟茂盛生長。

被上個世紀席卷越南的政治風暴所傷害，苗族和其他少數民族偶爾造反，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和法國殖民者合作。后來，統治者Viet Minh承諾會因為他們的支持而給予一定的自治權作為交換。（他們最終違背了這一承諾）在1979年，與中國的邊界爭議引發了戰爭。直到1991年，兩國關系才正?；Ｈツ?，這片800英里的邊界歸屬終于確定。盡管這是越南最貧窮的省份之一，除了采礦和農業外幾乎沒有工業，但是對于苗族和其他少數民族來說，河江再次成為了安全的地方。

當我們擠在“巖石高原旅館”（Rocky Plateau Hotel）藍色墻面的餐廳里時，映先生解釋了這段歷史，這里以前是一個政府賓館，坐落在Dong Van的主路上。他最近獲得這里的經營權，并把它翻修建成了擁有16個房間的賓館，適合居住（有熱水和衛星電視），并有現代化配置（通風的白色大廳、人造流行藝術品）。我們的房間里安置著三張古怪卻舒服的大床和舒服的木制家具，從窗戶望出去，外面是斑紋的石墻。

那晚在映先生的旅館里，晚飯是燉番茄、煮雞、大蒜炒牽牛花，外加一滿盤子的白米飯和新鮮的洋蔥紅辣椒調味料。當我們離開了餐廳，旅館里唯一的其他客人——一對中年英國夫婦走了進來。我們興奮地打招呼，但他們只是簡略地答應著，很明顯不想多聊。我們疑惑是不是我們打破了他們作為“小鎮里僅有的外國人”的幻想。

Dong Van在凌晨復蘇，看著就好像是在一個18世紀的晚春早晨。女人戴著鮮艷的粉色和綠色的頭巾，從她們山頂小屋里下來，背著重重的裝滿谷物和蔬菜的竹籃去小鎮的市場趕集。在市場上，身穿黑色衣領襯衫的礦工們在錫碗里吸溜著面條湯，商人們在推銷著煙草、茶和自制的人參水，農民們則在市場周圍牽引著水牛。

后來，我們來到一個有著百年歷史的商店里，那里已經被改造成了咖啡館，我很喜歡那里的濃芒果昔和濃咖啡。喝完咖啡，我們進入市場找尋早餐。從一個女人那里，我們買了幾塊包裹在煙葉里的粘粘的黑豆團，系得好像漂亮的行李；從另一個女人那里，買到了熱乎乎的豆乳切片。一個專門用金色谷物蒸面包的苗族人非常會做生意，坐在木制長椅上，我們狼吞虎咽下了10厚塊面包。

蘇阿是一個年輕的白苗族女人，在旅館工作，她帶我們去鄉下遠足。大約5個小時后，我們跟隨蘇阿進到了山里，在一條異常陡峭的小路上，一名身穿制服的官員攔住了我們，命令我們到當地的委員會樓里去做記錄。他像嚴責學童一樣讓我們坐在他面前，在一個落滿灰塵的古老的本子里寫下了我們的護照號碼，周圍的村民則微笑著圍觀。拘留結束后，我們送荔枝給他們吃，每個人都在攀登了一段斜坡后，我們很快就站在一塊喀斯特地質構造的超凡脫俗的景色前，形狀好像巨大的、上翹的雞蛋紙箱，不像大多數山脈那樣只是侵蝕了表面，這片高原大部分的地上和地下都受到了侵蝕。結果就是這樣一幅超現實主義圖景：巨大的圓錐體、塔、金字塔、洞穴和排水口。

臨近小鎮薩菲因城（Sa Phin），映先生開車載我們去了一座海龜殼形狀的小山，在大約100年前，一個算命者為苗族的軍人政府占卜風水寶地，用來建造皇宮，那位算命者就選擇了這座小山。

這個政府的領導人就是Vuong Chinh Duc，在19世紀末期，他為法國人提供了穩定的鴉片供給。盡管算命者的預言失敗了，他的勢力很快就瓦解了，但是宮殿成為了很好的博物館。我們穿過肅靜的宮殿、華麗的柚木家具和洗羊奶浴用的豪華浴盆，在皇宮的角落里，有一個雕刻繁復的臥榻被鑒定為Vuong的鴉片床。直到1993年，鴉片在越南都是合法生產的。

