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急需一個更好的系統性框架,將這些動蕩的年代用圖表描繪出來,并對不斷變化的復雜性進行管理。
東方和西方的想法有不同嗎?如果你將東方定義為亞洲大陸,將西方定義為歐美,那么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全球化促進了思想的融合與標準的統一,但實際上,東西方對公正、信仰、自由、社會地位和價值的定義大相徑庭,即使同一個國家內也是如此,更別說一個地區了,因此我們需要為社會和諧開展持續的對話。
已故法國歷史學家、哲學家費爾南?布羅代爾在其20世紀60年代的著述中,將全世界分為四大當代文明:西方、穆斯林、遠東和非洲。對布羅代爾來說,地理、社會、經濟和思維方式界定了文明,而不是文化。
布羅代爾對文明的研究非常及時和重要,因為在1993年,美國政治學家亨廷頓在他的論文和著述中提出了“文明沖突論”,即在不同文明之間,尤其是西方的普世主義、穆斯林的軍事主義和中國的主張之間,存在權力轉移的平衡。亨廷頓相信,“文明的沖突是對世界和平最大的威脅,而建立在多文明基礎之上的國際秩序是防止世界戰爭的最可靠保障。”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當歐洲在竭力應對自己的歐債危機時,全世界球迷都在高清電視機前看歐洲杯決賽直播,為西班牙和意大利加油。
對東西方在哪些地方存在差異的討論一直富有爭議,尤其是西方知識分子正開始追問西方是否正在衰落。我最近參加的各種金融危機后果分析會給了我答案:雖然是逐漸發生,但我們仍可感受到對當今主流西方經濟學整體思想基礎的重新評價。
當前的分析框架起源于17世紀法國數學家笛卡爾,他開創了通過局部研究可完全理解整體行為的現代科學思想。這一思想導致了科學學科的專業分工,集中于理性、歸納性和線性分析,將大部分問題分解為易于管理的部分,以發現其中具有預測能力的統計關系。
與之相反,東方思想一直是整體、多樣、中庸和復雜的。印度諾貝爾獎得主阿瑪蒂亞?森在2005年《慣于爭鳴的印度人:印度人的歷史、文化與身份論集》中闡述道,“印度多種信念與觀點的盛行,絕大部分來源于對非正統見解的包容和對話,無論是顯性或隱性的。”無所不在的非正統見解是印度思想精華。
已故劍橋漢學家、生物學家李約瑟是西方研究中國科學和文明的學者中最為著名的專家,他認為中國思想的關鍵詞是在一個龐大“有機體”中的“秩序與格局”。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中國的實踐家們都立足于整體系統的語境進行思考,這一系統由“陰”(負)和“陽”(正)二元力量推動,二者在不斷變化和演進的過程中相互作用。
正如加利福尼亞大學的物理學家、系統思想家和生態學家卡普拉指出的:“分析是指將事物拆開以便于理解它;系統思想則是將它放到一個更大的整體背景下。”主流經濟學家假設人類的經濟行為是理性的,但群體行為顯然會與個人行為有很大不同,甚至往往背道而馳。整體不僅僅是部分的加總。當前的全球經濟形勢正是如此。
系統思想的問題在于多維、復雜和非線性的預測要困難得多。這可能正是為什么東方思想一直被認為是神秘主義的和不科學的。幸運的是,超高速計算機、復雜非線性代數和互聯網的發展使得我們可以挖掘人類行為的“大數據”,因此今天的我們可以通過圖像觀察市場結構和變化過程,如金融市場中呈現出某種形態的大規模交易,有些有序,有些混亂,反映出市場的變化過程。
這些數據圖使我看到,隨著西方債務市場金融化的不可持續,金融危機實際上將全球性重大系統變化的痛苦進程合為一個整體。西方以外的新興市場,如中國、印度和穆斯林國家中的市場,反映出了西方模式和經驗的另一面,在什么有效和什么無效方面,既有正面也有負面的教訓。
具體來說,通過具有動態反饋機制的復雜的“連接器”,即全球供應鏈和剛剛開始研究的金融與社會網絡,亞洲市場與西方經濟體已密不可分。我們急需一個更好的系統性框架,將這些動蕩的年代用圖表描繪出來,并對不斷變化的復雜性進行管理。
作者系中國銀監會首席咨詢顧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