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詩歌月刊》主編王明韻兄之約,要我編一期女詩人詩畫專輯,甚感欣喜。很巧,我今年正好也在和《詩選刊》下半月編輯塵軒策劃編輯“2013年中國第二屆現代詩畫大展”,已經約了一些女詩人的詩畫作品。因此,這次的女詩人詩畫專輯也算是我們此次詩畫大展的其中一展了。2005年,我曾策劃中國首屆現代詩畫大展,所展覽的都是詩人詩畫,詩畫相配,形式獨特。王明韻兄就是我們的策展人之一,當時在中國科學技術大學里做了畫展,隨后《詩歌月刊》還出了專號??梢哉f,沒有王明韻兄的鼎力相助,也沒有我們詩畫展的成功。
參加第一屆詩畫展的有馬莉。宋曉杰、李云楓、王茜、彭天朗、賈夢華、張巖松、李力、陳忠村等等。
和詩人畫家打交道多年,我認識很多詩畫作者。此次組稿我首先便聯系那些我認識的作者,隨后在網上發了征稿消息,又來了很多我不認識的朋友稿件。不編輯詩畫稿件的朋友可能會覺得既會寫詩又會畫畫的人大約比較少,但是錯了。以我多年的編輯經驗來看,幾乎每次做詩畫方面的稿件,總會不知從哪里忽然出現很多我們不認識的詩畫作者來。可以想見,未來還會涌現很多這些有待我們去發現的作者。
還有一層,就是很多我們熟悉的詩人說不定哪天就突然也畫起畫來,成了詩畫作者,這類例子很多。比如詩人趙麗華2012年似乎靈光乍現,突然就畫起了畫,而且畫得還很不俗。要不是在微博上我們互相關注,我根本想不到她也在畫畫。于是,得到王明韻兄的約稿命令,便立馬向趙麗華組稿。
其實在2012年夏天,那時趙麗華還沒畫畫,當時她要出一本詩集,約我為她的詩歌寫幾句評論,于是我便寫了一些?,F摘選幾則我當時為她寫的詩評:
《磨刀霍霍》:語言簡潔干脆,短句所形成的排比效果猶如浪涌或子彈掃射,充滿動感和力量。這首詩的鏡頭感也很強,幾乎就是一個電影長鏡頭,讓我們閱讀時感到自己也提著一把內心鋒利的刀跟隨著趙麗華一路砍殺過去,暢快淋漓!每個人想砍剁的東西不一樣:有的是讓自己生氣的人,有的是抽象的阻礙自己前進的事物,有的是這個世界那我們無力改變推動的部分。總之這世界讓我們的內心淤積著一團火或一種焦灼,甚至是一種戾氣,非砍砸征伐一番,非撻伐一番,不足以碾平。
揮舞著我們的詩歌如揮舞著砍人的刀。用一首有砍伐快感的詩歌蕩平心中郁氣,好不快哉!
《雷》:語言簡潔有力,讀之猶如腦袋上挨了一悶棍,這大約就是棒喝的感覺吧。當響雷在我們頭頂上炸開,我們都會有那么一會兒腦袋忽然一空,停止了思想,呆呆地不知發生了什么事,而內心涌起的卻是想逃遁隱藏的潛在欲念。一萬次雷聲會激起我們一萬次隱藏逃遁的欲念,雖然我們多半不會真的藏起來。
直逼而來的雷聲讓我們無從逃遁,做了缺德事會被雷劈這種文化記憶綜合進了原始逃遁本能,使我們常?;煜吮灸芎皖^腦中的文化記憶間的區別。
一個響雷炸在了我們的頭項上,激起了我們內心里錯綜復雜的諸般感受……
《風沙吹過……》:這首詩有海子詩句“打馬過草原”般的速度和暢快淋漓。一路奔騰的風沙和語言洶涌而來,難以抵擋,使得閱讀詩歌的人也不由得隨之御風前行、馳過草原和街道。
俯瞰大地般廣闊的視角令心胸為之開闊,令胸中也充滿了風聲和大地景象。在這場語言長鏡頭里,從廣角收攏聚焦,最后定格于“我”的特寫,一場大風也在此漸漸停息。在這場大風的滌蕩下,人的內心也終于漸漸安寧,有忘乎天地間的恬靜和歡悅。
當大風漸息,一片落葉終于脫離大風力量的裹挾而緩緩落下,仿佛終于可以安然入睡。
而“我”正站在這寧靜抵達的時刻,站在這恬靜安寧的人生大境界里。
《死在高速公路》:當不可避免的命運轟然襲來,我們就不得不回歸寂靜永恒的居所,回到宿命般空無的狀態。而憐憫或悲憫所構成的祭奠和召喚卻破壞了那種寂靜或規則,翻動了我們安詳的棲居姿態,使得我們在生的幻覺里停留片刻隨即飄散,殘酷地再死去了一次。
這何嘗不是受了一次生的刑罰?
