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周：質疑“拐點說”

文化產業發展在我國還要有一個全民性的大發展繁榮期，而不是轉型期。現在的繁榮還沒有達到真正的繁榮，才僅僅是破土動工和打破堅冰，僅僅是剛剛上路。

范周

中國傳媒大學文化發展研究院院長，首席研究員、教授、博士生導師。澳門城市大學特聘教授。聯合國“創意經濟顧問”，全球文化產業學術聯盟主席，海峽兩岸文化創意產業高校研究聯盟理事會理事長，文化產業（中國）協作體專家委員會副主任，《中國文化產業》雜志社總編輯，《中國文化產業年鑒》主編。

4月下旬，見到范周時，他剛從澳門回來不久。

在此幾天前，他應邀參加了“2013澳門國際文化創意產業高峰論壇”。論壇上，范周圍繞“優勢疊加，促進澳門文化產業大發展”發表主題演說。論壇閉幕式上，他被聘為澳門城市大學特聘教授，將在文化交流與發展、文化產業研究等方面與澳門城市大學一同開展更多學術交流與合作。一同受聘的專家還有英國著名創意產業專家約翰·霍金斯、著名學者溫元凱、日本近畿大學專家徐方啓等。

我們的文化產業才剛剛起步

在文化產業領域內，幾乎沒有人不知道范周。當然這不是因為他眾多的頭銜，而是他在近年來學界和業界所做出的突出貢獻。近年來，范周在《光明日報》《人民日報》《現代傳播》等核心期刊及多家中央級媒體上發表文化產業的相關論文70余篇，并出版《中國文化產業新思考》等學術專著8部；主編的《文化創意產業前沿》（六卷本）、《中國城市文化消費報告》（八卷本）學術叢書，提出了諸多針對文化產業的新思考、新策略，在國內外學術界和產業界產生了廣泛的影響。除了學術研究，他還先后在北京市朝陽區、河北省承德市掛職，主抓文化產業工作，并將豐富的實踐經驗充分運用到科研教學中，因此成為“中國2008年度文化產業十大領軍人物”“2011中國創意產業十大杰出貢獻獎”獲得者。

“我對我國文化產業發展‘拐點說’持保留意見?！痹诜吨芸磥?，“我國的文化產業發展才剛剛起步?！狈吨艿挠^點緣自今年年初出版的《中國文化產業藍皮書》。該書提出了“2013年中國文化產業發展將進入一個實質性的‘拐點’”的觀點。書的主編是中國社科院文化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張曉明。

范周與張曉明是“同行”，又是朋友。但在學術觀點上，兩人都會在不同場合下各抒己見，甚至面對面也要把“事情”說清楚。“我當著他的面就說過，現在說到了‘拐點’期，為時過早?！狈吨苄χf到，即而他又嚴肅地分析道：“看看我國的文化產業發展過程就知道，我們在15年前才提到這個概念，黨的十六大才把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分開，到了黨的十七大，也就是在五年前，我們才提出要把文化產業作為我們國民經濟的組成部分，后來把它定性為支柱性產業。這短短的五年時間我們才解決了一個認識問題，并沒有解決產業的問題，我們的認識由原來的不重視到重視，由原來的沒有把它當做經濟工作的組成部分到把它列入到國民經濟的支柱性產業。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拐嗎？”

眾所周知，當前我國的文化產業發展整體表現出一種形態萬千、參差不齊，甚至有魚目混珠狀況。社會上對此現象也有不少批評的聲音?！斑@種狀況與我國文化產業發展時間較短有著必然的聯系，也是一個產業發展初期所表現出的現象?！狈吨苷J為，一種業態從無序到有序是一個慢慢沉積的過程，一種業態也有一個逐步適應市場和被市場認可的過程。

有關資料顯示，2012年，我國國民經濟發展人均GDP達到6100美元時，文化消費呈現出供給不足問題。根源在于文化產業創意不足，產銷不暢，鏈條不完善。“這些都證明了我國的文化產業還處在一個剛剛發展的起步階段。在這種情況下，說到了拐點期，為時過早。”

正確對待發展中存在的問題

對“拐點論”的質疑，范周還有一個論據。他認為，我國幅員遼闊，地域情況復雜，南北東西差異太大，東西部發展不平衡，必然導致文化產業發展的不平衡。有些地方還處在文化產業的早期階段，有些地區已經進入到了文化創意產業階段，有些地方已經進入到了后文化產業時代，進入到了數字產業、云技術時代，不少地區還是原始的文化產業階段，只是簡單地與當地旅游整合，或者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做一些初步結合?！八晕业褂X得在這個過程當中，文化產業發展還是要有一個全民性的大發展繁榮期，而不是轉型期，這個繁榮期還沒有真正達到繁榮，才僅僅是破土動工，和打破堅冰，僅僅是剛剛上路?！?/p>

