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了軀體，Hold不住殤情之痛

我愿意用“英雄救美”來形容和馬曉珊的邂逅。萬國商城的貨物琳瑯滿目，色狼更是多。我注意這個叫馬曉珊的女子很久了，或許是她太過清純的緣故吧，色迷迷的墨鏡男幾次借擁擠的掩護觸摸她的小翹臀。當咸豬手猖狂地向私密處延伸時，我終于無法容忍了，一把拉馬曉珊入懷，出手就給墨鏡男一記耳光，墨鏡男也不是吃素的，回手一掌，我只覺得眼前直冒金花，鼻子一熱，接著我的白色連衣裙上盛開了朵朵正義的驕傲之花。這可嚇壞了馬曉珊，情急之中，她脫下遮陽衣企圖為我止血，還一邊呼叫保安。我不想成為眾人的看點，制止了保安，說：“禍事是由我引起的。”就無聲離去。馬曉珊慌慌張張地跟著我走出了萬國商城，一個勁兒說“對不起”，我捋順她的秀發(fā)說：“沒事了。”她又說：“我們就算認識了，以后我們以姐妹相稱好嗎?”她的樣子實在是真誠可愛，我莞爾一笑說：“好吧，如果這也算英雄救美的話。只是我是你的‘夢中窮人’!”馬曉珊說：“那好呀，我就喜歡窮得如白紙一樣的人。”

于是當晚我就入住了馬曉珊的公寓。她雀躍得像只小燕子，說：“這下我可不寂寞了。”接著又哀求我，“以后我們姐妹是不是可以相依為命?”我哭了，抱著馬曉珊說：“從此，我們就是彼此的親人，因為我沒有家更沒有父母。”馬曉珊也哭了，她說她從小母親就棄她而去了，好在她有一個多金且視她如命的父親。

和馬曉珊的相識改變了我的人生。我不再出入風花雪月的場所，有了異性相斥的感覺。我開始按點上下班，做一只繁忙而庸俗的螻蟻。

宅在家里的馬曉珊像懂事的小妹妹又像溫馴的小情人，等我歸來，我們一起煲湯、泡花茶，姐妹相稱把歲月過得平靜從容。可我仍能感到她內心的憂傷。憑直覺，我知道她這份憂傷與男人有關。

我要馬曉珊快樂起來，因為只有她才是我的艷陽天。

和姜其四目相對的那個午后，我剛把自己從浴缸里打撈上來，身體還散發(fā)著茉莉花香。我聽馬曉珊說起過他，但沒想到他是一個如此氣宇軒昂的男人，劍眉、大眼，高鼻梁下的唇給人一種薄涼的感覺。他沒向我問好，像桀驁不馴的風掠過我的視野。緊接著我聽到馬曉珊又踢又咬的聲音，我在思索要不要敲開房門一睹究竟，可下一分鐘的馬曉珊變得如妖精，發(fā)出的聲音比歌聲婉轉一百倍。還有姜其粗重的喘息聲，我呆呆地站著，身體像馬拉松賽跑起了它的憂傷。

那晚，馬曉珊像雨后的彩虹快樂得要把我這塊烏云擠出水來。她說：“師師，姜其還是愛我的對嗎？你看他又想我的身體了。”我搪塞著馬曉珊，心里卻在盤算如何接近姜其，但我必須做君子，不能讓馬曉珊恨我奪人之美。

姜其多天沒見馬曉珊了，走火入魔的馬曉珊夜晚常推開我的房門把我當做姜其。曉姍顫抖著說：“要我，要我……”手就伸向我。我推開她的手，我說：“馬曉珊，你醒醒，我是師師。”馬曉珊哭了，她說她愛姜其，非常地想他。我給她披上衣服說：“我明天把姜其給你找來!”馬曉珊真把我當做了她的愛情稻草，一下又高興得像個孩子。

我答應過馬曉珊我們相依為命的，我必須為我的諾言負責，馬曉珊現(xiàn)在不快樂，作為死黨，我理應為她排除煩惱，姜其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我得和她一樣重視他。

馬曉珊沒有姜其的手機號碼，更沒有他的地址，唯一的線索是他常說鼓樓老街的豆冰很好吃。可馬曉珊尋遍了鼓樓老街的豆冰店都沒有找到姜其。我安慰馬曉珊讓她好好等消息，保證三天內讓姜其乖乖回來找她。

