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羅的生活理念及其現實意義

摘 要：19世紀美國作家梭羅在《瓦爾登湖》中用自己的親身實踐和絢爛思索表達了他的生活理念：反對重商主義，簡化物質生活；追求精神充實，構建精神大廈；達成文明與自然之間的平衡。盡可能高標準地提升自己的精神追求和美學品位，是梭羅簡單生活觀的現實意義所在。文章旨在從梭羅批判外向性生活方式和主張內向性生活方式兩方面，來闡述其生活理念及其現代意義。

關鍵詞：簡單生活 外向性 內向性生活方式 現實意義

生態美學觀下的生活方式應該是簡單而且低碳的。生態文明先驅梭羅用畢生的經歷告訴我們兩句話：與自然為友；過簡單的生活。前者是他自然生態思想的流露，后者則是他社會生態思想的概括。真正的幸福生活，應該是心靈的寧靜和精神的富足，而非奢靡的物質享受。

梭羅的生態思想具有極大超前性，在生態危機日益嚴峻的今天，他的生態思想日益顯現出越來越重要的現代價值。當代的生態文學和生態批評在超越梭羅之前，首先要做到的是回歸梭羅，理解和發揚其思想的現實意義。

梭羅的簡單生活理念其中一個最重要的且與其他方面密切聯系的方面，就是“追求簡樸”，不僅是在生活上、經濟上的，而且要實現整個物質生活和物質生產的“自我控制”。

一、批判外向性生活方式

為了闡述簡單生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梭羅對奢侈的、外向的生活方式進行了嚴厲批判。梭羅批評道，許多人為了過上越來越奢侈的生活，推動著所有的重負前行。“我曾遇見過多少個可憐的、始終不變的靈魂啊，他們幾乎被重負壓垮，喘息著爬行在生活的道路上”，“他們把所有時間都花在獲得一種生活并保持那種生活之上”，而那種生活并非必需的而是日趨奢侈的。“看哪，人已經成為他們的工具的工具了。”（But lo！ men have become the tools of their tools.）梭羅認為，這樣的生活是“單調而絕望的生活”。

梭羅批評人們把奢侈品當成生活必需品，人們購買衣服不再出于真實需要而是被新奇所誘惑，衣物的破舊似乎比品德的欠缺更可恥。“我們一件又一件地穿上衣服，好像……要依靠著外加的東西來生長似的。”梭羅還痛斥時髦，認為是“驕奢淫逸的人設立了時髦風尚，而成群的人勤勉追隨”。

與衣服相比，房屋是更加外在的“皮”。梭羅批評人們不是住房子，而是被房子所累，成為房屋的奴隸。擁有房子的人“很可能不是變得富裕了，而是更貧窮了，并且正是這房子抓住了他”。“我們的房屋是十分不實用的財產，我們不是住進去而是被關在里面”。 即使每個人或每個家庭都得到了房屋，他們也不見得更加幸福了，因為房屋占有了他。房子不只關住了我們的身體，也關住了我們的心靈，人類祖先與天地萬物溝通的能力早已在我們萎縮的身軀上消失。文明人也許想通過擴大房子獲得某種心理慰藉，想通過精致的裝飾獲得某種悅目感；然而，和廣闊的天地相比，這四面墻加蓋屋頂的空間始終只是一口“小井”，和豐富的大自然相比，一切裝飾始終只是矯揉造作的人工美。在梭羅看來，占有財富不僅不是一種權利，反而是一種累贅。居住不等于占有。棲居不等于擁有；你也許合法地擁有一幢房子，但那里卻不一定就是家；你也許能發現一個棲居之地，但卻不一定要在法律上擁有那里。

梭羅認識到，人們之所以對這種壓得人一生都喘不過氣來的重負心甘情愿地承受，是和社會衡量人生的標準、社會推崇的生活范式密切相關的。文明社會的生活被太多成規所禁錮，被太多虛幻的光環所遮蔽，人們找不到根基、沒有方向。我們從小到大，接受各種觀念的灌輸與影響，遵守人人奉行的生活準則，每個人的生命似乎從一開始就被套入一個范式。社會的“范式”無孔不入，不僅替我們描繪人生目標，建構我們的價值體系，而且規定衣食住行的程序。人們按照范式的要求取得所謂的成功便沾沾自喜，反之則懊惱不已；企圖超越范式的人，幾乎都要遭到社會的反感和唾棄。正如康科德的鎮民無論如何都無法明白，一個人怎么能整天晃蕩在池塘邊、田野上和森林中，把大好時光浪費在一朵花、一棵樹或一只癩蛤蟆的身上；梭羅因此得到了“懶散”、“無所事事”的罵名。

