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本小姐只對死人感興趣
金陵金府世代行醫,曾經出過八個御醫,兩個太醫院院士,可惜到了金鈴這一代成了獨苗,金家把所有期望都壓在她身上,可惜某人天生反骨,不愛醫人,偏愛與死人打交道,哪里死人多往哪里扎。
“嗚嗚。呸!還有沒有王法了?這是綁架,綁架!”金鈴吐掉嘴里的抹布,惡狠狠的瞪著坐在太師椅上的六叔,這死老頭,竟然五花大綁的將她綁到太醫院,她剛剛還在做尸檢好不好,腦袋開一半很好玩么?
“小玲子,六叔這不是沒辦法么?宮里莫名其妙出了怪病,天下除了你,六叔想不到還有誰有本事解這病了?!?/p>
“我呸呸,少給我戴高帽子?!苯疴弿牡厣吓榔饋?,抖了抖被綁的發麻的手腕,“本小姐只對死人感興趣,救人,免談?!闭f完,轉身撞入一堵硬梆梆的胸膛。
“金院士,這就是你說的,上天入地,天下無敵,中原第一神醫?”一道低沉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金鈴微微一愣,抬起頭,一雙深邃如海的眸子正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好有氣勢的男人,一看便知絕非池中之物。
金鈴不自覺的退了一步,仰頭看著他,“你是何人?”
獨孤飛也是一愣,看了眼金六,“金院士還沒跟她說么?”
“說什么?”直覺的兩人之間有貓膩,金鈴回頭惡狠狠的瞪著金六。
“額!”金六吱吱唔唔半天沒說出個屁來,倒是金鈴不耐煩的扭頭看著一臉寒霜的年輕男子,“你說。”
獨孤飛微瞇眼瞄了她一眼,從懷里掏出一本太醫院的醫冊【類似病例】丟到她懷里。
金鈴狐疑的翻開醫冊,臉上蕩出一抹詭異的淺笑,“有意思!有意思!”
“這么說你是答應了?”金六湊過一張老臉。
“我答應什么了?”金鈴狐疑的看了一眼獨孤飛。
“額!”金六一愣,干笑兩聲,“沒什么,沒什么,就是,哈哈,既然你覺得此事有趣,就不妨多留在宮中查清楚。”
怎么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金鈴扭頭去看獨孤飛,那廂正側身看著窗外的白梅發呆。
“這個,好吧!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事情弄明白了,我可是要回中州府繼續做我的小仵作,絕對絕對不會做御醫。”她嚴正聲明,金六連連點頭,偷眼看了眼獨孤飛,心中暗道,小玲子啊,你想的太天真了啊!皇宮豈是你說進就進,說走就走的。
2這是逼婚
可惡,太可惡了!竟然算計她!
金鈴被五花大綁的塞進花轎里,從太醫院直接抬進麒麟宮。
“可惡,可惡,六叔,你竟然出賣我!”金鈴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駕著推進一間奢華至極的新房,新房里,獨孤飛正一襲大紅的蟒袍坐在書桌前,聽見開門聲才輕輕抬起頭,薄涼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你們出去吧
“聽見沒,他叫我們出去,走走。”金鈴雙腳觸底,屁股使勁往后坐。
“是,王爺!”兩個嬤嬤突然同時松手,金鈴失去作用力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哎呦!”她的屁股成兩半了。
“咔嚓!”
身后的房門落鎖,金鈴猛地抬頭,獨孤飛已經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一只修長白皙的大手伸到她面前。
“干什么,貓哭耗子假慈悲,你這是逼婚。”她干脆坐在地上不起來,杏眼惡狠狠的瞪著他,恨不能在他腦門瞪出三只眼。
獨孤飛無趣的聳聳肩,“看來你對地板比較感興趣,如此,甚好?!闭f完,唇角忍不住輕勾,轉身走到屏風后,出來時手里抱著一床被子,“本來本王是想你睡床,此時看來,你是對地板比較感興趣。”
什么?
金鈴看著掉到懷里的被子發呆。
“王八蛋,你還有沒有人性?你強娶了本姑娘,現在還要我睡地板?”她猛地從地上跳起來,卻忘了剛才受創的屁股,“哎呀”一聲朝獨孤飛懷里撲去。
接住,接住,接住!