第二天早晨，我們很早就開始了我們在探索河江的最后一程：從Dong Van到Meo Vac鎮。連接兩地的路是這個國家最讓人嘆為觀止的一段路。這條路建于1959年，緊貼著一個大峽谷。Nho Que河在峽谷下2600尺深處，看著比赭色的纖維還細小。這條路升起又落下，扭來扭去地高聳著，鑿開這條通道花費了11個月的時間。

在Meo Vac鎮，一個和Dong Van差不多大的古老小鎮，有當地一年一度的“愛情市場”。在每年的3月份，來自各地區的少數民族聚集在這里尋找浪漫伴侶。而在Lung Phin鎮的另一個市場每6天舉行一次，上千人代表部落出席這個鄉村商業聚會。映先生用發熱的馬鞍、干蘑菇、姜汁香腸、水牛、豆蔻莢、塑料鞋、明亮的緞帶和繡花線款待了我們，外加一碗馬肉湯和幾口谷物威士忌。

集市過后，恢復了靜止，幾個老人抽著竹煙斗，孩子們在街上跑來跑去。我們回頭看看他們，路在我們身后一點點卷起來，我們的車子向著巖石高原底部開始了漫長的降落。

越南編年史

1959 |

北越開始滲透南越，為南越共產主義者提供人力和武器。

1968 |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和北越軍隊發動新年攻勢。美國進行了美萊村屠殺。

1986 |

阮文紹成為越南共產黨領導人。他開始了一系列經濟自由化改革。

2000 |

克林頓訪問越南。

2008 |

越南計劃推行“二胎政策”來控制人口增長。中越解決了1979年戰爭遺留的邊界爭端。越南政府加強了對博客的控制。

1960 |

美國開始加大對吳庭艷政府的援助。

1969 |

胡志明去世。

1989 |

越南軍隊從柬埔寨撤離。

2001 |

農德孟成為越共領導人。美越簽署貿易正?；瘏f議。

1858 |

法國開始對越南的殖民統治。

1950 |中國和蘇聯承認越南民主共和國。

1962 |

美國派駐南越的軍事顧問人數上升到12000人。

1970 |

基辛格和黎德壽開始在巴黎進行和談。

1992 |

越南通過了允許部分經濟自由的新憲法。

2002 |

俄羅斯交還金蘭灣。陳德良和潘文凱繼任總統和總理職務。

2009 |

越南在春節對15000名囚犯進行了大赦。中越開始出現領海爭端。

1930 |

胡志明建立印度支那共產黨（ICP）。

1954 |

越南獨立同盟會進攻駐扎在奠邊府的法國軍隊，這次進攻持續了2個月，期間法國政府同意與越南獨立同盟會在日內瓦進行和談。

1963 |

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打敗了南越共和國軍隊，吳庭艷政權被推翻。

1973 |

美國和越南達成停火協議。

1994 |

美國解除對越南持續了30年的貿易禁運。

2004 |

越戰后首次有美國的商業航班飛抵越南胡志明市。

2010 |

4名人權活動家被捕。

1941 |為了反抗

日本在二戰期間的入侵，ICP組織了游擊武裝越南獨立同盟會。

1964 |

美國宣稱一艘驅逐艦被北越巡邏艇襲擊，并開始對北越進行轟炸。

1975 |

北越軍隊入侵南越，南越總統楊文明投降，北越取得越南控制權。

1995 |

美國與越南恢復外交關系。越南成為東盟成員。

2005 |

陳德良訪問美國。

2011 |

阮晉勇連任越南總理，阮富仲被選為越共總書記。中越約定進行2年一次的會談，以處理南海爭端。

1945 |

越南獨立同盟會掌握越南政權，胡志明宣布越南獨立。

1956 |

南越總統吳庭艷開始清洗南越共產主義者。

1965 |

20萬美國軍隊抵達南越。

1976 |

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成立，西貢改名胡志明市。

1997 |黎可漂成為越南共產黨領導人。陳德良成為越南總統，潘文凱成為越南總理。

2006 |

越南政治重組。阮明哲成為越南總統，阮晉勇成為越南總理。

1946 |

法國軍隊進攻越南獨立同盟會，越法戰爭開始。

1957 |

南越的共產主義者開始進行暴動。

1966 |

美國軍隊人數上升到40萬人，并在1967年上升到50萬人。

1979 |

越南打敗了紅色高棉政權。中國軍隊與越南進行了邊境戰爭。

1999 |

越南共產黨前高層陳度因為呼吁民主自由化改革而被開除出黨。

2007 |

越南成為世貿組織第150個成員。阮晉勇承諾進行經濟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