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歲的時候,我決心要離家看看世界,總覺得外面的世界無比大,會很精彩,別人在過著我們所不知道的人生。
在澳門。早晨走路上學的時候,常看見小小的公車里擠滿了穿制服的當地孩子們,和公車并排的是一輛輛家長接送的機動車,一張張被風吹得壓抑而扭曲的年輕臉龐,還有背后沉重的書包。
課余時間賺點小錢,給一個當地女孩補課,她就如同大陸的高考生一樣,面對著升學課業的壓力,臉上發了一顆顆巨大的痘痘,背英文的時候如同和尚念經。
在荷蘭。身邊很多的中國留學生不愿意出門,在家里吃中國泡面,交中國朋友,上中國網站,連小組功課的組員都是中國人;打工是看世界的方式,給一個香港女人做旅行公司助手,她逃離了擁擠的香港,但是在荷蘭仍然過著港式生活,交香港朋友,講廣東話,喝早茶,下午收工前一只菠蘿包,周末打廣東麻將。
在愛爾蘭。在一群各個歐洲國籍的交換生里,作為唯一一個亞洲人,我看見的也常常是一個個按照國籍扎堆的小團體:芬蘭團,荷蘭團,愛爾蘭團,西班牙團。
和西班牙人最熟悉,他們雖然熱情友好,但大多時候仍只和自己國家的人湊成一堆,我認識的很多西班牙交換生在愛爾蘭一整年,總是湊在他們自己人的派對里,英文都沒有進步,甚至開口都艱難。
在巴塞羅那。同公司的英國人,雖然會說點西班牙語,但一旦下班,有聚會有嘉年華,還是經常和在巴塞羅那的英國人一起參加。他們最常去的是英國酒吧,慶祝的是英國節日,講著倫敦發生的事情,吃飯也不因為西班牙獨特的時間表而受影響。
在上海。爸媽仍然過著簡簡單單的生活,早上六點起床上班,晚上六點回家做飯,十點睡覺;認識了一群在這里工作留學的外國人,有的人在這里待了兩年,仍只會說“你好”和“謝謝”,甚至一個中國朋友也沒有,大多是和同是外國人的室友聚在一起。上班下班,買VPN爬墻刷Facebook,餓了麥當勞或者必勝客,半夜去迪斯科派對。
我發現全世界的人們都活在自己的“世界”,忙忙碌碌,差別不大,因為那就是所謂的“生活”。三毛曾在《萬水千山走遍》里說過:“人生又有多少場華麗在等著,不多的,不多的,即使旅行,也大半平凡歲月罷了。”
到底,有沒有外面的世界呢?
用這個問題問在象牙塔里的孩子們,一定是用力點頭充滿了期許。
再把這個問題扔給國內那些渴望出國的人,也一定是更猛烈地點頭。從小我們就聽過一首歌,歌里唱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光是聽到精彩,就覺得激動,至于無奈,在現實生活里早嘗盡了,似乎那未知世界的精彩蓋過了無奈風頭就好。
可事實呢?永遠記得第一次離開家,抵達澳門。一個人回到了住處,關上門,突然世界安靜了也落寞了。我意識到,到哪里生活都是一樣的。房子里面的生活相差無幾,床、冰箱、書桌,恍惚還以為在上海。
打開電腦,瀏覽的那些網頁還是以前經常看的,打開QQ、MSN,舊日高中同學也都在線,他們的那些狀態也都和我出發前一模一樣,一切還在原地,只不過是我去了另一個地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