“哎呀!”
獨孤飛卻笑瞇瞇的退出兩步,看著趴在地上的金鈴笑道,“本王不喜歡女人碰我。”
碰你妹!
金鈴從地上爬起來,感覺鼻子一熱,兩管鼻血掛在鼻端。
“你,你,你!”她要殺了他,說著,‘咻’的一聲抽出隨身攜帶的小片刀,“先挖你的眼睛,再割你的鼻子,然后打開你的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豆腐。”說著,舞著小刀朝他撲過去。
獨孤飛俊秀的劍眉微微一皺,閃電般抬腳。
金鈴還沒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招的,人已經被他踩在腳底下。
獨孤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既然你已經答應留在宮里調查妃嬪離奇死去的案子,以免你的身份暴露死不瞑目,我只好答應你六叔的要求迎娶你。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休書我已經寫好,只等事情查清,我就把休書給你,至于名目,就寫你紅杏出墻好了。”
什么?
六叔,你王八蛋,獨孤飛你更是王八蛋。
3老狐貍,小狐貍
睡了一整夜的地板,早上起床整個人都像被馬車碾過一樣。
“小玲子,昨天……呵呵!”
一推開門,金六正蹲在門外怪笑,金鈴一把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拖進屋子,“六叔,你死定了。”
半個時辰后。
金六滿臉青紫的出現在蕭王書房,金鈴冷笑著跟在他身后。
“你來的正好,現在去梳洗,我們去給父皇請安?!豹毠嘛w從一堆公文里抬起頭,直接無視了金六,起身走到金鈴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走。
“???”
金鈴愣愣的看著他抓著自己手的大手,“那個,你開玩笑的吧!”見皇帝,她不要啊!她又不是他真兒媳婦。
“你看我像開玩笑么?”獨孤飛低頭看著金鈴,才發現她比一般的北方女子要嬌小,小臉還沒有他一只手大,小小的鼻子,嘴唇紅的像熟透的櫻桃,整個人就像一尊易碎的瓷娃娃,就這樣嬌柔的小丫頭竟然是個成天跟尸體打交道的仵作,真是有意思。
“你看我干什么?”金鈴有種毛毛的感覺,下意識的想抽回手,可她越掙扎他握的越緊,不知不覺就被他拉出門。
“喂,喂,今天不是要去大理寺么?”金六苦逼的看著離去的二人,再次被無視了。
按宮里規矩,皇子成婚后皇帝會正式冊封其為王,賜官邸。獨孤飛娶金鈴實在太過倉促,府邸尚未完工,所以一個月之內兩人還得住在宮里,換句話說,她有一個月時間查清妃嬪怪病原由,一個月后,她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玲兒啊,聽說你是金家最有才華的孩子了?!崩匣实圩邶堃紊弦荒樣懞玫男Γ驹谙旅娴慕疴復蝗挥蟹N被老狐貍盯住的感覺。
“坊間傳聞,不足為信。”
“皇兒謙虛了?!崩匣实鄢毠嘛w使了個眼色,獨孤飛輕咳一聲,假裝沒看見,拉著金鈴的手道,“父皇,兒臣還有要事,先行退下了?!?/p>
“等等。”老皇帝連忙從龍椅上站起來,朝金陵招招手,“呵呵,玲兒,你留下,父皇身體不適,你來給父皇看看,飛兒有事你就先走吧?!?/p>
酒無好酒宴無好宴,金鈴扭頭惡狠狠的瞪著獨孤飛,暗道。
獨孤飛,你最好別把我一個人丟給這老狐貍,否則姑奶奶由你好看。
獨孤飛接到她的暗示,無奈只好搖頭,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傾身靠到她耳邊說道,“我在大理寺司等你?!?/p>
“父皇,兒臣告辭。”說完,轉身就走。
丫丫的,竟然真的把她賣了。
看著獨孤飛的背影,金鈴有種綠云照頂的感覺。她不該趟這渾水的。
從乾清宮出來,金鈴的臉都氣綠了,果然,小狐貍的老子必然是老狐貍,不要臉呀不要臉,竟然問她有沒有特效的壯陽藥!老不正經的!