財富、地位是這個社會衡量人生價值的標準，是所謂“成功”的兩大指標。然而，它們絕對不是成功的全部。“為人們所贊揚并視為成功的生活，只不過是生活中的一種。為什么我們要夸大一種生活而貶低其它所有生活呢？”

二、主張內向性生活方式

在批判奢侈、外向的生活方式的同時，梭羅提出了他的簡單生活觀。在《瓦爾登湖》里他反復地呼吁：“簡單，簡單，簡單吧！（Simplicity， simplicity， simplicity！）……簡單些吧，再簡單些吧！”“根據信仰和經驗我確信，如果我們愿意生活得簡單而明智，那么，生存在這個地球上就非但不是苦事而且還是一種樂事。”如果我們能夠使生活簡單化，那么，“宇宙的規律將顯得不那么復雜，寂寞將不再是寂寞，貧困將不再是貧困，薄弱將不再是薄弱”。“我們為什么要生活得這樣匆忙，這樣浪費生命呢？”我們為什么不能把我們的生活變得“與大自然同樣簡單呢”？

內向性——轉向思想、轉向內心生活，是簡單生活觀的重要特征。在梭羅看來，所謂有價值和高尚的生活目標，除了與自然萬物和諧相處之外，就是精神生活的豐富。他指出，“世間萬物并沒有變；是我們在變。賣掉你的奢華服飾，保留你的思想。……即便是像蜘蛛那樣整天待在閣樓的角落里，只要我還能思想，世界對于我還是同樣遼闊。”“（那些所謂的富人）他們似乎外表闊綽，但其實是所有社會階層中窮得最叮當響的，他們積攢了一些閑錢，卻不知如何去用它，也不知如何去淡漠它，因此，反倒給自己打造出了一副金銀做的腳鐐。”在他看來，人應該簡化物質生活，驅除貪欲，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到對精神充實的追求上。人的發展絕不是物質財富越來越多的占有，而是精神生活的充實和豐富，是人格的提升，是在與自然越來越和諧的同時人與人之間也越來越和諧。

這種發展觀影響了一些有遠見的思想家和政治家。馬丁·路德·金在接受1964年諾貝爾和平獎的演講里說：“我們今天所面臨的問題是我們讓自己的心靈迷失在外部的物質世界。我們讓生活的工具遠遠大于我們生活的目的。紛繁的現代生活之命運用詩人梭羅的一句箴言即可概括，那就是：這樣的‘發展意味著奔向無法發展的結局’。”

簡單生活本身并不是目的，梭羅也并不想號召人們都和他一樣長期住在荒野過著最原始的生活。他的這種極端的試驗和他對簡單生活的提倡，目的是呼吁人類盡可能簡化物質生活，從而減少對生態環境的危害，同時將因物質生活簡單化而節省下來的時間，用于獲得精神生活的最大豐富。在梭羅看來，人的發展絕不是物質財富越來越多的占有，而是精神生活的充實和豐富，是人格的提升，是在與自然越來越和諧的同時人與人之間也越來越和諧。如果不然，即使人占有了全世界，即使人們獲得了最大的物質滿足，但卻輸掉了自己的靈魂、毀掉了人與人之間和諧的關系、又有何益呢？更何況，無窮盡的、越滿足就越強化的物欲在完全滿足之前，就會把整個生命供給系統徹底毀掉。如果人類今天不自我克制，不簡化物質生活；那么，在可以預見的不遠的將來，大自然嚴酷的懲罰必將迫使人類重返最原始的簡單生活。那可真正是終極的簡單、終極的貧窮了——如果真的還能有人幸存的話。

正是從這個層面說，梭羅的簡單生活理念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1]梭羅著，徐遲譯《瓦爾登湖》M，上海譯文出版社，1982年版；

[2]章海榮，生態倫理與生態美學，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5；

[3]李靜，論梭羅自然觀的當代意義，J，西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