我穿上了風情的旗袍，挽了高高的發(fā)髻，斜插了芙蓉花，在鼓樓老街豎起了“尋找姜其”的牌子。一管薩克斯千回百轉，一曲《回家》令多少人駐足。一天，兩天，第三天了，我沒有找到姜其，倒是一個瘸腿老嫗給我送來了豆冰，疼惜地問姜其是我的什么人，我說：“愛人。”

第四天，姜其來了，他真的像我的愛人，徑直走到我身邊，收起了牌子，拉著我的手就往回走，我想掙脫他，告訴他等他回家的人是馬曉珊，他卻霸道地拉著我。他的小屋凌亂，還有空氣發(fā)霉的味道。他不管不顧地把我扔在床上，扯下我旗袍的盤扣。我控制了憤怒，按住了他的手，說：“姜其，我可以成全你，前提是你必須好好愛馬曉珊!”姜其頓了下，嘴角掠過一絲不羈的笑，說：“看來天下真有免費的午餐，而且是雙份!”我心里不禁痛了一下，為馬曉珊輕若鴻毛的愛情。

馬曉珊又是個快樂的小公主了，她精心為姜其織毛衫，燉山藥粥，還如數(shù)家珍地向我列舉姜其的種種男人本色。其實，她不知道，這是我努力的結果。

我沒有向姜其開放我的全部。我很自重，也很自信。自信到我只利用上身同樣可以讓他淪陷城池并急雨密布。

曉珊和姜其可能是真的相愛了，馬曉珊為姜其煲那種補虛壯陽的湯。我會心地笑了，說：“祝福你們開花結果。”馬曉珊憂心地哭了，她說姜其得病了虛弱得不行，我安慰她說：“不會的，別太累。”

姜其死了，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馬曉珊的床上，馬曉珊嚇得六神無主，我成了她唯一可以依靠的肩膀。瘸腿老嫗到馬曉珊的公寓哭鬧，撕扯馬曉珊的頭發(fā)說她這個狐貍精害死了她的兒子。我勸解老嫗，還說馬曉珊是怎樣的愛姜其。哭成淚人的馬曉珊跪在老嫗面前，說自己永遠是姜其的媳婦兒，以后會照顧好她這個婆婆。

失去了姜其，馬曉珊更弱不禁風了。每天幽靈般地呼喊姜其的名字，令我肝腸寸斷。為了安慰她，我常常穿上男裝，學著姜其的樣子愛她。感謝和姜其相處的那段對光，我才會拿捏得如此到位。

馬曉珊對我已有了病態(tài)的依戀，她把銀行卡給我支配。我每天像哄孩子一樣對她。晚上，馬曉珊將美玉般的胴體呈現(xiàn)在我面前，并拉著我的手在她周身游走的時候，我知道我心靈深處的那根緊繃著的弦斷了。有一種原始的力量驅使我，向馬曉珊深深吻去，馬曉珊回應著我的癡纏，喃喃囈語，我知道她又想姜其了。

就算我是姜其的替代品，可馬曉珊真的離不開我了，我儼然成了她的男人，她的天，她的地。于是一天，我給馬曉珊講了一個故事：一個男嬰，遇到了他的命中“貴人”，他的生命有保障了，可他成了羔羊，任人活生生地綁起來，注射雌性激素，還強行整容而面目全非。目的是要他成為男人的玩物，“貴人”從中牟取暴利。可有一天他厭倦了歡場，想重塑男人本色，找一個懂愛的人過平淡歲月，已無力回天。

馬曉珊仰面問我：“他能找到真愛嗎?”我深情地看著她說：“能，蒼天不負有心人!”只是，話沒說完，我已淚流滿面。

我是男人，卻不是原裝的純爺們兒。我對馬曉珊說，我會像姜其一樣給她瘋狂的性事，前提是我需做一個手術。錢，是當務之急。馬曉珊所有的積蓄對我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于是，她就給她的父親電話，她說她要一大筆錢為她的愛情埋單。