“怎么臉色怎么臭啊?誰欠你銀子不還么?”獨孤飛雙手抱胸,修長的身體倚在大理寺司驗尸廳的門前,身后的大門微微欠開一條縫隙,一股濃郁的藥草味從里面飄出來。
“你臉色才臭,你全家臉色都臭?!笨蓯?!金鈴一把推開他大步往驗尸廳沖。
“等等!”獨孤飛拉已經來不及,只能看著她小老虎一樣沖進去,眨眼間功夫又捂著嘴沖出來,蹲在一旁的回廊旁狂吐。
“嘔,嘔,嘔!”膽汁都快要吐出來。
“獨孤飛,你這個王八蛋,為什么不告訴我里面的尸體已經腐爛到那種程度了。”好不容易吐完,金鈴沖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
獨孤飛聳聳肩,“我叫你了?!?/p>
“你!”氣死了,氣死了。
真是個沖動的小家伙。獨孤飛笑笑,一手揉揉她凌亂的發定,一手從懷里掏出兩塊白布,一塊壓在自己口鼻上,一塊壓在她口鼻上。
浸過藥水的白布上還帶著他溫熱的體溫,金鈴忍不住臉頰發燙,偷偷瞄了他一眼,若不是嘴太臭,人太壞,也算是個美男子了。
可惜……
“走吧!”獨孤飛從后退了她一把,瞬間打破她的冥想。
可惜個屁,這家伙根本就是個混蛋。綁架,逼婚,無恥又下流。
4紅杏要出墻,不得不防
驗尸廳里停了兩具尸體,其中一具上面的白布已經掀開,躺在石床上的是一名身著華麗的錦衣女子。
她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看不出本來面貌,但顯然已經由太醫驗過尸體。
“太醫說,是得了天花。已經死了五個,這兩個是半個月前的。”獨孤飛站在她身后,一股很強的壓迫感壓迫著她,讓她有一瞬間的晃神。
“病癥確實像天花,可我還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對,發病的全是父皇近期寵幸過的妃嬪。”
“你是說,有人下毒么?”金鈴一回頭正好撞上他硬如鐵的胸膛,“可惡,鐵打的吧,疼死了?!?/p>
獨孤飛好笑的看著她露在白布外的眼睛微微泛紅,忍不住伸手隔著白布揉著她鼻端。
他突來的曖昧舉動讓金鈴無措,只能愣愣的看著那只大手在她鼻子上作亂,最后輕輕的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娘子,你這樣看著我,為夫真的很為難,此地當真不是個適合風花雪月的地方?!?/p>
金鈴的臉瞬間暴表,狼狽的別過頭。
可惡,誰跟你風花雪月來著,在停尸廳當著死人——不對,沒有死人也不能。
“你看這是什么?”金鈴突然指著尸體腹部的肚臍的上方,一條白色的肉芽狀的小蟲正從尸體的皮表拱出來。
獨孤飛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蛆?”
“不像?!苯疴徲弥窈瀸⑿∠x挑出來放到竹筒里,“這里是專門放置尸體的地方,四周又散了驅蟲草,不可能有蛆蟲。”
“那是什么?”獨孤飛不解的問。
金鈴剜了他一眼,“廢話,我要知道還問你么?走了?!?/p>
從大理寺司出來,獨孤飛一路跟著金鈴來到太醫院,金六正蹲在門前數螞蟻,一見二人回來,連忙屁顛屁顛的跑過來,拉住金鈴的手,“怎么樣?聽說你們去過大理寺司了。”
金鈴瞪了她一眼沒說話,回頭惡狠狠的瞪著獨孤飛,“你沒事可做么?跟著我干什么,我又不會跑掉。”
獨孤飛聳聳肩,“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挖出來?!?/p>
“笑話,本姑娘為什么跑!本姑娘行得正做得直,就算走也是光明正大的好不?”
“那這是什么?”獨孤飛突然詭異的笑了,一伸手從懷里掏出一封信。
“你!你竟然攔截我的信,還有沒有王法了。啊啊??!”她要暴走了。
獨孤飛理也沒理她,兀自抽出信封里的信,展開,念道,“朱林,明日三更,太醫院外墻,餿水桶馬車。看來我的娘子是要乘御膳房的餿水桶馬車出宮??!”