“那么在剛剛上路當中，許多問題的出現是非常正常的。在這個時期要求做得非常圓滿，非常到位，和國外搞了幾十年上百年的去比，這是不切合實際的?！?/p>

雖然范周對我國當前文化產業發展當中存在的問題持一種寬容的態度，但他也同時指出了出現這些問題背后的深層次的原因。

“在產業的整個發展當中，對政策的整個配套沒有形成，因此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遇到激流險灘非死不可。”在這一點上，他認同張曉明的觀點，政策紅利期基本上已過，接下來應該是制度和法規的紅利期。不能靠政策管一陣子，要靠法規管一輩子。

他特別舉出了文化產業園區的例子。在政策紅利期中，出現了園區的良莠不齊，甚至出了假園區、偽園區、房地產園區這些現象，“但這些現象不意味著園區是不對的?！狈吨苷f，文化產業園區是國外已經證明了的文化產業發展的一種形態。但現在很多園區由于它運行困難，無法解決運行成本，致使一些園區的一部分功能轉移到了社會商務、房地產業等方面。“這種情形是我們在早期建設園區當中所面臨的，因此我們必須要及時加以糾正?！?/p>

對文化產業中有產業無規模，有產業無鏈條的現象，范周認為是“創新創意創造不夠，模仿和照搬太多，人才欠缺。這是文化產業自身內部進入到了轉型和升級階段，而不是‘拐點’這一說，你轉型升級要不斷地創新?！?/p>

對此，范周給出了他的建議：一是文化產業發展當中不能忽略文化事業。在文化建設當中，事業產業是兩個雙翼，應該是比翼齊飛。在當下中國的經濟建設中，事業比產業更重要。因為事業是全民的文化力量，是應有的消費權益的集中體現，而產業的產品是少數人或者說部分人的消費產品。而文化首先要解決全民的文化消費。因強調文化產業而忽視文化事業，這種傾向應該得到及時扼制。二是應該把文化產業像其他國民經濟的門類一樣，要走出去，文化走出去，首先是文化產品走出去，不然的話就變成了文化宣傳走出去，這既走不出去也會受到抵制。只有文化產品走出去，變成商品，才能夠深入人心，才能達到我們的文化價值觀對世界的深入影響?！拔覀內ツ甑膰页隹谫Q易，文化出口只占到1%，而其他占到了99%。”范周說。

文化產業園區的一條新路子

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除了教研工作，范周還擔任著湖南、山東、浙江、河北等地文化顧問，先后主持了北京、上海、河北、湖南、云南、寧夏、遼寧等省、市、縣文化產業規劃50余項。最近，在他的主持下剛做完大連文化產業創新園區發展整體規劃的項目。

“一搞產業園就是成片，一搞產業園就是扒舊的建新的，不應僅僅是這些模式。”范周認為，在園區的建設上，要與當地的特點相結合。而在他主持下的這個園區項目中，他思考的最多的就是大連作為一個老工業基地，在中心城市做文化產業園區，怎么樣能夠打破地域空間的約束，用產業內在的性質把它建立起來。

現在，從大連文化產業創新園區發展整體規劃中我們可以看出，項目中的六大組團分別有機地鑲嵌在四十多個街道社區。他說，“這也是吸收了臺灣生活美學的理念，讓文化產業直接滲透生活，服務于社會底層?！?/p>

此外，在整體規劃中，范周對大連原有的資源如展館、商品交易所及一些重要的創意機構做了高度整合，將其作為一個“軸心”做了重新梳理，在這個“軸心”上，大連原有的優勢資源將得到更大發揮。

近年來，每一所高校周邊都發展出一個高校產業群。范周發現，這些自生自長的產業群均缺乏自覺地打造，如果對其進行合理規劃，將會使其產值產生倍增效應。為此，他在對大連項目的規劃設計上特別提出了在高校周邊打造高校產業經濟帶，并與整體規劃有機結合。這在他的規劃上叫做“兩翼”，兩翼就是把大連交通大學和大連海洋大學在搬遷改造的同時，變成了兩個大型的文化產業園，使之形成一個新興的產業聚集區和新的產業高地。在這個產業高地中范周更多地設計了一些數字產業、云計算產業和現代物流產業，“因為它有高校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智力資源豐厚，適合作這樣的事情?！?/p>

在“硬件”規劃之外，范周還結合當地實際情況，對大連在今后的發展中政策如何引導也給出了建議。“因為文化產業發展在資源、空間的需求固然很重要，而它的整個政策優勢更要凸顯，而我們現在國家的政策，各個省市部委的政策都是宏觀的，所以就當地的政策應該怎么做我們也做了一些探索?！边@些建議包括人才引進、戶籍管理、就業就學和入托等等。特別“在政策引導上，對一些青年創業者，如何讓他們拎包去就業，要給他們打造這樣的一種環境，使得孵化器和他未來公司的成長有一種密切的關系?！?/p>