再來說說馬莉。
我和馬莉也認識多年了。以前在廣州時我和馬莉、朱子慶夫婦時常相聚,后來二人到了北京宋莊,我們更是時常相聚。馬莉的詩歌老練得幾乎己經無可挑剔了。她的詩歌典雅、厚重、寬廣,無論是語言方式還是情感方式,都有著西方古典文學式的情懷,有著人生智慧和抒寫方式上的傳統積淀,不溫不火,經得住時間的洗禮,也經得住反復的咀嚼。
瀟瀟不但是個有成就的勤奮的詩人,也是一個有思想深度的詩人,對人生有著深入的思考:“欲望,奔向今世/道德迎風瓦解,人間亂了方寸/我被浮塵撞倒,一顆靈魂/再一次掛在刀尖上/使每一個夜晚意外地尖銳/每一個清晨鋒利無比”女詩人多感性,思考的方向也多限于情感,瀟瀟無疑是一個生活的觀察和思考者,詩句閃爍著理性的光芒。
李小洛的詩藝純熟,技法多樣,不單調,無論內容還是詩歌形式,都打磨得比較完美。她的語言也是那種經過修飾的“詩的語言”,而不是平白的敘述。詩歌中“語言”不是最重要的,“詩歌的語言”才重要。很多號稱詩人的人并不是詩人,因為他們操弄的并非“詩歌語言”,而是分行文字。詩歌寫作是要有較高文學修養的,不是能寫幾句通順的話就是一個詩人。而李小洛的語言無疑已有了一定的高度,已進入了詩歌的寫作。
惡俗的詩歌陰冷、夢幻、憂郁,畫面感強,有超現實主義繪畫風格。她的詩歌多是速寫性質的,短,隨意,碎片化。也正如一幅幅截取的畫面,而非連貫的場景,而非有完整構架的敘事詩。
其她女詩人的詩歌作品都各有風格,就不再一一贅述了。
繪畫上,值得一提的有三人,其中馬莉不能不提。馬莉不是繪畫專業,但出手不凡,她所畫的詩人肖像很傳神,在詩歌界也很有影響。而她的其它繪畫,也頗有超現實主義風格,夢幻、詩意,讓人想到達利和弗洛伊德的綜合體,但更是馬莉自己的風格。
李小洛可謂獨辟蹊徑,在石頭上畫畫。材質既獨特,也因此拓展了她繪畫的語言。整個作品彌漫著來自石頭本身的大自然的力量,似乎那些隱然石頭里的畫是來自大地深處的,有著格外廣闊的內在空間。石非石,畫非畫,渾然天成,仿佛能透過畫看到石頭心臟,契合得相當完美。
還有就是趙麗華了。她畫了一年不到,但作品數量驚人。趙麗華的畫更天馬行空,時而是眼睛,時而是星空,魔幻而后現代,不拘一格。
閱讀這次的女詩人詩畫稿件是個愉快的詩畫之旅。各人的詩畫也風格迥異,都有值得學習之處。最后再次感謝王明韻兄給了這些詩畫作者一個展示自己的陣地,使得廣大讀者也有了欣賞這些獨特作品的機會!
2013年1月2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