眼看事跡敗露,金鈴苦著一張臉恨不能一頭扎地里。
這家伙不是人,竟然連她的飛鴿傳書都能攔截。
“我們才成親你就想紅杏出墻,勾搭奸夫!”獨孤飛冷笑著道,“誰是朱林啊?膽子不小啊,連本王的王妃都敢勾搭,來人,給我查,抓到閹了?!痹捯暨€沒落,兩道黑影‘咻咻’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竄出來跪在他面前,“是王爺。”說完,‘咻咻’兩聲又如來時一樣消失無蹤。
“獨孤飛,我又不是你真的娘子,干嘛弄的跟真吃醋似的,反正一個月后還不是要休了我,我答應你不逃跑了,查清案子還不行么?快叫那兩個混蛋回來,這事跟朱林沒關系,他不過是太醫院里一個抓藥的小院士而已,你不可以抓他?!睔馑懒耍€奸夫呢?虧他想的出來。
獨孤飛劍眉輕輕挑了挑,“小院士?”
“他是我本家的近親表弟?!?/p>
“原來如此?!?/p>
“好了,可以放了他吧!可惡,我又不是你真的娘子,干嘛弄的跟真吃醋似的,反正一個月后還不是要休了我,我答應你不逃跑了,查清案子還不行么?”這男人的火氣發的完全莫名其妙。
獨孤飛好笑的一把勾住她的脖子,性感的薄唇曖昧的貼在她耳邊,“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吃醋?”說完,一把勾起她的下巴,傾身在她微張的薄唇上印了一吻。
他吻她!他吻她!他吻她!
5果然是宴無好宴
“假的,真的,假的,真的,假的……”
金鈴蹲在御花園的牡丹園里,周圍十步以內的所有牡丹一株不剩,花瓣落了滿地。
“真的,假的,哈哈,果然是假的?!苯疴徟d奮的撕掉最后一朵花瓣,她就說,獨孤飛那個混蛋怎么可能真的喜歡她,真的吃醋嘛!
他說的都是嚇唬她的假話,事實是,只要時間一到,兩人立馬分道揚鑣,他做他的王爺,她當她的小仵作。
“真的?!币恢惶焱怙w手一把抽掉她手里光禿禿的牡丹花桿。
“哪個混蛋?”
“你家王爺。”獨孤飛一臉笑意的轉到她面前,好笑的看著她臉上兩輪黑圈,看來某人昨夜一夜未眠。會受他影響,好兆頭。
“你什么時候來的?”
“你來我就來了?!豹毠嘛w笑笑,伸手抓住她的領子將她從地上提起來。
那豈不是自己的蠢樣全被他看見了。
活人果然是不可愛,還是死人好,任你搓圓搓扁。
“又發什么呆?”獨孤飛好笑的戳了戳她的鼻尖,眼中帶著寵溺。
“要你管,別煩我,走開。”金鈴橫了他一眼,對他時不時就毛手毛腳已經懶得矯正,反正時間一到立馬跑路,回中州府當她快樂的小仵作。
“那可不行,今晚宮里有重陽大宴,你得跟著本王出席。”
“不去行么?反正一個月后就散伙,用不著這么大張旗鼓吧!”真鬧得天下皆知,豈不是真要逃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抓到。
獨孤飛劍眉不悅的瞇起,冷笑道,“哼!別忘了,休書在我手中?!?/p>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重陽大宴設在御花園,老皇帝端坐龍椅,三宮六院妃嬪分座兩旁,成婚的皇子為右,未婚為左。金鈴著一身大紅的宮裝坐在一群皇親國戚中央當真有種雞立鶴群的感覺。
煙火晚會馬上就要開始,前奏的煙火已經升上半空,照亮一片夜空,短暫的璀璨過后有一瞬間的黑暗,四周鴉雀無聲,隨著一聲巨響,絢麗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照亮整個御花園。
金鈴坐在獨孤飛身旁,火光照亮他的側臉,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他,恍惚中覺得他離自己好遠,即便他在桌下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她卻沒有真實感。
