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稚氣的鮑小巖身著一身嶄新的軍裝,抱著槍在濃烈的陽光下值勤,他的身后就是用竹子搭建的簡陋的崗亭,他的伙伴負責在另一邊望。
這個只有12歲的孩子,只是入伍半年的新兵。
扛槍的童年 殘酷的訓練
在高度戒備和封閉的空間里,數千名不同民族的孩子被會聚到了一起,在日曬雨淋中經歷著人生的角色轉變。對于外界而言,童子軍是金三角區域一個特殊而神秘的群體,更是特殊社會背景下的歷史產物。從上世紀50年代以來,國民黨殘軍、坤沙販毒集團,直到今天緬甸各地方武裝幫派的隊伍里,“童子軍”從未間斷過。
根據統計,在緬甸境內常規招募訓練使用兒童的,包括緬軍、克欽獨立軍、南撣邦軍、佤聯軍等在內大約有8種武裝。而我因為機緣關系,關注的都是佤邦聯合軍的童子軍。
佤邦童子軍的訓練營,大多駐扎在平均海拔低于2000米的山地和丘陵之間的盆地,鮑小巖所在的部隊,就是完全封閉的一個環境,軍營距離最近的村落也在兩公里之外。
最早成為童軍的孩子,原來每個月補助生活費相當于人民幣20元,現在這個標準有所提高,達到了人民幣100元,在靠近前線的地方,因為條件艱苦,得到的補助可能會更多一些。
新兵剛招來,通常會按照不同的年齡階段,編成連、排、班,進行為期3個月的隊列隊形訓練,除此之外還有搏擊和射擊訓練等。單純的軍校則是把年齡大一些的孩子分別安插到一些年齡較小的孩子中間,負責照顧他們的生活,但念書的時候是分開的。
在我到過的童軍駐地,條件差別很大。一些換防頻繁的部隊,住的大多是草棚,床鋪就是用簡陋的木板或者竹子搭建的通鋪,也有的是直接鋪張席子睡地上。軍區相關人士告訴我,只有長期駐扎下來的部隊,才會逐漸建造磚瓦建筑,改善住宿條件。
童子軍每天的訓練時間大約為6小時,上午和下午各3個小時。我在佤邦軍區北部遇到過一位軍事教官,他告訴我,童軍早晨出操和早晚各5公里的長跑是不算在其中的。另外,孩子們訓練之后回到軍營,還要練習俯臥撐,有的條件艱苦的地方,訓練完之后還要分成兩人一組去幾公里遠的地方抬水,作為自己的生活用水。
這樣的訓練強度讓很多孩子吃不消,我留意到,哪怕是很短的訓練間隙,總會有孩子東倒西歪地躺倒一地,在悶熱的空氣里馬上睡去。有的為了清涼,甚至會爬到棚子的上面去,借著屋角的樹蔭打上一會兒盹。
童軍的生活 夢想仍在
軍營里的餐飲也很簡單,土豆和圓白菜是比較常見的,土豆切成塊之后用大鍋煮熟,用鹽和油一拌就是下飯的菜,但是米飯是不限量的,一千多個孩子吃飯,80斤一袋的大米,每頓飯要消耗掉17袋。這么多人吃飯,所以光準備就是一個繁忙的過程。
每當準備晚飯和午飯的時候,我總是會看到一些小孩子前去食堂,幫著給土豆削皮,然后切成塊。據說有些孩子是因為吃不了苦逃跑又被追回來的,被安排到廚房幫工接受處罰。
部隊對逃跑童軍的處罰,除了增加勞動量外,還要被剃光頭。據介紹,以前有些部隊對逃跑又抓回來的孩子還要打軍棍,但是現在這種處罰手段已經很少了。
我在北部某個軍區童軍部隊待了一段時間,發現他們平時吃的都是純素菜,不過一個星期會有兩次葷菜。而在一個條件更好的地方,部隊自己辦有養豬場,這個養豬場每個星期都會固定提供給童軍五六頭體重達到300斤的豬,供他們吃肉。
我到達那里的時候,當地軍區正組織醫護人員給每個孩子注射疫苗。軍區負責人告訴我,這些其實都是軍區自己創造的福利,按照規定,佤邦聯合軍的中央財政只負責發放童軍的服裝和食物,而其他的全靠軍區自己解決,包括從山上引水、鋪路、修建兵營等。
在各個童軍部隊和軍校,孩子們的日常用品是免費的,包括肥皂、洗衣粉和衛生紙都是統一發放,部隊里也有小賣部,但只供應小零食,偶爾會有幾個小伙伴相約著去買上一些吃的。
在訓練之外,這些軍營里的孩子顯得極其簡單。所以我捧著相機,常常發呆,他們的眸子里充滿了清澈、友善,在沒有大人照顧的生活圈子里,他們學會了使用推子給小伙伴理發,學會了互相使用水管幫對方沖澡。在傍晚訓練的間隙,也有三三兩兩的孩子聚攏在半山坡的訓練場,就著柔和的余暉,用我聽不太懂的語言,發出歡快的呼嘯。
但是作為戰士的童軍,卻有著成熟的另一面,記得在給執勤的鮑小巖拍照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很嚴肅。而在他視野之內的宿營地前面,我留意到有幾個手持弓箭的孩子,在追逐玩耍,還有一些安靜的孩子,正隨手在地上畫出棋盤,然后盤腿坐在地上,用石子、樹枝當棋子,興致勃勃地下起五子棋。這樣的時候,是這些穿著軍裝的孩子,唯一讓人感受到童年樂趣的時刻。
娃娃兵的明天 遠離戰爭陰影
很長時間以來,金三角地區武裝割據、紛擾不斷,童子軍就是佤邦聯合軍為了應對戰爭突發征召集訓的后備力量。但是近些年,這個區域并沒有發生大的武裝沖突,對童軍的訓練方式正在發生改變。
緬甸政府軍和各個武裝派別都逐漸意識到,武裝沖突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所以他們之間逐漸達成了協議,各自發展自己的區域經濟。金三角區域開始迎來了短暫的和平環境,這種氛圍對童軍所在地的軍事組織影響卻很深。
記得我在一所軍校拍攝的時候,一位軍事教官反復阻攔我的拍攝,他對我說:“王先生,請不要拍攝這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