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版大王”夢斷塞班島

1月8日，美國國土安全部移民海關執法局（ICE）官方網站的首頁新聞中，公布了一條信息：美國時間1月7日，中國籍軟件盜版商人李翔（音）在美國特拉華州地區法院對盜賣美國軟件的兩項指控——版權侵犯罪、網絡詐騙罪認罪，承認出售了價值1億美元（1美元約合6.22元人民幣）的盜版軟件。今年5月3日，李翔將被美國地方法院判刑，如果罪名成立，他最高可被判處25年監禁，罰款25萬美元。

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也有他的買家

36歲的李翔是成都人，一直熱衷于電腦技術。成都數碼廣場是中國西南地區最具影響力的IT賣場，也是李翔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周圍的人誰也不知道，那個經營3樓B13鋪面的小伙子，是什么時候開始做起盜版軟件生意的，而且還做得那么大。李翔案件被報道出來后，大家很愕然。

熟悉內情的人介紹說，李翔曾就職于一家廣告公司，在那里掌握了視頻刻錄、編輯等相關技術。2005年，手里積攢了一些客戶資源的他，在數碼廣場租了一個鋪面，自己單干。在2008年之前，他主要做正版軟件生意，周圍的人對他都有著這樣的印象：技術高手、懂編程、常給別人擺弄電腦。

由于“技術好”、“頭腦靈光”，李翔在軟件行業混得不錯，慢慢發現了另外的賺錢門道。“可能是盜版生意很賺錢，再加上正版軟件生意并不十分好，他就不做正版生意了。”認識李翔的業內人士介紹說，無論是微軟的個人電腦操作系統，還是供企業使用的軟件，都存在漏洞，從技術上是可以破解的。李翔正是看中了這一點，2008年底，他從成都數碼廣場撤離，走上了盜版之路。

李翔是如何經營自己盜版帝國生意的呢？他先是在黑客網站獲取破解軟件，然后，在自己所建的域名為www.Crack99.com的網站上掛出，全球各地的購買者可以從這里看到售賣信息，然后發郵件與他聯絡。通過西聯匯款公司與一家知名銀行收取并存儲資金后，李翔會向客戶發送破解軟件或下載鏈接，并指導客戶安裝。根據估算，2008年到2011年，李翔從近200家美國制造商那里盜取復雜軟件，被盜企業包括微軟、甲骨文、羅克韋爾、安捷倫、達康、艾爾特拉等。然后，李翔再把這些軟件轉賣給來自61個國家的325名黑市買家，其中有來自美國28個州的買家，甚至包括一名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工程師。

3年多的時間里，李翔到底賺了多少錢呢？記者算了一筆賬，雖然美國官方稱李翔出售的盜版軟件實際市場價值超過1億美元，但李翔出售的價格一般只有原價的5%，也就是說，他的總銷售額大約是500萬美元。另外，他在一封與客戶交流的郵件中說“只賺10%的利潤”，據此來看，他3年所得利潤總額約為50萬美元。

塞班島的誘捕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2010年初，即李翔對外出售盜版軟件2年之后，位于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家公司的員工在李翔的網站上發現，該公司的一款“航天衛星工具套件”軟件正在該網站出售，售價僅為正規零售價的幾分之一。該員工將此發現告知了美國國土安全部，后者旋即展開秘密調查，并精心設計出媒體所說的“離奇抓捕方案”，從2010年1月啟動到2011年6月李翔被捕，這個方案的時間跨度為一年半。

所謂的“離奇”，不過是“釣魚執法”。2010年1月，美國國土安全部雇傭了一個特殊代理臥底，喬裝成美國商人，第一次通過李翔的網站購買了5個軟件產品，實際總價值15萬美元，而李翔只賣幾千美元。之后，為了贏得李翔的信任，這個臥底幾度行動，多次購買其盜版產品。從2010年12月起，他開始要求與李翔見面。在持續半年的電子郵件交流和網絡視頻通話之后，李翔決定見面，共同商議向美國小企業銷售盜版軟件的計劃。

見面地點定在了西太平洋上的美屬塞班島，這里四季如夏、風景秀美，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美日兩國為爭奪該島展開了激烈的戰斗，史稱塞班島之戰。2011年6月，李翔來到塞班島，在一家酒店中，李翔見到了他的“商業伙伴”，并準備把隨身攜帶的一份從美國軟件公司非法獲得的文件賣給對方。會面結束后，李翔立刻被美國聯邦執法人員逮捕，一場頗具戲劇性的誘捕由此畫上了句號。李翔的律師陳明利（音）稱，這是美國首次通過誘騙手段抓獲中國盜版商人。被抓后，李翔被押送至特拉華州，并一直被拘留在那里，直到認罪。

保護知識產權也是保護自己

“李翔案”揭開了國內盜版業的一個新動向，即盜版出口。由于很多正版軟件已經開始免費供應，加上中國政府打擊盜版、保護知識產權力度加大，目前，國內針對個人消費者的盜版軟件生意越來越不好做。同時，在國內銷售盜版軟件的利潤并不是很高，于是一些人開始將目光轉向國外市場。“盜版軟件賣到國外不是什么新鮮事，是這幾年出現的一個明顯趨勢。”知識產權和互聯網領域知名律師于國富告訴環球人物雜志記者。

但國外市場并不是一塊好啃的“蛋糕”。美國聯邦調查局局長曾強調，在不久的將來，美國對網絡戰的重視程度會超過對恐怖襲擊的重視程度。在一定程度上，李翔案便是一個警示。“國外保護知識產權的意識是比較深入的，而且從執法上講，比我們嚴厲得多。美國方面不惜采用誘捕手段抓李翔，也說明了他們對這起案件的重視。”于國富這樣分析。

李翔案引起了中國軟件業內的震蕩和極大關注。“以后應該沒人敢向美國出售盜版軟件了。”不少行業內人士說。對中國企業而言，同樣面臨新的考驗和風險。知名律師、知識產權專家趙占領告訴記者，這兩年，國內正規軟件廠商打擊盜版的動作越來越頻繁，那些使用個人盜版操作系統的企業也經常受到微軟等公司的起訴，中國的企業應該在這方面加強知識產權意識，不然未來很可能遭到起訴。

“在信息產業里，應該有一種地球村的概念，任何人在互聯網上從事經營活動，不管行為人在什么地方，其行為都可能涉及海外。這個時候，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符合國際法律，就變得更加重要。”于國富認為，從長遠看，保護知識產權符合我國利益，因為越來越多的知識產權產品是中國人創造的。

“知識產權不僅是老外的財產，中國人也有自己的知識財富和知識產品，保護知識產權不等同于保護老外，也是保護我們自己的文化創意產業。”于國富說，“企事業單位在軟件應用上是可以選擇的，正版化也可以做到。如果太貴，也不要硬著頭皮非要用，可以找替代產品。如果海外軟件在我國搞壟斷、哄抬價格、歧視定價，我們也可以依法進行維權，逼其降價。這也同樣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