“娘娘,娘娘,娘娘?!辈恢裁慈送蝗淮蠛俺雎?,人群騷動,獨孤飛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拉著她分開混亂的人群。
躺在地上的是上個月新進宮的馬貴人,她穿著淡紫的流蘇長裙宮裝仰面倒在御花園的回廊上,宴會的時候她并不在場,顯然是從宮里趕來的。
昏黃的宮燈下,金鈴看見一只肉肉的小蟲從馬貴人的袖口爬出,她馬上睜開獨孤飛的手沖到馬貴人尸體前,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抽出竹簽將小蟲挑起用手帕包好。
“誰準你妄動尸體的。”一只黝黑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金鈴猛地抬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和獨孤飛有幾分像似的臉。
“三哥?!庇忠恢话尊拇笫执钌虾谑值氖滞?,“還不快向三哥賠禮,三哥掌管刑部,宮中命案都由三哥掌管?!豹毠嘛w扭頭看著金鈴。
金鈴愣愣的看著二人,好一會才道,“給三皇兄請安?!?/p>
“哼!”獨孤令冷哼一聲,不情不愿的放開她的手,轉而看向獨孤飛,“六弟,三哥實在想不明白你為何放著宰相千金不娶,非要娶個山野村姑。”
你才村姑,你全家都村姑。金鈴一臉不悅的瞪著獨孤令。
獨孤飛低頭看了一臉不爽的金鈴一眼,伸手攬過她的肩,笑瞇瞇的看著獨孤令,“可能我性子像父皇,口味比較不一樣?!?/p>
金鈴微愣,卻見獨孤令的臉色瞬間黑灰,握在身側的手青筋奮起,“哼!父皇的口味確實不一樣,不然怎會娶你母后那樣一個苗女?!闭f完,甩袖大步離去,幾名侍衛迅速的將尸體抬走。
看著獨孤令離去,金鈴腦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靈光,可惜,轉瞬即逝。
6休書
進宮已經十天,案件沒有一點進展,馬貴人的尸體是經刑部檢驗后才送到大理寺司的,所以比較重要的東西她是看不見的。
“在想什么?”
獨孤飛推門進來,就見金鈴像一只慵懶的小貓蜷縮在軟塌上,手里拿著竹筒發呆。
陽光從洞開的窗欞射進來,打在她臉上如同描繪了一圈金線,讓她本就細膩如瓷的皮膚更加白皙透亮。
他忍不住有些晃神,情不自禁的走過去坐在她身旁,伸手輕輕碰了碰她唇角。
“喂!干嘛!”金鈴反映快速的張口咬住他的指尖。
四目相對,火花飛濺,獨孤飛忍不住輕笑出聲,“原來小貓也會咬人?!?/p>
金鈴狠狠的在他指尖留下一圈齒痕,“老虎不發威,你當本姑娘是病貓?!?/p>
獨孤飛看著指尖的齒痕,忍不住發笑。
“笑什么?”金鈴惱羞成怒,‘騰’的從軟塌上跳下來,背著光,才發現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忍不住擔憂的問道,“你怎么了?”說著,右手快速的扣住他的手腕,食指和拇指扣住他脈搏。
獨孤飛縱容的看著她,感覺她略有粗糙的指尖在他腕間游走。
好一會,金鈴突然松開他的手,一臉凝重的看著他,“你中蠱了?!痹趺纯赡??一個在宮里養尊處優的皇子身體里何以會有蠱毒?
獨孤飛不語,伸手攬過她的肩,將頭枕在她肩上,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草藥香氣。
金鈴被他緊緊的抱住,象征性的掙扎了兩下,扭頭看他側臉。
這家伙最近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如何,怎么時不時會流露出疲憊的神色,或是對她做些曖昧的動作。
他們不是真的夫妻好不好?