見到她的父親馬總是三天以后的事，因為他寶貝女兒雷人的話語不得不使他快馬加鞭地趕來一睹他的乘龍快婿是何方神圣。馬曉珊把我的故事講給馬總聽，隔著紗窗我就看到了馬總詫異的神情。馬曉珊把我推到了馬總面前，馬總一把拉過馬曉珊，兩眼如刀，直直地逼視著我，我不卑不亢地和他對視著，如同仇視的獅子。

馬曉珊的父親就是被我稱為義父的貴人。也就是他為了錢財把我變成了不男不女的陰陽人，出入風花雪月的場所，成為男人玩物，他坐享其成。我膩了這種扮清純裝可愛的生活，男人骨子里的蕩氣回腸使我想擁有完美的人生。我想回到男兒身，可苦于沒有足夠的錢可以做手術。于是我打探到馬總的女兒，先制造和她邂逅，再取得她的信任，然后掃清絆腳石，最后俘虜她的芳心。我也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計劃不得逞，我就狠狠地用愛霸占馬曉珊，包括她的思想和肉體，讓她成為我畸戀的陪葬品。

馬總拂袖而去的同時也帶走了馬曉珊，使我布置的棋局全盤皆輸。更令我惶恐的是我被警察調查，他們在確認常去某家化學元素專賣店的男子是不是我。我矢口否認說，我是女人，對化學研究并不感興趣。可幾天后，我還是遭到了瘸腿老嫗的逼供。她是姜其的母親，她懷疑是我害死了她的兒子。我漠視著她的無稽之談。

我還在馬曉珊的公寓里等她歸來，我堅信她離不開我。

沒等到馬曉珊歸來，警察就把我?guī)ё吡恕Ｎ沂菤⑺澜涞膬词帧ＷC據(jù)是他們從我和姜其玩過的用具上提取了大量的亞硝酸鹽和坨。而這些東西恰是能致人于非命的化學物品。警官將此案簡單地定義為情殺。而那個瘸腿老嫗說我戀態(tài)，當眾揭穿我的底細，義憤填膺地說我是人妖，目的是報復!我無語了，事情就是這樣，我害死姜其才能讓馬曉珊死心塌地地愛上我，從而接近我的人生轉機。

法律面前的鐵證如山使我無力回天。在公正的槍聲響徹之前，我說出我的愿望，我說我想見馬總，感謝他盜版了我的人生。還有馬曉珊，想對她說，對不起，是我毀了她的愛情。

開庭那天，我用牙齒咬開了紐扣露出了高聳的乳房，傾訴了我的人生苦衷。

正義的槍聲沒有把我送上黃泉之路。姜其的母親撤訴了，因為她的兒子有輕度的抑郁癥，三年前他就一直在服坨，企圖自殺。我的用量只是加快了他的死亡。

死罪免了，活罪難逃。5年的獄中生活結束后，出獄那天我怎么也沒想到來接我的是馬總和瘸腿老嫗。馬曉珊抱著和她一樣漂亮的女兒，叫我舅舅。我無視他們的存在，想從此孤旅人生。老嫗和馬總雙雙淚下，道出了我的身世之謎。

馬總和老嫗是我的父母親。當年他們都是馬戲團的臺柱子，娛樂圈向來新人不斷，父親更是見異思遷的風流才子，當母親發(fā)覺懷了我，想拿我當撒手锏喚回父親，卻換來了情敵的殘酷殺戮，一場車禍，她成了瘸腿。

窮困潦倒的母親生下了我，無力撫養(yǎng)，把我送到了父親和新歡居住的馬達街，這對于行走江湖的父親來說無疑是一塊餡餅。于是他秘密撫養(yǎng)了我，讓我長成了一棵搖錢樹。而母親卻一直認為我早已凍死街頭。也就是那次的脫衣，老嫗見到了我的胎記，印證我是她和馬總的兒子。痛苦的是馬總為自己釀了一杯苦酒。而姜其是母親后來和一個賣豆冰的男人生的孩子，經(jīng)歷使他抑郁，他知道母親的經(jīng)歷后，痛恨馬總，于是狠狠折磨馬曉珊，直到真正愛上馬曉珊，身體卻死了。

秘密的身體，搖曳在紅塵，一種死亡與再生的殊死搏斗使我癲狂、崩潰，似一個永不能愈合的新鮮傷口，栩栩如生地躲在時間的盡頭，觸碰著我靈與肉的最深處。

李云貴/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