“你是怎么中蠱的?”她推開他,雙手捧住他的臉,才發現他的顴骨凹陷,整張臉異常的消瘦。
心口莫名的疼了一下,很快,卻沒辦法忽視。
獨孤飛扳開她的手,眼神閃爍,終是沒有回答,只是從懷里掏出一紙休書放到她手中,“或許,比起一個丈夫,死人更適合與你白頭偕老?!?/p>
“你什么意思?”金鈴愣愣的看著那封休書,突然間不知所措,心口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的扼制住,連呼吸都萬分困難。
她好像,喜歡上他了,然后,還沒來得及理清頭緒就被休了。
獨孤飛別過頭強迫自己不去看她,“意思是,你可以回你的中州府當你的仵作,宮里之事,不許你再插手?!闭f完,起身大步離去。
“獨孤飛,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說清楚?!苯疴忞S手抄起軟塌上的軟枕砸過去。
獨孤飛高大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繼而消失在門廊外。
“王八蛋,王八蛋,去你個娘的休書!”金鈴一把抄起休書撕個粉碎。
金家守則第一條,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
“王,王,額,金姑娘,王爺要小的送您出宮?!睂m人一臉為難的看著坐在貴妃椅上的金鈴,見她絲毫沒有棄妃的自覺,兀自看著手里的竹筒發呆。
“叫你們王爺來見我?!苯疴徖淅涞拿榱藢m人一眼。
宮人一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房門被大力推開,一名身著澡綠色宮裝的艷麗女子站在門外,十數宮人緊跟其后。
“你就是金鈴?”柳依依緩步都到金鈴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是哪里來的?”金鈴挑眉。
“大膽,你不過是一棄婦,我家姑娘乃是相府的千金,下個月與蕭王成婚?!币粋€婆子沖過來二話不說抽了金鈴一巴掌。
金鈴被打的莫名其妙,只覺得心口發悶,嘴角發疼,用手一抹,血跡殷紅。一股屈辱感像狂濤海浪涌來,門外,一閃而過的衣袂更加如一把刀砍在心里,疼得無法抑制。
獨孤飛啊!
金鈴冷笑,只笑得屋內所有人都發顫,她微微站直身體,目光冷冽的看著對面的柳依依,“這王妃的位子本姑娘向來不喜歡,就算你坐了,也是本姑娘不要的?!闭f完,右手將竹筒收進懷里,繞過那婆子走到門口的瞬間,一股血紅色的煙霧從她袖擺散出。
“啊,咳咳!”
“是什么東西?”
室內一陣慌亂,金鈴已經無影無蹤。
7負心人
“啟稟王爺,王妃,王妃她……”宮人跪在書房里,獨孤飛背對著他站在窗前。
“你派人跟著她,若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害,拿你是問。”他轉過身,想起剛剛婆子打金鈴的時候,心底那股恨不能掐死那婆子的沖動來的又兇又猛,若不是侍衛拉住他,他必是沖進去一刀砍了那婆子。
“可是,可是王爺。”
“怎么了?”
“王妃,王妃她不見了?!睂m人一邊道,一邊回想剛剛那一屋子鬼哭狼嚎的慘狀,心中暗道,王妃也太狠點了,一把毒粉下去,一屋子人全部中招,渾身癢的差點沒抓掉一層皮,幸好自己躲在門外。
“什么意思?”獨孤飛沖過去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連個人你們都看不住,一群廢物?!?/p>
“王爺冤枉??!王妃她,她不知道灑了什么東西,柳姑娘和一堆人到現在還,還……”話還沒說完,只覺一陣風刮過,獨孤飛已經沖出書房。
夜黑風高,太醫院。
“金六,你給我說清楚,獨孤飛身上的蠱是怎么回事?”金鈴一把揪住正準備開溜的金六衣領。
“額,那個,事情還真是說來話長啊?!苯鹆~頭冒汗,顧左右而言他。
“那就長話短說。”
金六心知逃不過,只好嘆口氣,將事情為娓娓道來。
三十年前,老皇帝御駕親征平苗疆叛亂,回來時帶回一苗疆女子,那女子就是后來的賢德皇后,也就是獨孤飛的娘。
賢德皇后進宮后才發現皇上身邊已經有很多女人,要專寵一個女人根本不可能,然而苗疆女子從出生前身體里都會植入一種蠱,名為癡情。男子與植入癡情蠱的女子發生關系后,女子體內的母蠱會產出子蠱,子蠱會在行房時進入男子體內,此后男子若是再與其它女人發生關系,癡情蠱的子蠱會進入另一個女子體內,那女子就會暴斃。
金鈴凝眉看他,“難道二十八年前,宮中大量妃嬪猝死一事就是因此而來?”
“是。當時我剛入太醫院,雖然用藥暫時壓制住了癡情,但是無法根除,雖然皇帝后來能正常臨幸妃嬪,但自獨孤飛后皇帝再無子嗣??墒前肽昵?,皇上體內的癡情再次發作。”
“既然你知道是癡情,為什么還把我扯進來?”可惡,老狐貍。
金六‘嘿嘿’一笑,“當年的藥已經不起作用了,而且,我發現,獨孤飛的體內也有了這種蠱?!?/p>
金鈴心底一沉,要解癡情她倒是有辦法,可是癡情若是從母體轉移到子體,又是沉浸二十幾年后才發作,恐怕無解。
難道他是因為知道自己中蠱毒才要她離開?不對,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娶柳依依?她突然間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只知道除了研究各種死因之外,第一次有活人能讓她如此坐立不安。
金六臉色變了又變,最后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說道,“我說小玲子,你不會是和那小子假戲真做了吧!”
金鈴狠狠瞪了他一眼,“真做假作都已經晚了?!?/p>
“什么意思?”
“意思是,現在趕緊跑路,柳依依那賊婆子被我下了尸毒,現在估計也被抓破相了?!笔帐笆帐鞍ら_溜要緊。
“什么?”金六驚呼一聲,“小玲子,你這次死定了。”
7引蛇出洞
金鈴失蹤了,就連金六也失蹤了,獨孤飛派了八百鐵騎暗衛也沒能找到二人。
柳依依的尸毒半個月后自然痊愈,婚期拖延一月后如期舉行。
此時蕭王府已經修建完工,內務府大動工程的置辦婚宴,唯獨準新郎時常不見蹤影,而宮中繼馬貴人之后又有兩名妃嬪無故死去。
金鈴的房間依舊如初,獨孤飛躺在她時常躺著的軟塌上,情不自禁的把玩她擺在床頭的一顆頭骨。
這大概是她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了。
“卡拉!”頭骨突然發出一聲脆響,一顆白色的蠟丸從頭骨中掉了出來。
他迅速撿起蠟丸掰開,里面是一張紙條:
我已查明皇帝是中了一種名曰癡情的蠱毒,并附上驅蟲之方……
獨孤飛顫抖的將紙條收進懷里,可惡,這丫頭簡直是在賭博,若是他不把玩頭骨,是不是父皇就得等死了?一邊想,唇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意,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這時,官媒推門進來,看見獨孤飛兀自一人發笑,忙道,“王爺,吉時已到……”
“傳本王的話,婚禮取消?!豹毠嘛w一把推開官媒,“來人,備馬,進宮?!?/p>
次日,皇帝體內的蠱蟲果然被驅出,宰相和柳依依跪在御書房前三日,請皇上主持公道,要求蕭王給相府一個交待。
“我兒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被噬弦荒樋喙系目粗鴮γ嫔硇蜗莸膬鹤?。明明喜歡金家那丫頭喜歡的要死,偏偏又搞什么休妻另娶,結果現在金家丫頭跑了,柳依依又不依不饒。
獨孤飛輕輕嘆了一口氣,“父皇何不把我身體的情況告知丞相?”
“什么?那豈不是向全天下張揚你不能生?”皇上拍案而起,“金家丫頭不是把你的解藥也調配出來了么?信上不是說再過三日就能送過來?”金家丫頭果然是很好用啊,不留在宮里太可惜了。呵呵。
獨孤飛深深看了皇帝一眼,說道,“父皇,可聽說過,引蛇出洞一說?”
皇帝微微一愣,隨即報出一聲大笑。
泉州府一個小縣城的縣衙里,一名身材嬌小的仵作正在給一具剛剛發現的尸體做尸檢。
“啊啊,小玲子,錯了,錯了,這明明是溺水而亡,你怎么寫中鶴頂紅,民間哪有鶴頂紅啊。”金六一把搶過金鈴手里的筆。
“是么?”金鈴愣愣的看了尸體一眼,忍不住嘆氣。
“哎呀,我說小玲子,既然你放不下就回去吧!我相信那小子肯定也是喜歡你的,不然不會放你離開啦!而且,聽說婚禮也取消了,你就回去吧!”金六勸道。
金鈴冷冷瞪了他一眼,“不要,就這么回去多沒面子,我可是被休掉的,休妻耶,全天下都知道我是被休的。”
“不好了,不好了,聽說,聽說,聽說蕭王快死了,估計過不了今晚了,朝廷已經發公文,要離京城三百里內所有七品以上官員預備素服準備發喪!”一名捕快沖進來,手里拿著朝廷剛發下來的公文。
“什么?”金鈴不敢置信的搶過公文,怎么可能,她明明送了解藥,只要再三天,再三天就能到了?。?/p>
獨孤飛,有膽你死一個看看,本姑娘一定把你大卸八塊。她一把將公文塞進金六懷里轉身就往內室跑。
“小玲子,你干什么?可別想不開呀!”
“你才想不開,我要進京?!?/p>
8一副壯陽藥引發的血案
金鈴風塵仆仆的趕到蕭王府,整個蕭王府里里外外掛的全是——大紅的喜字。
金鈴愣愣的看著紅的晃眼的大紅喜字,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啊,新娘子到了?!辈恢朗裁慈撕傲艘簧ぷ樱淮笕貉诀咂抛訌母餂_出來,‘呼啦’一下子將她圍在中間,連拖帶拉的將她拖進蕭王府。
金鈴愣愣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間有種回到兩個月前的感覺。
兩個月前,她也是被莫名其妙的五花大綁塞進花轎的,現在竟然又被強行逼婚了。
“獨孤飛,你這個王八蛋?!币凰查g,她知道自己被騙了,只不過心里有股說不出的喜悅。
“娘子。”門被推開,獨孤飛一臉笑意的站在門外,丫鬟婆子識趣的全部褪去出,將房間留給一對小情人。
“獨孤飛,你竟然騙我?!苯疴徰鹧b發怒的隨手抓了胭脂盒丟他。
獨孤飛靈巧的閃過,走過來一把抱住她,“我不騙你,你會回來么?”抱著她的感覺真好,他后悔了,就算一輩子不能碰她,他也不應該放她走的。
“當然會。”
這次換獨孤飛愣住。
“怎么不信?。 苯疴徍眯Φ膹乃麘牙锿瞥鰜?,“我會親自送解藥回來,然后,你若和柳依依成婚,我就把解藥當場毀了,你若是沒成婚,要想拿解藥,至少要給我當著全天下賠禮道歉才給你?!?/p>
獨孤飛俊臉瞬時黑了一半,還好他早早把她弄回來,不然……果然是天下最毒婦人心。
不過這個小婦人,他是喜愛得不得了便是了。
“我以為你會一輩子不理我?!彼钦娴呐逻^。
金鈴笑道,“怎么會呢,你耍我這么多,我怎么可能不報復回來,告訴你,金家守則第一條就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p>
半個月后。
聽說蕭王是個妻管嚴,聽說蕭王娶了個悍婦,那悍婦竟然在新婚之夜要蕭王跪了一晚的搓衣板,又聽說……
酒樓的雅間里,一男一女坐在床前聽著樓下說書的繪聲繪色的講著宮里最新的八卦新聞。
“娘子,我一直不明白,既然無人下毒,父皇的蠱毒是如何發作的?”獨孤飛一臉不解的看著對面啃西瓜的金鈴。
“啊,這個啊,你還記不記得我門第一次進宮,父皇單獨留我談話?!?/p>
“記得,他跟你說了什么?”
金鈴突然笑道,薄唇湊到他耳邊輕聲道,“父皇問我有沒有什么迷藥能讓男人,咳咳,那個,就是壯陽藥,我當時一聽也沒什么,后來在研究尸體里跑出的蠱蟲時才想起來,可能是父皇平時吃的壯陽藥里面的某些東西誘發了蠱毒?!?/p>
“什么?竟然是壯陽藥?”
“是啊呀!哈哈??!”
轟動一時的宮廷謎案竟然是一副壯陽藥引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